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的新道德

我經常和狂熱的旅游愛好者聊天，他們都認為旅游業可以為景區帶來好處，可以增加就業、保護文化和自然遺產。但是，他們也都敏銳地意識到旅游業會帶來很多問題，比如說使用航空交通會增加溫室效應。結果，旅游者面臨兩難之境，是壓制自己強烈出行的愿望？還是把呼吁減少碳排放的社會責任感丟在一邊？這一選擇的悖論開始讓我們思考未來的旅游業和旅游業的未來。

如果我們真心追求一種可持續的未來的旅游業，首先我們要捫心自問，重新評估一下自己對旅行的熱望。我自己在這行摸爬滾打多年，很清楚旅行熱潮背后的推動力量。多年的從業經歷，也讓我對未來20年旅游業會發生什么樣的改變有自己的看法。

在過去的50年里，長假制度和“桶加小鏟”文化風起云涌，對很多人來說，旅行不過是一時心血來潮，去度假地享受兩個星期的陽光和沙灘然后購買一堆旅游紀念品。最近幾年來，機票瘋狂打折，旅行之風更盛，對很多旅游者來說，旅行成了炫耀戰利品的競爭行為和獵奇經歷。他們收集護照上的戳記，狂照數碼相片，然后向另一個不可錯過的美景進發。

2020年的旅行

今天，我們走進繁華商業區的一家外觀光鮮的旅行社，被問到的第一個問題是：您想去哪？我覺得其實這個問題提得不好，去哪并不重要，為什么要去和怎么去才重要。對我來說，每次假期的目標不同，有時候我想修整一下，為疲憊的身心充充電。有時候，我想認識新的人，發現新地方，了解不同的文化。一旦決定什么時候給自己放假，我就會把注意力集中在目的地上：我需要從假期中得到什么，然后我才回過頭來尋找目的地。

隨著石油價格上揚、稅收增加，排污標準設置上限，飛行成本越來越高。這更增加了選擇航空交通方式的旅行者對溫室氣體排放的罪惡感，稍有良知的人就再不會心安理得地吹噓自己的海外假期了。所以我覺得，問問自己“為什么旅行”和“怎么旅行”越來越重要。在將來，比如說2020年，我們再旅行，要變得更有目的性，不只是要想著自己需要什么，也要想到旅游景區的需求。

我把這種新型旅游稱為“深度旅行”，未來人們對旅游點的了解將不再僅限于表面的皮毛，不再只是欣賞當地人專門為旅游者設計的虛假景觀，而是會深入尋找當地的真實面目，在2020年你會走得更遠，了解得更深入。“深度旅行”能夠讓旅游者欣賞到當地的獨特性，即稀奇又詳細的，讓一個地方與眾不同的獨特之處。就像印度喀拉拉邦的香料氣息，越南惠安那些多姿多彩的裁縫鋪一樣讓人過目不忘。2020年在享受異國情調的同時，也是重新發現身旁之美的時候了。如果你是個英國人，請到森林里欣賞那些野生的風信子，或者到文斯利代爾去品嘗當地有名的干酪。

隨著飛行成本的增長，航空旅行的低價時代一去不復返了。“當地化”會是未來旅行的核心關鍵詞。“當地化”不但是指旅游者追求異域風情的心態改變了，也是指旅游地影響游客選擇的新因素。

在2020年，度假者會選擇離家更近的目的地，一般會局限在本國或本大洲之內。英國家庭如果去康沃爾郡，會住在當地人經營的康沃爾式度假村，購買康沃爾特色手工藝品，喝當地特色的奶油茶。旅游者很快會發現，所謂的異國情調并不是只有在撒哈拉沙漠或太平洋的孤島上才能找到。

未來的旅游業也不會再讓西方人唱主角了，中國人和印度人以休閑為目的出行，會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活躍。中國和印度的旅館曾被西方游客塞滿，到了2020年，本國游客的比例會不斷增加，有些地方，有些時候本國人還將超過外國人。

到2020年，我們會發現大多數旅館的雇員都是本地人，而且旅社會從附近獲取原材料、產品和服務。換句話說，這種新型的“十公里旅館”，所需的食品和原材料都來自十公里以內。另外旅客消耗的能源和水還會有儀表記錄下來，那些消費量在平均標準之下的旅客可以享受折扣優惠。

