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為我已經有了你的兒子!”諸葛藝泉冷笑道,“如果沒有,還是就什么也不會有了,你認為你那十萬塊的支票已經足以彌補一切了。我以前在玉泉公司上班一個月才剛剛一千塊,一分不用也要十年才能掙到十萬,我現在在你的公司一個月有兩千多,也要足足五年才能掙到十萬!但難道,女人就是用錢就可以打發的嗎?”
郭穎大喜,急問道:“真的?”
李南輝點了點頭,說:“我只想靜靜地到處看看。”
“那也好,總比天天呆在屋里好吧?”郭穎說著,心里更是高興,暗道總算沒枉費我多年到處找您的心血。
鴻兒也高興地道:“爸爸,記得多去看我!”
李南輝點了點頭,摸著鴻兒的頭道:“爸爸見到你笑過好幾次了,真可愛,以后要多笑笑。”
鴻兒也大聲道:“您也要多笑笑!您笑起來也很好看。”
李南輝長長地嘆了口氣,笑了,鴻兒也跟著笑了,郭穎更是欣慰地笑了。
李南輝決定先帶鴻兒去看望老岳父老岳母。
這么多年,他也常獨自偷偷地去遠遠地看望,見到兩位老人一年一年老了,心里就更凄傷,更懷念夢思。白發人送黑發人!甚至突然間就死了,見都不能見一面,想送都沒機會。
老黃狗早已去了,又有了只小黃狗。李南輝帶著鴻兒走進小院時,小黃狗居然也不叫一聲,竟跑了過來歡快地搖著尾巴在鴻兒身上親熱地蹭來蹭去,好像他們很熟,是老朋友一般。
兩位老人已經年近古稀了,頭上已經沒有一根黑發,但精神卻還是很好,正坐在院里聊天。
李南輝讓鴻兒叫“外公”“外婆”,自己也跟著叫了聲“爸爸”“媽媽”,馬上又哽咽了,淚如雨下。
老媽媽只略一驚一呆,馬上站起身快步走過來,蹲下身子摩挲著鴻兒的臉,也流下老淚來。
老岳父卻緩緩地站起身,眼光透過老花鏡直盯著李南輝,也不出聲。
李南輝只覺得心里一凜,又趕忙走過去扶老人坐下,輕聲叫道:“爸。”
老岳父又盯了他一陣,這才緩緩地、低沉卻十分嚴厲地說:“你自己應該好好地檢討!”
李南輝不語,低下了頭。
“我不留你。一起吃頓飯,你就走,做你應該做的事!”老人又道,“你真的應該好好地自我檢討!”言辭嚴厲,卻已經老眼潮濕。
郭穎帶著鴻兒回川北了,李南輝也決定靜靜地離開他們父子居住了四年多的那套住宅。
臨行前,他跪在雙親的靈位前,默默地道:“爹,媽,兒子一錯再錯,終是落得凄慘收場,你們都看到了嗎?為什么不制止我呢?為什么不幫幫我呢?”哀傷了一陣又走進存放陳夢思生前穿過的衣物的屋子,流著淚暗暗地想,“夢思,你畢竟還是愛錯了人,不能帶給你一生的歡樂,不能保護你長命百歲,還一再做對不起你的事。原諒我吧!你若在天有靈,在夢里見我一面,好嗎?”
李南輝靜靜地來到玉泉公司,本就不想去見于龍潛,剛好于龍潛也不在,便向人打聽諸葛藝泉的去向。但沒有人知道,甚至她以前留下的個人資料都已被刪除了,只有一個女孩說她好像是陜西人,有個表姐在東莞上班,她多年前就辭工去了那邊。
呆了一陣,李南輝又趕往塑膠總廠。聽郭穎說,已經有了三個分廠了,總該好好看看吧。可是保安都換人了,沒有一個認識他,竟不讓他進去。他走過一邊,正想打個電話給王越騰,側目卻看見了路云強在里面拿著個大卷尺匆匆地走著,就大聲叫:“云強!”
