老班長的憂慮

天空灰蒙蒙的，雪從早到晚時大時小揚揚灑灑地飄落了一整天，王軍掃完院子里的積雪，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喝著悶茶。這已是他今天第五次清掃院內的雪了。與其說是掃，倒不如說是堆，四十平米的小院內已堆起了大大的三堆雪，雪堆與雪堆之間僅有不足二米的巷道。這時手機發出歡快而短暫的音樂聲，是來短信啦。王軍臉上飄過一絲明朗，急切地打開手機翻閱短信，轉瞬間，臉色陰沉啦下來，“雪!雪!雪!明天又是個下雪天，這老天也真像是憨了似的，真不知要下到什么時候!”隨著說話聲將手機重重地摔到沙發上。妻子小燕愛莫能助地看了看丈夫那焦躁不安憂慮的臉，欲言又止，只是長長地噓了口氣，上前將已喝下去的水杯重新添滿。

2007年冬季的氣候極其反常，降雪的次數之多，降雪量之大，是多少年來罕見的。特別是這場雪，現已連續下了六天，天空仍然未見一絲晴意。這不，剛才王軍的手機短信預報明天仍是降雪天氣嗎?

銀裝素裹的景色再不會使人心曠神怡，積雪已討來人們的無比厭倦。整個大地被冰雪嚴嚴地籠罩著，街道上的行人較往日明顯減少了許多，各種機動車輛更是少見，偶爾看到一輛也如老牛爬坡似的緩緩地動著。行走的人們小心翼翼，低著頭，專注地看著腳下的路，像小兒學步似的生怕邁錯一步而摔了跟頭。公路上的客車已禁止通行有三天啦，貨車一天也基本上沒有幾趟，只是稀稀疏疏的行走著個別小車，想必也是萬不得已。

王軍是名老養路工，他在公路養護事業上一干就是將近30年，擔任班長職務也已有足足15個年頭了。他曾無數次地獲得過勞動模范、先進工作者、優秀班長等光榮稱號。他所管護的路段連年全優，從未因養護工作的疏忽而造成過任何大小責任事故。再干兩年他就可以退休告老回家休息了，面對這場罕見的特大雪災，怎能不讓他擔心憂慮呢。善始善終是他經常說給班員們聽的一句口頭禪，可不能在自己臨近退休的時候出現任何差錯呀。

王軍不僅把自己的青春年華奉獻給公路養護事業，并且將兒子建欣也培養成了一名優秀的公路建設者。從公路工程的施工到工程監理技術樣樣精通，很受各大工程單位的歡迎。

在送兒子建欣學習公路橋涵專業知識走的前一天晚上，王軍把兒子叫到身邊，語重心長地對兒子說:“爸爸雖然一生平平庸庸，一直從事著公路養護工作，可是爸爸對著每月的工資敢說問心無愧。你既然選擇了公路，就一定要扎扎實實。認認真真地學，腳踏實地地干，不可有半點浮夸或怕吃苦思想。我沒能給你們留下什么，唯一能給你們留下的就是爸爸一生工作認真、踏實、負責的美名，爸不希望在你手上把它丟掉。要記住，是公路養活著我們一家老小，你學業完畢后一定要回報于公路事業。”他的話句句樸實而感人。

天繼續陰沉著，雪花仍然那樣悠閑地時大時小地飄舞著，王軍的心情一天躁動出一天，已戒了半年多煙的他，這幾日又在不停地抽了起來，并會時不時地對妻子發些無名之火，多虧妻子是個聰慧賢淑的女人，雖然心痛委屈，但還是能夠理解和體諒丈夫內心的苦衷。

手機對王軍來說只是用來接打電話，其他功能基本上閑置不用。信息互動、傳送短信他從不去玩耍的，只有每天一次的天氣預報是他必看的內容。說白了，王軍的手機短信也就只有天氣預報一項內容，還真沒再接到過其他任何朋友或同事發來的短信祝福語，因大家都知道他對這些現代的玩法不感興趣。

就這樣，大約又過了八九天吧，同樣是在一個下午，他一個人喝著悶茶。王軍有個習慣，沒事時總會倒杯茶水品嘗品嘗。突然手機信息響了，他皺了皺眉頭，臉上浮現出一臉的憂郁與矛盾來，欲動未動地呆了一會，好像已對信息失去任何希望似的，但最終還是慢慢地拿起手機翻閱起來，頓時面部開闊明朗了許多，十分興奮地，幾呼是叫喊著說:“小燕，晴啦!明天終于是晴天啦!這鬼天下了有半個月雪吧，都快把人給悶死了，路面雪堆得厚厚的，可得馬上清除，萬一車跑開出個事就麻煩了，再說一旦行動慢了，路上的積雪被碾壓密實就更難清除了。”王軍一邊興奮地向妻子吶喊著一邊調撥著手機號碼，他得給他的班員們通知明天清除積雪的具體時間和安排。

“東子，天氣預報明天轉晴，我們必須馬上行動，清除路面積雪。早點吃飯，不必去道班了，11點段部集合，走時帶上個臉盆，我們在段部領鹽，趁著陽光照射時間，爭取兩天全部撒完，使路面積雪盡快融化。走時可得穿厚實點，別忘了穿上安全標示服，預報明天氣溫下降8—10度。另外，最好戴成舊手套，撒鹽太費了，一次過去可能就會破了。”他對待班員們的關懷總是那么細致入微。就這樣，他一個接著一個電話通知著。打完電話后又對著正在看電視劇的妻子說道:“小燕，我記得上次撒完鹽后手套破了幾個指頭，你快找來補補吧。”妻子看了看丈夫那急切的表情說:“早給你洗凈補好了，就放在你那件黃馬褂一塊。”他笑了笑，對妻子出了個鬼臉說:“還是老婆好。”妻子白了他一眼說:“別盡說好聽的了。”

第二天早上不到九點鐘，王軍就又給每位道工打了一遍手機，生怕哪個忘了時間，他還特意強調路上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

十點不到半，王軍就早早地來到了段部，與管養護的股室負責人討論著撒鹽的具體事宜。由于一天內難以全部撒完，決定先撒個別急彎、陡坡和陰背路段，分三組分頭進行。

未到十一點，所有的人全都到齊，王班長首先召集大家開了個短會。他說:“同志們，今天都能提前到達段部，我很高興。由于冬季日子太短，太陽很快就會背過去，我們必須抓緊時間，爭取把急彎、陡坡和陰背路段全部撒上鹽，明天再給剩下的路段撒鹽。我們干的越快，路上的行車安全系數就越高，雪被碾壓密實的路段就越少，我們的工作量也就越小。撒鹽時一定要均勻，那樣既省鹽，效果又好。另外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看到有車跑過來時一定要閃開。”最后公布了分組名單和小組負責人。

他帶的那一隊人馬直奔陰背路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