飛行成本上升之后，受到“慢食運動”的推動，人們越來越享受“慢行”。火車、船和自行車重獲大眾青睞。人們越來越享受旅行本身，而不是無休止地追求下一個目的地。這種心態上的改變和其他交通形式的改進會讓整個旅行更加享受，我希望所有的航空公司都限制溫室氣體排放量，同時也希望人們轉向火車。將來連接國家間的高速火車線路會越來越便捷，全球訂票網絡也將建立起來，因此人們可以方便快捷地制定火車旅行線路。

度假者將根據“負責任旅游”的態度來選擇旅行社和旅館，未來的新型網絡可以讓你選擇碳排放量最低的航空公司和航空線路，雖然有人認為航空燃料不可能有其他替代品，但是我還是希望航空公司為保護環境更多地使用生物燃料。同時，一些新觀念，比如在巨型郵輪上增加游艇，以減少其巨大的碳足跡，會深入人心。

不斷改變的旅行習慣

氣候改變已經深深影響了旅游業，而且很快會改變我們的旅行習慣，長久以來，北歐人都會在7月和8月的時候到南歐度假，不久的將來，北歐人就會發現這個時候到南部太熱了。氣候變暖之后很多度假勝地被迫改變了它們的傳統項目，阿爾卑斯山的低地滑雪場很多不得不關閉或者只經營夏季項目。珊瑚礁被漂白，海岸線受到侵蝕，海平面上升，這些都威脅到很多潛水和海灘勝地的存在。而且極端天氣越來越頻繁，這也是像加勒比海岸這樣地方的旅游業衰落的原因。

全球變暖還會導致農作物欠收和可飲用水減少，結果只能是大規模移民，這會增加社會和政治的動蕩，反過來威脅到該國的旅游業，而很多地方差不多要靠旅游業為生。

在氣候改變的大背景下，旅游景區需要提前做切實的計劃，保證能夠吸引合適的人到合適的地方，同時要保證最大化的可持續發展。長久以來，旅游部門一門心思地追求純粹旅游人數的增長，沒有充分考慮是否真正對當地經濟發展有益。也從不考慮不同類型的旅游者對當地文化和環境的不同損害。聰明的景區將不僅僅追求旅游人數，還會關注他們真正需要的旅游者，那種能夠與社區發展相契合的旅游者。只有這樣，旅游經濟收益才能最大化，對社會和環境的危害才能最小化。

2020年，我們也將看到旅游業市場將更加以消費者為導向，在線提供的一對一的旅游建議越來越普遍，整個旅行市場將會“民主化”。旅游者和當地人都可以暢所欲言，每個人都可以談景點的未來，打破現在一些機構和媒體所提供的“一生必到的地方”這樣的言論霸權。不管是印加人的足跡、乞力馬扎羅還是泰姬陵都要經受普通人的重新評價。未來，旅游者對景區的負面影響，例如人滿為患的現象將會減少，旅游收益的分配將更廣泛更分散。

在過去的幾十年里，食品行業出現了很多新標簽，像公平貿易、有機食品、當地生產和最近的新名詞“碳評級別”等不一而足。我認為類似的日程和進展也會出現在旅游業中。當然旅游業的新名詞不會僅僅與碳消費量有關。新的規則雖然在實行過程中會遇到很大阻力。但真正的，完整的，負責任的旅游不但要包括旅游業對當地社區和當地文化的影響也要包括對當地環境的影響。

對未來，我信心滿懷，旅行和旅游業都將會是可持續的，負責任的。未來的旅游業將主要致力于保存當地特色文化，欣賞它的獨特性，保護當地之所以為當地的唯一性。未來飛機將越來越少起飛，相反，我們會與近距離的旅行墜入愛河。將來旅游者會與旅行地之間建立更加個人化、更加有意義的聯系，這會讓我們更好地理解旅行的個人動機。