路云強聞聲呆了一陣,向大門走了過來,一見李南輝,大吃一驚:“董事長!”
李南輝含笑輕聲問:“你怎么會在這兒呢?”
路云強忙答道:“中山剛成立了裝飾分公司,我在中山做過好幾單,就調過來了做工程部主管。一個小時前,廠里后勤部經理打電話到公司說有一些維修急需處理,我就趕過來了。您不進來看看嗎?”
李南輝笑了笑,也不想讓幾個保安難堪,輕聲道:“你對幾個保安打聲招呼吧,就說我是跟你來的。”
路云強一怔,忙去向幾個保安打招呼。
保安隊長付安軍奇道:“路主管,我剛才好像聽到你叫那人董事長,是哪家公司的董事長?他跟著你進來看什么啊?我們廠可不是外人隨便就能進來的。”
路云強遠遠地望了李南輝一眼,見他正在望著什么。心道,原來董事長是被保安拒于門外了。不禁感慨萬分,竟沒有回答付安軍的話。
付安軍又道:“路主管,你也知道廠里紀律是很嚴的,我可不能因為我們私下有交情就帶頭破壞紀律。我可是保安隊長!”
路云強嘆了口氣,也不明說,輕聲正色道:“你讓他進來吧。他不能進,這廠就沒人能進了。你放心,不管誰知道了都絕對不會責怪你的。”
付安軍見他說得認真,又望了李南輝一眼,點了點頭。
路云強這才跑過去對李南輝道:“董事長,您進來吧!”
進了廠大門,走了幾步,路云強輕聲道:“董事長,您自己隨便走走吧,我還有事。”
李南輝點了點頭,心想還是該先去拜訪總經理,正想舉步走向辦公大樓,路云強又折回來道:“董事長,您有見到諸葛小姐嗎?”
李南輝一怔。
路云強又道:“就是玉泉公司剛開業時的那總臺小姐諸葛藝泉。”
李南輝一震,問道:“你有她的消息嗎?”
路云強低著頭道:“兩年前,我無意間在東莞文化廣場見到她,抱著個還不滿一歲的嬰兒,一臉的憂傷,向我打聽您,叫我告訴她您的住址。我自然不知道,叫她去公司總部問,她卻又不去,要了我的電話,并留下了她表姐的電話,叫我一旦有了您的消息就告訴她,卻又不許我對別的人說起。又過了幾個月,她打電話給我,說她生活很困難,又帶著個孩子,不能回家,想叫我幫她找個工作,一定要是在我們集團公司的屬下單位上班。我特地去見了她一面,日子的確過得很艱難,她表姐也都不大理她,說她偷偷摸摸地就與男人生下了孩子。她孩子叫李小輝,挺可愛的,有點像……像小時候的鴻兒。”
李南輝嘆了口氣,輕聲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現在她人呢?”
路云強還是低著頭,又道:“我只好求王總太太,您妹妹。剛好她的秘書因患肝病辭工了,就給她機會面試,通過了。她一直在總部給王總太太做秘書。”
李南輝心里一陣說不出的難過,輕聲道:“謝謝你!”
塑膠總廠已經換了總經理,叫東方文海,沒見過李南輝,但自然很熟悉李南輝這三個字,一聽秘書說有一個叫李南輝的人拜訪他就趕忙迎出門來,伸出手緊緊地握住李南輝的手,一疊聲道:“董事長,終于能見到您一面了!”
李南輝忙道:“我只想獨自到處走走,如果有不能隨便進的地方,你給負責的同事打聲招呼吧,我不打擾你們,看看我就走了,你也別管我了。”
東方文海連連道:“好,好!”
