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懷俊婉拒我們的采訪,在外人眼里他充滿了矛盾。
王懷俊話少,他的話在他的作品里。
王懷俊低調,他的張揚在他的作品里。
王懷俊謙虛,他的孤傲在他的作品里。
王懷俊是一個很認真的人,認真得甚至有些固執。按他的名頭,他的成就,響當當的“中國工藝美術大師”,上《收藏界》雜志的封面人物或作經典人物,整一大塊文章,都是理所應當,無可厚非的事情。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辭了,推薦的都是其他人。

我們一次一次到景德鎮采訪,做景德鎮專刊,都是王懷俊牽線搭橋、穿針引線,忙前跑后地給我們組織活動、安排采訪。但惟獨一說到要采訪他,他都借口還有其他事,急匆匆地走掉了,連采訪的時間和機會都不給我們。盡管我們通過各種途徑,找了一些他的相關資料,做了很簡短的宣傳,但這不足以表達我們對他的謝意和感激。沒能更多地了解他這個人和見到他的作品,總是一種遺憾。在又一次邀請他做封面人物被拒絕后,忽然很想說說對他的感受。
王懷俊外貌清瘦儒雅,臉上微笑常掛,極具親和力。他為人熱情豪爽,做事認真負責,平時話不多,或者說做得多說得少。有人說:同行是冤家,可在他身上,一絲一點也看不到。人前背后,他說的都是人家的好。他也因此受到了大家的敬佩和擁戴。沒有他,我們真的很難在景德鎮深入采訪。
王懷俊從一出生,頭上就罩了一層光環。初次見面,只要一介紹他,就不可回避地要先說到他的出身。他出生于景德鎮陶瓷世家,祖父王大凡先生是景德鎮著名陶瓷藝術家,“珠山八友”發起人之一,1915年其作品獲巴拿馬國際博覽會金質獎章。父親王曉凡先生為景德鎮著名的陶瓷藝術家,20世紀50年代為景德鎮陶瓷藝術界的組織者和領導者。在中國老百姓的傳統觀念里,在人們世俗的眼里,“龍生龍,鳳生鳳,爹是英雄兒好漢”,似乎王懷俊是注定要成為陶瓷工藝美術大師的。出身自然是王懷俊的驕傲,但對于偏見,不知王懷俊心里會不會有一種無奈。實際上,如今的王懷俊就是王懷俊,是靠他自身的努力和他的實力,以他獨有的陶瓷青花藝術作品,在陶瓷藝術界樹立了自己應有的位置。中國的一個成語對他如今的成就做了最好的詮釋——“爐火純青”。
青花是景德鎮四大傳統名瓷之一。青花色澤幽靚沉靜,清新雅致。以氧化鈷為原料,配以鉻、錳等元素,料分五色,用涂抹、點染、流淌、分水等手法,經火燒成了深淺不同的青藍色。王懷俊在青花的天地中繼承、探索、發現、刨新,把青花山水推向了時代的高峰。有人說王懷俊是繼青花大王王步之后的又一位青花藝術大家,為中國陶瓷藝術開拓了新的審美領域。
在《王懷俊青花藝術》一書的前言中,中國美院吳山明教授如此評價王懷俊:
懷俊的青花山水,峰巒風埠,坡陀沙渚起伏變化。他的青花色階更是干、濕、濃、淡并施,充分運用了國畫墨分五色的功效,達到了水暈墨障,墨不妄施,運墨而五色俱呈的佳境,把青花藝術演繹得精彩耀眼,生輝奪目。

王懷俊的青花潑彩山水,墨色充滿了神秘感,平遠、深遠、高遠并用。自近山而望遠山,謂之平遠自山前而窺山后,謂之深遠;自山下而仰山巔,謂之高遠。王懷俊的青花山水陶瓷畫中,既有傳統的叟執竹杖,孩童引渡,又有樓臺殿閣,茅舍間亭,但更多的是蔥蘢疊翠的山巒,黃山險峻的奇觀,云蒸霞蔚的山谷,飲煙纏繞的林寒,雄偉挺拔的松姿,湍急奔騰的瀑布,云霞間飛翔的小鳥,這一切構成了美好、自然、寧靜、高潔的畫面意境。正如北宋繪畫理論家郭熙在《林泉高致集》里所說:“高遠之色清明,高遠之勢突兀;深遠之色重晦,深遠之意重疊;平遠之色有明有晦,平遠之意濁融而飄飄渺渺。畫面空間、遠近、大小,明顯而易懂,虛實相生,無畫處皆成妙境。”
王懷俊自稱為“長樂樓主”,他經常陶醉在山水之間,沉靜在自己的山水畫里。他在瓷板、瓷瓶上樂山樂水,樂物樂人,數尺能現天地,方寸能容山河,是謂“長樂”也。
在王懷俊的作品中,青花斗彩《松下撫琴圖》,極具代表性。“荸薺尊”造型柔和秀美,雋永淡雅。尊腹釉下青花搭配釉上五彩,青花色濃,松干虬曲,枝繁葉茂;五彩鮮艷,人物如生,二者組合精妙。畫面青白關系有層次,有錯落,體現出空間美感和立體感。通過大面積留白,突出“疏”質,以白襯青,整個畫面簡潔分明,清新自然,引人入戲。
王懷俊另一幅作品,青花釉里紅加粉彩《輕舟已過萬重山》,代表的是一種新的探索和嘗試。作品造型為深腹廣口尊,青花繪樹干枝條,釉里紅繪山石,新粉彩點繪人物,以精準的窯火技巧控制鈷藍、銅紅,完美地實現青花、釉里紅發色,在低溫烤花新粉彩,以技術的創新,完成了獨特的藝術效果。清代畫家石濤在《苦瓜和尚畫語錄》中就言:山水入畫“一在力,二在易,三在變。力過于畫則神,不易于筆則靈,能變于畫則奇,此為三悟也。”
王懷俊的青花山水作品,每一件組成畫面的元素相似,卻各不相同。每一件都具有詩的韻味,簡中見豐,拙中見巧。一幅畫中有意境,有故事,有內容,有延伸,不單調,布置了大大小小的情節。看著他的青花山水,不由得讓自己的情緒也溫柔起來,心中充滿了明亮、寬闊的感覺。畫中的世界也就成了完美的理想世界,追求的心靈極致。
在一年中最美好的季節,走進王懷俊的青花山水中,去感受,感動,感慨,感悟,去尋找景色更美的遠處,相信那遠處的山后一定是令人向往的地方。
遠望王懷俊,心卻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