盡管這些美好的前景說白了就是一種烏托邦式的想象，但如果現在我們不能開始朝著負責任的旅游業這樣的未來前進，未來就跟本不會再有旅游業了。

旅游業已經到了關鍵時刻

“旅游行業的未來命懸一線，關鍵就看能否推廣一種更環保的、可持續的旅游觀念，”聯合國旅游組織的觀察員海因茲·福克斯在采訪中說：“以往我們說第三產業是無煙產業，現在看來并非如此，在旅游的各個環節都存在環境污染，一趟下來的總和相當于幾家工廠一起生產。據調查，現在只有5%的旅行社符合國際規定的二氧化碳排放標準。”如果任其發展，旅游本身也將成為氣候變暖的犧牲品。如果海水溫度提高2-3℃，澳大利亞大堡礁淺海里的珊瑚礁將死亡97%。這也將給這一地區的旅游業帶來毀滅性的打擊。如果氣溫提高1℃，那么德國境內六成以上的滑雪勝地將不再有積雪。“旅游資源在流失，可去的地方越來越少，”海因茲·福克斯總結說。但是旅行者卻越來越多。過去的幾年中，全球共有21億人次搭乘飛機航行，預計在2015年這個數字會達到30億。單單是在印度，去年飛機乘客量提高了27%，而中國也增加了17%的客流量。隨著歐洲境內的進一步開放，現在越來越多的德國人花更少的錢就能飛去巴塞羅那。澳大利亞悉尼國際機場飛往英國倫敦需要23小時，一架班機上一般有400名乘客，要凌空跨越1.7萬公里。在這23小時飛行時段內，乘客要吃掉1600份塑料包裝的套餐，飛機要喝掉200多噸飛行燃料，排出至少500噸二氧化碳等氣體，加劇大氣層的溫室效應。國際氣候變化專家小組的專家們估計，到2050年，飛機所排放的二氧化碳量將是現在的10倍。

現在已經到了旅游業的關鍵時刻。西方國家的航空公司紛紛提高了票價，以避免陷入困境，人們出于對環境保護和經濟不景氣的考慮，都取消了赴國外旅行的計劃。而來自中國和印度的游客人數不斷增加卻又反倒增加了全球旅游者總數，給旅游景點和航空公司都帶來了沉重的壓力。旅游行業怎么和全球的旅行者群體們協調發展呢？這些調整又會對那些將旅游業作為唯一支柱產業的地區帶來什么樣的影響呢？

當加拿大祖恩（Zoom）航空公司2008年8月成為第26家倒閉的經濟型航空公司之后，數千英國游客因為航班的突然取消而被迫滯留美國。而認為無序發展的低端旅游業早就應該壽終正寢的那些人們，卻對這一狀況表示一致默許。

而那些認為祖恩航空公司的倒閉，象征著利用化石燃料來發展旅游業即將結束的人們，卻會發出喝彩的聲音。大規模的全球旅行不會自行消失，至少目前不可能。旅游行業的快速擴張說明在短期甚至中期不會出現增長放緩的趨勢。根據世界旅行和旅游委員會的信息， 在未來十年里，旅游業將會以每年約4%的速度繼續增長。在經濟方面，世界旅行和旅游委員會預期到了2018年，全球的旅游業價值將會達到10.8萬億美元，這將是目前數字的兩倍。聯合國世界旅游組織估計到2020年，全球旅行者總數將接近16億，是現在的兩倍。全世界范圍內，旅游行業的直接從業人員將會從2.38億上升到2.96億，或者說每108個成年人中，就有10個從事旅游業。在未來的10年內，美國將會新建72萬間客房，而在同期，亞洲將會新增43.2萬間。旅游業對于眾多經濟體來說，當然會有千差萬別的發展。世界旅行和旅游委員會預測，到了2018年，旅行業將占安提瓜島和巴布達島國民生產總值的80%，兩座島國所有職業的95%預期將會和旅游業有聯系，這也是全球對旅游業依賴最大的國家。

你可能從這樣的數字中得出結論，認為旅游業可以完全忽略全球環境變化和燃料價格提高以及石油危機等其他相關因素的影響，自給自足地發展。但是世界旅行和旅游委員會做出的上述預測都是基于石油價格為130美元一桶的條件下。