第二天一早就坐車趕回東莞公司總部辦公樓,剛到門口就碰到王越騰,一聲“三哥”叫后,鐵錚錚的漢子,堂堂的川峰集團總經理,連續兩年被評為商界二十大最杰出的領導人之一的企業家,竟當眾落下淚來。
一時消息四散,所有得到消息的人都涌了下來,直把本來十分寬大的接待大堂擠得水泄不通,叫董事長的,叫南輝的,叫哥的,聲聲都飽含著復雜的感情,弄得李南輝也當眾落下淚來。
但是沒有見到諸葛藝泉,走進李小冰的辦公室,也沒有見到她,李南輝躊躇了一陣,終于還是問道:“小冰,你的秘書呢?”
李小冰一怔,她不明白李南輝為什么一靜下來什么都不談,就問起她的秘書,卻也不問,答道:“她孩子病了,請了一天假。也怪可憐的,單親媽媽,也沒錢請保姆,那孩子倒聽話,自己待在屋里也就能過,睡覺,自己玩,小藝下班后才回去煮飯給他吃。”
李南輝心里一痛,輕聲道:“你知道她住處嗎?帶我去。”
李小冰更是一怔,卻還是不多問,馬上就帶了他去。
那是一片很集中的出租屋,倒也并不很差,每間房都有獨立衛生間和廚房。
李南輝進去的時候,諸葛藝泉正背向外面在房間里給小輝洗澡,沒有關門。小輝在洗澡盆里又跳又鬧,很不安分,弄得水珠到處飛濺。
李南輝也不馬上進去,站在門外呆住了。多年前,陳夢思給鴻兒洗澡的情景不也正是跟眼前的情景一模一樣嗎?
諸葛藝泉突然道:“輝兒,你再不乖點兒,媽媽可要生氣了!”
小輝頓時就安靜了下來,站起身親了諸葛藝泉一下,甜甜地道:“媽媽,媽媽,我乖了!”他一抬頭見到站在門外的李南輝就嫩聲嫩氣地道,“叔叔,你怎么不進來呀?”
李南輝一呆,眼里已感到淚意綿綿了。
諸葛藝泉聞聲后回過頭來,頓時也驚呆了,眼中的淚不期然地就滴滴答答直往地板上落,心道:“我終于等到你了!”
小輝的小眼珠兒盯了一陣李南輝也感到了異樣,光著身子從澡盆里走了出來,望了一陣媽媽竟大哭起來。諸葛藝泉這才轉過頭,也不理李南輝,把小輝抱進澡盆繼續給他洗澡。小輝不哭了,卻不時把頭伸出來偷窺李南輝幾眼。
直到諸葛藝泉給小輝穿上了衣服,李南輝才走了進去,也不出聲,伸手就去抱小輝。
小輝居然也不躲他,張大眼睛直望著他道:“叔叔,你是誰?”
李南輝輕笑道:“你說呢?”
小輝偏著腦袋想了一陣,望向呆坐著的諸葛藝泉道:“媽媽,叔叔是誰?”
諸葛藝泉不答他,拿了桶來裝洗澡盆里的水。
李南輝輕聲對小輝道:“叔叔帶你去外邊玩,好嗎?”
小輝很興奮地點了點頭。
諸葛藝泉便又忙著洗衣服,然后就煮了飯出來,炒了點土豆肉片,一點青菜,準備了三副碗筷,卻也不叫李南輝吃。
倒是小輝熱情,他已經能自己夾菜吃飯了,嫩嫩地直叫:“叔叔,吃飯飯!叔叔,吃飯飯!”還不時夾一點菜往李南輝碗里放,大多是還沒夾到碗邊就全掉在了桌上,他便伸了手去抓起來,依然放進李南輝碗里,李南輝也吃了下去。小輝就更高興了,自己也不吃了,就不停地夾菜、抓菜……
吃過飯,小輝又吵著要李南輝陪他玩,一會兒拿著小皮球到處摔,然后叫李南輝幫他撿回來,一會兒又把他的大小玩具全搬了出來,什么車呀,飛機呀,一一要李南輝學他開……直累得李南輝上氣不及下氣,卻也絲毫不違拂他的意思。
諸葛藝泉就獨自坐在屋里看書,也不走出來。
太陽很大,玩了許久,小輝也累了,就跑回去要諸葛藝泉抱,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把小輝放在了床上后,諸葛藝泉翻出一張紙來,遞到李南輝手里冷冷地道:“這么多錢會壓死我的!還給你。”
李南輝一怔,正是他多年前開給她的那張十萬元的現金支票。沉默了好久,李南輝才輕聲誠懇地道:“藝泉,我們結婚吧!”
