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給我弄棵蔥來。”每次聽到老婆在廚房里叫喚,就覺得挺對不住她的。答應無數次了,幫她在陽臺上栽棵蔥,卻遲遲未行動。
湯在鍋中沸,又聽見老婆叫喊,我立馬從四樓趕到一樓同事家。敲門。不應。著急。再敲……門終于開了一條縫,不是同事,而是她媽。老人家說:“同志,有什么事?我閨女不在家。”她看我也不像什么壞人,門也就隨著她手的把持漸漸地開了。我說:“我老婆讓我來討根蔥,只要一小棵。”老人家笑笑:“不就一棵小蔥嗎,快去園子里拔吧。”
我正要換鞋,她老人家說:“別換別換了,待會兒我來拖下就行了。”她一邊拽著我的左胳膊,一邊嘀咕著:“城里就是麻煩,反正我也不想呆了。”
恭敬不如從命。我躡手躡腳地往小園去,仿佛怕踩著地雷。
老人家也跟著過來了,饒有興趣地問:“我跟你說呀,其實栽蔥特別簡單的,陽臺上就行的。”
我說:“是啊,我一直想給老婆栽棵蔥的,可就是老忘記,記性不好啊!”
老人家笑笑說:“看來你這老師有點大男子主義了,腦子里想著大事,順手的小事不作為呢!不就是栽棵蔥嘛,兩分鐘的事情干嗎老拖著呢?”她邊說邊彎下身子,在小園子的地里隨手拔了一束青青的蔥遞給我:“帶回家,馬上栽到花盆里,灑點水,要不了多長時間就會發出一大篷的。什么時候想用,隨時拔一棵,多方便啊!”
回到家,我二話沒說就趕到了陽臺,在一堆廢棄的雜物中找出了幾個花盆,選擇一個口徑比較大的泥盆,將里面的泥土松了松,拔去早已枯死的茉莉花——這時我才發現每個花盆里都有一棵枯萎的花莖。唉,自從搬到四樓以來,我就和那些花花草草們告別了。荒蕪了一片天地,心里卻茅草叢生。
我正在灑水的時候,老婆走過來,詫異地問我:“今天太陽從西邊起山了?”
我調侃地說:“那當然,不信你朝西邊看看。”此時西邊正好有一輪夕陽掛在樹梢上。嘿,太陽還真的從西邊起山了呢!
有人敲門。一樓的老人家來了,手里拎了一小袋尿素。她老人家實地考察一番之后對我說:“你這盆里的土可要換新的,就像那棉被,越新越好,容易透氣。”老婆使勁地擰了我一下,佯裝氣憤地說:“就會偷懶,還不快下樓去換新土。”等我推開門,老人正跟老婆告別,見我回來了,又再三叮囑:“隔幾天澆一回尿素,勤快點,少灑點,多了就流失了,那多可惜啊!”
我千恩萬謝地送走老人家之后,老婆問我今天的最大感受是什么?我說:“從今往后,學會做小事。”
我沒有食言,隔兩天就給那盆蔥澆點尿素,還時不時地將它搬到陽光下曬曬太陽,晚上放在露天下沐浴水氣。不到兩個月,那蔥兒蓬蓬勃勃地布滿了整個花盆。無論做什么湯水,老婆都要拔棵蔥,切成屑,撒一點,那味道就是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