旅游事業協會的主管崔沙· 巴內特(Tricia Barnett)感覺到持續增長的旅游業帶來的后果可能會是嚴峻的。“現在的情況是酒店里的女工每天只有3美元的工資，無力養家口。但是別人卻說她很幸運，因為如果沒有旅游業，她每天可能只賺1美元，”她說。“如果我們放任不管的話，情況會更糟。越多的人旅游，越多的人就會受到影響。消費者的需求必須發生改變，但是很難實現。我們必須認識到，為了享受假期，我們必須付更多的錢。”

航空業對旅游業的影響

盡管世界旅行和旅游委員會作出了樂觀的預期，絕大多數觀察家卻認為旅行發展難以為繼。“國際機場的發展不可能以同樣速度進行，簡單的原因就在于從長期來看，飛機的運營成本會高于燃料費用，”responsibletravel.com網站的首席執行官賈斯汀·弗朗西斯（Justing Francis）說。“我們可能會回到20年之前，不再有便宜的航班，所有人都統一在夏天放一次長假，可能一年就最多只有兩次假期。”

“但是這個過程不會太順利，必須每個人的心理預期都發生巨大的改變，”他接著說。“短短幾年前，所有國家的旅游部門都將旅游業產值翻一番作為他們的最大期望。而每一次旅游業的發展進步都會為他們創造更多財富。現在他們認識到，重要的不是從旅游業獲得更多的收入。他們開始關注旅游業的成本，尤其是給當地環境帶來改變和文化改變的成本。他們變得更加明智。”

“這三十年來，西班牙在吸引人們去陽光海岸方面做得非常成功，”弗朗西斯說，“但是現在西班牙的旅游部門開始質疑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否正確。人們每周付150美元在賓館住宿，而利潤卻被外國旅行社拿去，你還要負擔旅館的建筑成本，還要收拾殘局。這怎么算得上是一個良好的旅游產業模型呢？”

眾所周知，如果燃料的價格居高不下的話，廉價的機票將不會再存在了。英國旅行社協會認為，這將會對常規假日旅行市場帶來巨大的沖擊。

“廉價機票帶來的一個影響就是人們開始短期度假。” 英國旅行社協會發言人西恩·提普頓說，“但是如果機票價格昂貴，他們就不會在瓦倫西亞度一個周末就回來，你會發現人們一次休假兩周的時間，而不是分成兩次、每次一周的方式來休假。對于旅行社來說，這不會成為太大問題，因為他們的收入不會受到很大影響。但沖擊對于航空公司來說卻很大。”

但是為旅游公司提供政策咨詢的塔什咨詢公司的運營主管戴維·塔什，認為昂貴油價的作用可能被過高估計了。“有可能大家過于緊張了，”他說，“情況還要看油價漲到多高。如果價錢保持平穩，我不認為人們的飛行習慣會有多少改變。我認為現在也沒有人能預期價格到了多少就會出現拐點。”

塔什還認為替代能源的出現，可能將會實際上保證航空業繼續發展。“情況很容易讓人迷惑，”他說，“旅游本身是件好事。但是在一個石油資源將要耗盡的世界里，巨大的燃料消耗卻不是件好事。這兩件事并不一定有必然聯系。除了航空以外，幾乎所有其他種類的運輸都可以使用化石燃料以外的其它燃料。比如法國的火車是使用核電站生產出來的電能為動力的。”

“航空仍然在化石燃料消耗中只占一個非常小的份額，”他說，“和國內民用與工業需求比起來這個數字微乎其微。如果油價居高不下，替代能源就會進入行業，在經濟上也成為可以負擔的。你可以設想一下，如果98%的化石燃料使用轉變成了新燃料，只有航空領域還使用石油的情況是不是不大可能？”

但是其他人卻評價道，這只不過是航空工業的一種惰性逃避。“我不認為所有其他的行業會付出極大努力和費用來幫助航空業繼續污染，”弗朗西斯說。“但是我可以看出航空業在削減自己溫室氣體排放量上的發展會比較慢，如果其他行業削減的排放量更多時，全世界不會容忍航空業排放的溫室氣體比例越來越高。”