諸葛藝泉渾身一震,愣了好一陣才道:“你是吃錯藥了嗎?”
李南輝又柔聲道:“我會好好補償你這么多年吃的苦,相信我吧!”
諸葛藝泉苦笑了一陣,厲聲道:“李先生,請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李南輝一呆,又柔聲道:“藝泉,我……”
諸葛藝泉怒道:“難道還想玩多年前借酒裝瘋的把戲嗎?”
“我,”李南輝大急,“我……”
諸葛藝泉大聲吼道:“你再不走,我可要大聲叫人來了,這里住的可不只是我!”
由于她的大聲,小輝被嚇醒了,一翻身坐了起來就“哇哇”大哭開了。
李南輝呆了一陣,只好離開了。
回到辦公樓,李小冰和王越騰還沒離開,正等著他。李小冰送他過去諸葛藝泉住處時見他呆站在門口既不進去也不敲門,心里也就明白了幾分。雖然有很多疑問,這時卻也不多問,只道:“哥,吃飯了嗎?”
李南輝點了點頭,輕聲道:“小悠呢?”
王越騰和李小冰對望了一眼,都一怔,哥怎么會知道呢?家里親人都說沒他的消息啊!
“小穎找到了我,鴻兒跟她回去和小江一起上學了,她告訴了我很多事。”
王越騰道:“媽說,快三歲的孩子了,可以離開我們了,月前她帶著悠兒回了西水老家,她和爹很想多抱抱孫女,小悠也很喜歡和她爺爺婆婆在一起。”
李南輝點了點頭,沉吟了一陣道:“我打算和諸葛藝泉結婚。”
李小冰還是不多問,只點了點頭,輕聲道:“她,很不錯。”
王越騰也點了點頭,頓了頓道:“三哥,你抽個時間給我們所有中高級管理人員開個會吧!你沉寂多年,一定能激勵我們更多的人以更新的姿態奮起!”
李南輝一呆,說:“多年來,我沒有關心過外面的任何事情,包括我們川峰。我想,暫時還是緩一緩吧,我不知能說什么。”
“說什么都不重要,只要你在我們大家面前說了,對我們所有的人就是一種極大的鼓舞。川峰整整五年無主,我們雖然都取得了很好的成績,但心里總都覺得少了什么,就是你還有你的幾句話啊!鼓勵也好,批評也好,不痛不癢的說幾句不褒不貶的話也好,都是我們很多人想聽到的呀!”
李小冰也道:“哥,聽越騰的吧!”
李南輝長長地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晚上李南輝再去找諸葛藝泉,卻沒有見到人,一問住在旁邊的鄰居,才知道她很早就帶了小輝出去玩去了。一直等到十點過,諸葛藝泉才抱著小輝回來。小輝已經睡著了,畢竟已三四歲的孩子了,諸葛藝泉抱著也很是吃力。見到李南輝,她也不說話,自顧開門進去把孩子放在床上睡下。
李南輝跟著她進了屋,望著她忙來忙去,也不說話。
實在也沒什么忙的了,諸葛藝泉道:“我要休息了,李先生請回去。”
李南輝柔聲道:“記得我中午說過的話嗎?我知道,小輝是我們的孩子……”
諸葛藝泉怒道:“誰說小輝是你的孩子?我和很多男人睡過覺,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他是誰的孩子!”
李南輝柔聲求道:“小聲點,好嗎?別吵醒了孩子,別讓鄰居們聽笑話,好嗎?”
諸葛藝泉望了熟睡中的小輝一眼,不再說話。
李南輝又柔聲道:“相信我,我是真心的,真的!”
