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吃什么?”這是20多年前,一個叫做“哈立克”的爆米花的廣告語;那時當道的,是被上海人稱為“四大金剛”的大餅、油條、豆腐漿和粢飯。無論是石庫門弄堂口,還是新區的沿街,幾乎每個住宅小區都會有一個大餅油條的攤子,每人手里拿著鍋子、筷子在攤前排著長隊,夾雜著叫賣聲和油炸的啦聲,熱鬧非凡,成為上海早晨一道獨特的風景線。上海人最典型的早餐便是兩只大餅、一根油條、一碗豆漿,加起來才幾角錢。
對于四大金剛里大餅油條的吃法,絕不是沒有章法,一根油條一折為二,放在大餅中央;再把大餅對折,油條就成了餡。然后,啊嗚一口,大餅油條一起在口腔里翻滾,甜咸交融,比起如今的三明治多了一份溫暖和樸實。油條還能泡豆漿吃,或者切成段蘸醬麻油佐泡飯,也是相當的美味。
老上海人愛喝滾燙的咸豆漿,里面有油條片、榨菜末、蝦皮、紫菜、蔥花,再加一小匙兌了一點醋的鮮醬油,攪一攪就會起花。看著爽心悅目,吃著鮮香燙嘴,實在過癮,以至成為不少人的心頭所愛。
這些20多年前的上海生活片段,即使是最普通、最草根的大餅油條豆腐漿,也充滿了濃濃的溫情。上海滑稽笑星周立波在《笑侃改革開放三十年》中講到吃,還是念念不忘許多年前油條最好吃的是倆“尖尖頭”,因為偷吃油條沒少被母親“吃生活”。
人們總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現在生活條件好了,食物種類豐富了,為何人們還是會懷念過去的吃食?除了懷舊的心緒外,還因為口味這種很私人的感官體驗已經今非昔比了,并且隨著時間的流逝而一去不復返。
現在的上海早點,已經難覓四大金剛的蹤跡。面包、牛奶、三明治等西式早點已取得了新上海人早餐的霸主地位;在碩果僅存的中式早餐中,過去香脆的芝麻餅已被山東雞蛋煎餅所取代;豆漿店、生煎店里的豆漿不再是一碗燙嘴的咸漿,而是溫吞水般的甜漿,寡淡無味,更不消說路邊攤上用一次性塑料杯密封的“白色液體”了;店里也有粢飯供應,但不包油條了,包的是肉松和老油條屑,有時還有蘿卜干,實在很離譜;油條是四大金剛中最悲慘的,不但被套上“含明礬對人體有害”的“罪名”,還多次因為出身不好,是路邊攤,鍋里的油來源不明而被“打入冷宮”。
四大金剛就這樣各走各的道,消失在悠悠的歷史長河中。
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人們懷念油條的美味,于是出現了宣稱不含明礬的肯德基安心油條(三元一小根)和思念牌的速凍方便油條,只要微波爐轉幾分鐘就能吃了,含油量低,符合現代人健康的飲食要求。
人們思念香濃的豆漿,于是神奇的家用豆漿機應運而生,成為家庭必備,只需把泡好的黃豆放入,一切都是自動化操作,20分鐘后,滾燙香濃的豆漿就誕生了,便捷、安全又健康。
一首《豆漿油條》歌是這樣唱的:“喝純白的豆漿是純白的浪漫,你說我就像油條很簡單卻很美好,豆漿離不開油條,讓我愛你愛到老……”
食品加工的方便使得現代人不必清晨起床,拿著家什,排著長隊,更不用擔心油條是否有明礬,豆漿是否濃郁燙嘴,一切都可以隨時在家中慢慢享用。可是,總覺得缺少了什么,或許,樸素的四大金剛是街坊鄰里間的潤滑劑,是測量人情冷暖的溫度計,少了他們便少了一份溫情,一份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