在旅游行業里有一種普遍接受的觀念，認為不管航空業往何方發展，旅游業的狀況都會隨之改變。“旅游受到全球經濟繁榮、長假期和廉價燃料等因素刺激而獲得發展。所有這些因素未來的情況都值得懷疑。”英國里茲城市大學的社會責任旅游業國際中心的主管哈羅德·古德溫（ HaroldGoodwin）教授說。他指出有些社會趨勢將會影響歐洲旅游業未來的發展。“越來越多的人在建立勞動雇傭關系時沒有獲得假日權利，同時越來越多的人不會休滿所有的假期，因為工作和日常生活的壓力。”

人們一致認可，我們旅游習慣的改變將會使那些能考慮到社會責任的旅游獲益匪淺。“你必須關注人們理念的發展，”古德溫教授說，“人們會追求互惠貿易、有機食物和本地產品，那為什么他們在度假的時候不能也持有這種觀念呢？”

“如果目前的觀念認為最重要的是停止飛行，有可能整個社會責任旅游的概念都做出了格，”弗朗西斯也說。所有其他資源都有替代資源，但即使是我們中最為樂觀的人，都不會指望有人發明一種神奇的燃料電池或電動引擎可以用到飛機上。

弗朗西斯說，而現在，看起來每個人都只能夠自己衡量各種情況。“至少要再過10~15年的時間，我們才知道旅游業為當地發展和當地環境帶來的好處和旅游過程中導致的碳排放的壞處到底孰輕孰重。”

實際上任何形式的旅行都處于一種困境之中，包括社會責任旅游以及生態旅游。旅游業可以為當地經濟帶來巨大的利益，特別是在發展中國家；航空業可能是環境變化的原因，但砍掉航班可能會對這些區域帶來巨大的負面影響。這種兩難情況有可能解決嗎？

“如果人們不旅游，很有可能旅游地點人們的生活會更貧困，” 旅游事業協會的巴內特說。“我們需要找到一條中間道路。我們必須找到更好的辦法來度過我們的假期，不再飛到迪拜卻只度三天假，或者是因為美元貶值就跑到紐約去買衣服。”

興致一來飛去摩洛哥，到紐約度個周末或是去新加坡購物——過去的旅游是看到哪里的機票打折就奔哪里，絲毫不考慮這樣任性的飛來飛去給地球帶來什么后果。自從人們知道這種毫無節制的旅游欲望可能導致的后果，旅游的供求關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雙方都希望旅游成為環保的、負責任的真正無煙產業。

旅游行業在呼喚道德之心，從長期來看可能給旅游業降低威脅。于是很多旅游區都配備了無需駕車的活動項目，并向游客提供免費的公交和火車線路。賓館也自覺地推行環保的經營理念，不僅在各個細節上節約能源，還努力達到環保星級標準的認證。就連出租車公司也努力“變綠”，提供尾氣排放較少的混合動力汽車。“在過去的幾年中，因為各國之間不斷召開的氣候會議和公開討論，人們逐漸認識到了現在面臨的危機，許多人已經行動起來了，”“另一種旅行”論壇的主席魯道夫·范福爾這樣說。另一種旅行論壇是一個號召發展可持續性旅游的行業性論壇，共有159家企業參與。在2008年，他們的成員增加了17%。

我們十分關注氣候變化，但卻無法改變燃料使用習慣。“你可以隨便問一個人，他們是否關心環境，或者他們是否注意避免度假會給旅游目的地帶來的破壞，他們當然會說‘是的’。” 英國旅行社協會的提普頓說：“但換個角度提問，我們發現人們永遠愿意去國外度假期，而不是悶在英國休息。”

2006年，英國綜合交通委員會在商務和度假旅行者內進行了一次關于環境變化與航空的投票調查。他們發現人們普遍關注航空旅行對環境的影響。消費者們熱切地支持解決這一問題的方法。有74％的接受調查者相信英國應對環境變化非常重要。但是，接受調查的度假旅行者中有49％以上對氣候變化“一無所知”或只是“略有所聞”。

不僅如此，任何直接嚴格限制航空旅行發展的政府政策受到的支持都沒有這么高。有38％的人不愿意為了環境問題而減少個人航空旅行或犧牲海外度假。但是，一半接受調查者說，為了抵消環境變化，他們愿意接受更高的機票價格。