諸葛藝泉呆了一陣哽咽道:“我最初只當你是個包工頭,若真是這樣,我還會心甘情愿的嫁給你。但自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川峰集團的董事長后,我就不再想了。我諸葛藝泉出生貧寒,又只是個極其普通的打工妹,卻也從沒想過高攀豪門!”
李南輝輕笑道:“什么豪門不豪門的!我家境出生恐怕比你還要差得多,你還上了三年大學,我高中都沒正式畢業呢!誰不是在打工啊?別胡思亂想了,我明天再來看望你,我是真心的,你好好想一想吧,明天給我一個答復,好嗎?”
諸葛藝泉卻不多想,提高聲音道:“我現在就答復你,我絕對不會做一個死去了的女人的影子!我寧可帶著輝兒寂寞孤苦一生!”
李南輝心里頓時就像被刀割了一下,默默地走出了她的屋子。
第二天早上,李南輝很早就到了公司總部辦公樓,諸葛藝泉見到他還是一句話也不說。在柳元恒、王越騰二人辦公室分別坐了一陣,閑聊了一陣,想起被鎖在屋里的小輝,李南輝心里實在痛苦難禁,就徑直去找諸葛藝泉道:“把鎖匙給我,我想去陪小輝玩,好嗎?”
諸葛藝泉假裝沒聽見,自顧用鼠標在電腦里亂點亂擊。
畢竟辦公室有那么多人,李南輝也不好過分,只好去找李小冰。
李小冰便把諸葛藝泉叫到自己的辦公室,柔聲道:“把鎖匙給哥吧!”
諸葛藝泉不說話,呆站著不動。
李小冰走過去拉著她的手,微笑著輕聲道:“不論怎樣,總不能跟孩子過不去吧?以前是沒辦法,現在有人陪他玩了,你應該讓他走出來啊!”
又呆了一陣,諸葛藝泉才把鎖匙放在茶幾上,轉身就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到了諸葛藝泉住處,李南輝透過窗戶見到小輝正在獨自玩著他的小車小飛機,嘴里還不時笑著唱著自言自語著,又怔怔地落下淚來。
見到李南輝開門進去了,小輝高興得直手舞足蹈,飛跑過來抱著他的腿道:“叔叔,我們玩車車好不好?”
李南輝心里一酸,柔聲道:“好,我們出去院子里玩,好嗎?”
小輝更高興,拉了他就走了出去,見到隔壁的小孩小冬冬正在他爸爸懷里哭著,歪著頭想了一陣突然道:“叔叔,小冬冬有媽媽還有爸爸,我為什么沒有爸爸?”
李南輝一呆,好一陣才柔聲道:“你有的……”
“在哪兒呀?叔叔,”小輝頓時興奮了,“小冬冬的爸爸天天給他洗澡,我也要爸爸給我洗澡。叔叔,你見過我爸爸嗎?”
李南輝心里一痛,柔聲道:“小輝,我們玩你的車車,好嗎?等下媽媽回來了,你就能見到爸爸了。”
小輝一呆,歪著腦袋想了一陣,也不再多問,卻跑去拉小冬冬和他一起玩車車。小冬冬本還在撒嬌哭著,馬上就不哭了,從他爸爸懷里掙脫出來,就和小輝玩開了。
小冬冬的爸爸沖李南輝笑道:“你好,我叫李阿曾,你孩子真可愛。我們家冬冬夢里都吵著要和他玩,只是白天你愛人上班后就把小輝鎖起來了,我們家冬冬不時吵著要爬到窗戶上與他說話呢!”
李南輝微笑著點了點頭,說:“小冬冬真可愛!”
“諸葛小姐在這兒住了快兩年了,怎么現在才見到你啊?先生怎么稱呼?做哪一行的?”
“我們是家門啦。是,是做生意的,你呢?”
“比較喜歡自由,算是個自由撰稿人吧。聲名赫赫的川峰集團的董事長也跟我們是家門啦,可惜啊,他是個傷心人,也是個懦夫!”
