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香（外一篇）

以前經常看到“書香門第”這個詞時，只是一種籠統的概念，從未細品過“書香”的真正意味。而某個星期六晚上，我在茶幾上抄寫著那段時間積累下的幾篇稿子，九歲的女兒，雙腿蜷在沙發里，投入地（幾乎是忘我地）看一本《格林童話》，看著她神情并茂、活靈活現的樣子，一種特別好玩，又非常欣慰的幸福感掠過心間。那時已是深夜十點多了，我十一歲的兒子剛剛在另一間房子看罷書睡下，于是，我也催女兒去睡，她便一邊繼續看書，一邊慢慢地磨蹭到我旁邊，靠著我坐的沙發又看了一會兒，才讓我送她過去睡覺。那時我便感覺到一股淡淡的書香繚繞在我周圍，繚繞在女兒的周圍，繚繞在我的家里。

走上社會十幾年了，不管社會上刮什么風，下什么雨，不管別人的價值觀或追求的重心有多大變化，亦或整個社會普遍性地怎樣傾斜與滑坡，讀書始終是我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

告別學生時代那種看見好書沒錢買的深深的遺憾，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每月發了工資后，差不多總是先去逛書店，選書時又非常謹慎，看了前言看后記，最后將中間的內容還要略微翻翻。因為，雖說有了一份工資，但仍然囊中羞澀，能力有限，多買兩本書，就可能要少穿一件可心的衣服，或者別的什么地方就要擠一擠；二則擔心誤選了書，白劃錢不說，還要陪上時間和精力；后來有了孩子了，更怕誤了孩子（因為心里總是覺得，這些書我看過了后還要給孩子看）。

十幾年過去，我已積累了一批雖不算多，但也頗為可觀的書了。這些書，過去的讀者，差不多只有我一人，現在，也許是潛移默化的作用，我的一雙剛剛學會讀書的兒女，捧起一本好看的書，居然也能忘乎所以，甚至廢寢忘食。這種情形直接的后果，便是女兒的作文在班上常常作為范本來讀，他們平時的語匯亦豐富、幽默、準確，甚至帶有某種智慧感，而且，時有在辯論某個問題時，大人被辯駁得“自愧弗如”，瞠目結舌。

我希望孩子多讀書，因為，未來的社會競爭性太強，二則好的書不僅能開啟智力，增長智慧，還可以培養出許多好的秉性；但如果一味鉆到書本里去，會變成書呆子。為此，我常常不知如何是好。好在我家周圍有許多孩子，他們有許多玩的項目，而且，他們都極能玩到一起去，夏天，他們在一起踢足球、打蛋子、踢毽子，蜜蜂一般到處嘈鬧，不亦樂乎。現在冬天了，外面玩的時間少了，于是，每逢雙休日，我家便擠來許多孩子，這里一堆，那里一簇，或玩游戲，或看書，也不乏對那些故事書看的入迷、愛不釋手的孩子，他們臨走時央告要借去看看，不想，那些書竟一去不回，于是我亦狠心，以后不再對外借書，要看書就到家里來。這樣，到家里來看書的孩子漸漸多起來，有鄰居家的，親戚家的，也有孩子的同學。于是，我感到家里的書香開始沿著孩子們幼小求知的心靈向外漫延了，盡管這范圍不大，但它讓我感到一種欣慰。

愿更多的書香在華夏民族的每一塊土地、每一個角落飄繞；愿我們下一代的每一個公民都以讀書為榮，并成為生活習慣；愿這些孩子們的未來不僅有一個健康的體格，同時具有一個健全的心智和人格；愿人類精品的書香滲入他們的血液，中華民族新的人文精神在他們身上成為自然而實在的體現；愿人類種種終極價值在他們身上幸福地實現；愿二十一世紀的華夏民族在書香的熏染福澤中升騰、強健。

一棵樹

一棵樹，遠遠的，站立在山頂，眺望著遠方，在沒有喝彩的喧囂外，在寧靜空茫的草叢旁。它仰望藍天、俯視大地，透視著紅塵千萬丈。夜晚，它和漫天星辰對視，風雨掠過它的身旁，月光給它披上一身的清冷與蒼茫。但遠方的風景里有它的夢，幻想中的天空始終被陽光照亮。它把根扎入地底，每一根枝條盡量的伸長，濃密的葉片像千只萬只載著靈氣飛舞的小翅膀，把所有的智慧盡可能聚集到自己的身上。它駐守在心靈后院，卻渴望像鷹一樣翱翔。

歲月蹉跎，光陰的腳步，無數次從它身上踩過。可是，春夏秋冬，風里、雨里，它總是昂然婷婷地立在那里，是那么的孤獨和憂傷，又是那樣的大氣而堅強。它時而單薄清瘦，時而又繁茂恣長。夢想的籠罩，使它藐視一切艱難困苦。于是，狂風暴雨的時候，你會聽到它痛苦的尖叫與奮力的吶喊；冰雪交加的時候，你會看到它于極端寒冷中毅然挺立，毫不瑟縮；而云開日出的時候，你又看到它溫馨的微笑和欣慰的暢想。未來的天空遼闊無際，暖陽下的花朵，爛漫繽紛，馨香翩躚，且沁入心底，醉入故鄉。由此它才能不斷撫慰它寒冷枯澀的心，以超越一切的力量始終蘇醒、光明，并極力抵抗著，不讓喧嘩的誘惑和聒噪的淺薄與險惡把它拉向自己的背面。靜靜地凝視它，曾經絢麗、生動的生命，淡淡地培上塵埃，一點點斑駁，一寸寸老去，疼痛而無聲無息。然而，過往的凄風苦雨，堆積的太多的喜怒哀樂、興衰際遇、世事滄桑，并沒有因此而淫滅它的理想與夢幻。相反，激情與奮發，將它們一縷一縷打包，大團大團存放，并且準備著，有一天，將它們重新排列組合，壘筑成一座座美麗的大廈，構建一個個魅力非凡的世紀花園。

所以，常常的，這棵樹，展開自己遙望的眼睛，透過人類上空浮躁膚淺的空氣，突破瑣碎與平庸的包圍，不被庸俗和野蠻所肢解、凌遲甚至于扼殺和窒息，散步、檢閱于阡陌縱橫的存在之林的間隙之間。繁茂的綠蔭，陽光般投射、鋪撒，越過喧囂的荒漠，越過貧瘠的繁華，也越過蔓草荒野，寂寥惆悵，并借著地平線的光芒，將自己照的燈塔一樣明亮。同時，不管在什么磨難面前，這棵樹，總是昂起它高貴而不可以麻木的頭顱，率領著自己，勇敢地蔑視一切，趟過狂風暴雨，黃沙風塵，冰雪交加，堅定地走在自己的路上，走向秋天豐碩的期冀，走向彩虹飛舞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