旅游行業在一定程度而言是領先于消費者的。旅行公司正將越來越多的注意力放在公司社會責任上，托馬斯·庫克公司（ThomasCook），旅行家公司（Mytravel）和其他公司近年都已經將社會責任報告引入了公司。“這是聰明的市場策略，但也是保護新產業的自我利益，”提普頓說：“公司社會責任實際上是行業內而不是由消費者推動實行的。從業人員認識到，如果你把太多的人送到一個地方或是不關心照顧一個地方的話，你就不會有回頭客了。”

不僅是業內的中小企業意識到了環保旅游的社會意義，行業內的龍頭老大們也在積極推行全新的綠色線路，歐洲最大的旅游集團TUI最近也推出了以“綠色世界”為主題的數十條新線路，以期吸引越來越多的“樂活族”——他們具有健康、可持續的生活觀念和可觀的消費能力。據德國著名生活和潮流研究機構馬特亞斯·赫里克斯中心的數據統計，在西方國家樂活群體已經達到了人口的1/3。

但是旅游界的綠色熱潮究竟是真的環保行動、還是市場營銷的手段？人們在網上搜索“綠色旅游”的時候，注意的到底是路線還是賓館里的空調是否壞掉了？比起旅游中的綠色標準，人們似乎更熟悉有機食品的各項標準。即使如此， 在法律上，旅游行業還可能必須對超量的溫室氣體排放負起更多的責任。“ 考察采礦和石油工業， ”弗朗西斯說，“如果你想要打一口新的礦井或是鉆探石油的話，你就必須確保未來這一區域的環境比原來得到更好的保護。這不一定處處都能得到遵守，但是行業對這一點的要求非常嚴格。在旅游業中情況卻并非如此，但卻必須采取相似的途徑來實現。如果現在你想開一家酒店，實際上只要你有錢，你就可以放手去發展。而且全世界各地都是這種情況。”采礦業和石油工業的名聲更差，但是它們發展過程中對環境比旅游業更為重視。

早在2004年， 有關專家就提議征收“氣候保護費”，提高在歐洲內陸起飛和著陸的航班機票價格，迫使旅客改用其他運輸方式；限制擴建、新建航空港；鼓勵短途旅客采用快速軌道的運輸方式。促成真正的“生態旅游”，政府部門的意識、決策同樣重要。政府要轉變資源投入方向，讓鐵路承擔更多的運輸重任。例如，政府投入一定的資源，鼓勵將短途運輸由空運改為軌道運輸。

其他人卻持有不同的觀點，他們認為負責任的旅游將會由市場來推動，而不會導致人們在旅游業中獲得收入的減少。“旅游業的更可持續的發展方式并不一定意味著經濟上需要加緊控制，”未來論壇的詹姆斯#8226;古德曼（James Goodman）說。“要想實現可持續性發展，你必須不僅注重商業上的成功，而且還必須關注人們生活質量的提高。從原則角度而言，這是說得通的。”

古德曼加入了“旅游2023”這個計劃，該計劃廣泛咨詢旅游行業中包括輪船、航空、陸上旅游和工程部門等各方面的意見，來構想未來世界的潛在范圍，以及規劃未來旅游行業的運作方式。“未來目前還是未知的，”古德曼說。“絕大多數人預計全世界旅行者的數目會增加，這主要是因為印度和中國這些新興旅游市場的發展。但是我們認為關鍵還是在于如何應對不確定情況，而不是預測將會發生什么。”

來自東方的承諾

中國和印度隨著經濟上的崛起，成為了旅游業中的重要力量，而這看起來將會給全球旅游業帶來巨大的挑戰。飛機和燃料夠用嗎？世界上海岸線和其他旅游目的地的接待量將能應對新增的數百萬旅行者嗎？我們能夠為抵達目的地的旅行者提供食物嗎？根據亞太旅行協會提供的數字，2010年該區域將要接待的旅行者人數將激增到將近5億人次，收入將高達4.6萬億美元。