李南輝一呆道:“李老師何不把川峰的宗旨在廣大讀者面前宣揚傳播啊!”
“這年頭,人人以利益為重。你可能不知道,川峰其實是為了賺大錢啦!川峰到處,一路暢通無阻,政府都為其開綠燈,要不,他們怎么會發展得那么快?聽說其中一個叫李康的總裁已經當上常務副縣長了,豈非更容易賺國家的錢!高明啦,高明!”
李南輝嘆了口氣,說:“世人誤會川峰太深。我,我愛,愛人是在川峰上班的,她,她就很清楚。”
李阿曾笑道:“我知道,我也相信,我也是貧苦人家!我曾想通過你愛人的關系采訪幾位川峰大人物,可他們都婉言謝絕了,并一再聲明不許以他們個人為題發表報道。多年來的確也是,除了和各級政府或外商、大企業的合作項目舉行記者招待會外,川峰各級管理者是不接受任何個人或報刊雜志、電臺采訪的,所以引來許多非議呀!殊不知……哎,外人說了也白說。川峰就應該弄個文化傳播公司,配合他們已經頗有聲名的廣告公司,辦刊物、從事影視制作,以宣傳自己宗旨、事實報道內部人物、廣播自己的企業文化精神,而且從事相關商業活動,一舉多得,讓世人更多、更深、更切實地了解川峰,相信更能創造更好的商機。”
李南輝不出聲,心里卻頗受震動。
李阿曾嘆了口氣,又道:“我一直想為川峰大人物們寫個傳,開始想寫李南輝,后來卻覺得沒必要了……”
李南輝奇道:“為什么?”
“有幾個原因,一來根本就沒可能見到他,二來我覺得他不值得寫……”
李南輝一呆。
只聽李阿曾繼續道:“言情小說家們倒可以好好寫寫他。本就沒有多少人見過他,自他愛人陳夢思一去,他就更沒影沒蹤了。這幾年關于他的報道卻依然不斷。試想,堂堂的董事長,既然確定了奮斗的宗旨,為什么不能身體力行呢?我有機會見到他的話,倒要問問他:世人一提到川峰,首先就想到你李南輝,你為川峰做了什么?一個典型的自由主義者,嚴重的個人主義者!你若真愛陳夢思,就該堅強地、坦然地、快樂地、勇敢地生活,做出更多有益的事!否則,陳夢思天上有知,也只能終日以淚洗面啊!只可惜,我無緣見到他,想罵也罵不出口啊!可悲可嘆啦!我是真的很想寫寫陳夢思,她是個普通平凡的奇女子!還想寫李允波,年輕有為,是個商業奇才,他在大眾面前坦言:至于川峰的宗旨,我還不能真正體會,因為我是個重名利的人。我所做的一切,只為不讓三叔、看重我的柳總、姑父失望!最想寫的是王越騰和李康,他們都是共產黨員,多次在大型記者招待會上的即興演講就是能讓人振奮。不是造作,不是在喊口號。他們身體力行,言行一致。說了,也做了,而且做得很好!他們的商業才能,他們的個人素養,絕對是很優秀的。我聽說他們都與李南輝情同手足,三人很早就許下了共同的心愿。我想好了書名,叫《川峰兄弟》,已收集了許多關于他們的素材,希望有一天他們能點頭讓我寫。但是一想到李南輝,我就又不想寫了,我覺得他不配做他們二人的兄弟,世上誰無傷心事,誰又不是傷心人!如果大家都一遇傷心就無影無蹤,這世上豈非早就沒人干實事了!”
李南輝更是心頭大震,不禁想起了郭穎轉述的話及老岳父的批評,愣了一陣道:“我也覺得你寫這書很好,但大可以不把李南輝寫進去。”
李阿曾大笑道:“不寫李南輝進去,這書就永遠也不可能完成了。王越騰、李康在媒體面前聽到人追問他們李南輝的下落,都當眾落淚,怎會讓我只寫他們!”