根據世界旅行和旅游委員會的統計，中國2018年到世界其他國家旅行的人數將超過1億人次，其國際旅游業的從業人員也將高達9800萬人。中國的旅游業目前總價值為5080億美元，并且在未來10年內將會保持平均8.8%的增長速度。到了2018年，總量將會增長到2.1萬億美元。“這一點至關重要，” 世界旅行和旅游委員會總裁讓·鮑默加頓說。“但是一切都必須事先計劃好。我們認為基礎建設的問題比能源和石油問題更重要。那些預先為發展做好準備的國家將會發展得更好。”

古德溫建議，全球旅游行業可能會預先討論這一事項。“如果中國和印度的旅游人數真地增加的話，我們可以預期會出現更多的飛機和更多的消耗，使得全球變暖趨勢更加明顯，更多的人口密集區域和對國家公園的更大壓力。但這種情況不可能無止境地發展下去，市場力量或是自然力量將會發揮作用。這些國家的中產階級將會面對你或者我面對的相同問題。”

塔什說，中國和印度在未來旅行模式上將會對世界各國施加不同的影響力，而這些影響力又并非都是積極的，這使情況更撲朔迷離。“總體而言，印度人旅游是件好事，”他說。“和中國人相比，他們更容易受到影響，而中產階級也習慣入住豪華賓館。他們說英文，這也使得旅行社打開印度市場更為容易。但是中國旅行者對價錢特別敏感，他們在旅行時特別追求低價。因此，旅游行業也很難從他們身上賺錢。”

而發展中國家國內旅游接待能力的不斷提高也有積極意義。弗朗西斯預計，地區間的旅游和國內旅游將會增長，不僅僅美國或歐洲會出現這種情況，在其他國家也是如此。“這意味著更多的印度人會在印度旅游，更多的非洲人也會去探訪自己國家的美景，”他說，“隨著這些經濟體的發展，人們將會有機會看到他們自己國家的特別之處。這將會帶來社會收入的再分配，而不是少數相對富裕的貴族階級坐飛機去其他國家。”

放棄長途旅行不是最好的辦法

那未來旅行者還能去哪里呢?比如說到了2040年，情況又會如何呢?“要想預測未來三十年這個行業要怎樣發展幾乎是不可能的，”提普頓說。“讓我們不要忘記，100年前，我們還不知道飛機和航空煤油為何物呢，所以我們能夠依賴完全不同的燃料來源。如果到了2040年，我們還依賴化石能源為飛機提供燃料，旅行工業就將會完全不同了。它會成為少數極為富裕者的專利。”

世界旅行和旅游委員會感覺旅游業將會應對環境和能源兩方面的壓力。“這個行業里充滿了創新，” 鮑默加頓說。“對我而言，讓人們放棄乘飛機旅行是不可能的。我們永遠都需要航班。航線、賓館和其他基礎設施將會隨著環境的變化而變化。整個世界都會改變引擎來節約能源。旅行和旅游業都是消費者的基本習慣了，我覺得很難想象一個如此根深蒂固的消費習慣會被消滅。”

在行業分析師和觀察家中間，有一種看法得到越來越多的認可。廉價航空公司的倒閉說明，旅游業不僅僅是我們現在依靠非持續性的化石燃料發展的生活方式的投射。“這個行星能夠滿足我們這一消費水平的需要嗎？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們必須記住，旅游業是多種能源密集消費行業中的一種，”古德溫說。“從宏觀大局來看，我懷疑旅游業反而將會是其中我們最不需要擔心的一個行業。”

各方都表態了，那現在輪到我們普通游客了。長途旅行所造成的環境負擔已經很明顯了，難道我們就應該禁足在家嗎？世界自然基金會（WWF）的旅游專家威爾特斯女士則表示了不同的意見：“游客對一些偏遠的地區感興趣，對于當地的經濟和自然保護都是一個積極的刺激。如果當地人看到熱帶雨林的旅游價值就會想方設法保護它，人們不去了，他們只好回到砍伐樹木換錢的狀態。”

旅游已經成為一些窮國的收入來源，放棄長途旅游并非環保的唯一解決辦法，人們應該更加積極地、有環保意識地尋找替代方法，比如最簡單的就是：減少出行次數，每到一個地方盡量停留更久的時間，同時注意出行時保護當地的生態和自然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