李南輝一呆,正想再說幾句,小輝卻跑過來抱著他的腿道:“叔叔,我要吃飯飯!”
李阿曾一怔,忙道:“不好意思,原來不是你孩子啊!”
李南輝心里又一酸,也不答話,看看表的確快到午飯時間了,就抱起小輝對李阿曾道:“我們下午再聊,好嗎?我得去買菜回來煮飯了!”
諸葛藝泉回到住處見李南輝已經弄好了豐盛的午飯,不禁呆了好一陣才坐下來吃飯,也不出聲。小輝依然一如既往的熱情,一會兒給李南輝夾菜抓菜,一會兒又給諸葛藝泉夾菜抓菜。吃過飯,小輝與李南輝玩了一會兒就在李南輝懷里睡過去了,諸葛藝泉收拾好了碗筷又坐著直發呆。
李南輝柔聲道:“如果你不嫌我年紀大,就讓我們一家人好好一起過吧!輝兒一再問我小冬冬都有爸爸,為什么他沒有,我不知怎樣答他,叫他問你。藝泉,讓孩子認爸爸吧!我,我會好好待你和輝兒的!真的!”
諸葛藝泉冷笑道:“你就相信你我一夜風流就會懷上你的孩子?我一個女孩家,有了孩子難道不能打掉嗎?憑什么要為你留著?”說著,眼淚又直落,“我能和你上床,難道就不能和別的人上床嗎?我……”
李南輝怒道:“你可以打我罵我,但不能作賤自己!藝泉。”說著聲音就緩和了下來,充滿柔情,“我知道,你是怕我只把你當代替夢思的影子。是的,世上沒人能代替夢思在我心里的位置。但是,我告訴你,除了夢思,我也會真愛別的女子,那就是你……”
“那是因為我已經有了你的兒子!”諸葛藝泉冷笑道,“如果沒有,還是就什么也不會有了,你認為你那十萬塊的支票已經足以彌補一切了。我以前在玉泉公司上班一個月才剛剛一千塊,一分不用也要十年才能掙到十萬,我現在在你的公司一個月有兩千多,也要足足五年才能掙到十萬!但難道,女人就是用錢就可以打發的嗎?”
李南輝一呆,緩緩地道:“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知道你認為我品行差。好,一年時間,給我一年時間的機會,你了解一下我,如果一年后,你還是覺得我不好,我就不再勉強你!”
諸葛藝泉突然大哭起來,說:“你我前世無冤,今生無仇,你為什么要那樣害我?我本一直是把你當大哥哥、好朋友看待的啊!可你為什么要害得我有家不能歸,無端端帶著個孩子吃盡苦頭?為什么這么多年就無影無蹤?”
李南輝心里一痛,把小輝放在床上,慢慢地走到她身邊輕輕摟住她道:“相信我吧,我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諸葛藝泉把頭靠在他胸口,泣道:“可是,我怕,怕你在心里瞧不起我!”
李南輝摸著她的頭笑道:“你盡說傻話。我大你十多歲,我怕你嫌我老才真呢。再上幾天班吧,我會叫小冰另招人接替你,你交接好工作后,我們就馬上準備結婚,好嗎?”
諸葛藝泉頓了好久才道:“我有一個要求。”
李南輝忙道:“行,十個都行!”
諸葛藝泉抬起頭直盯著他道:“只有一個。你可以在心里想陳夢思,做夢夢見她,但不能在我面前提她!如果我聽到你說夢話提到她,或者在我面前提她的好,我馬上就帶著輝兒走!”
李南輝一怔,心里更痛,竟不知如何答她。
諸葛藝泉冷笑道:“做不到吧?那就什么也別再提起,我明天就辭職帶著輝兒走,你也不許再找我。否則,你一騷擾我,我就上法院告你!不要以為事隔多年了,我就不能告你,可有個活人是最好的證據。”
(未完待續。敬請關注第四十四章:本欲重生厄運無聲)
責任編輯:宋世安
題圖插圖:石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