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抉擇，幫我愛的人尋回失去的幸福

一

2007年9月8日下午，我心血來潮地去本市的婦女兒童活動中心報名參加成人芭蕾舞培訓。其實當時我并不是真的要學芭蕾舞，我只是想給自己找一點事做，讓自己忙碌起來，以便能忘掉剛剛凋零的初戀。

在課間休息的時候，我遇到了活動中心美術培訓班的兼職教師陳陽德，他是個很風趣的人，這次交談我們很快混熟了，我覺得同他聊天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于是，他又主動約過我兩次喝咖啡。

我們交談的時候，陳陽德向我說起了他6歲的女兒陳毓。他說陳毓是個聰明頑皮的女孩，特別喜歡音樂。在說這一切的時候，陳陽德臉上浮現出深深的陶醉之情，目光也變得特點溫柔。那神情讓我想起了多年前看過的一部日本電視劇《血疑》，陳陽德就像那個深受自己女兒的醫學院教授大島茂。那一刻我很感動，我覺得一個大大方方地在年輕女孩面前說自己女兒的男人是個實在男人。這樣的男人應該是家庭幸福的。但相處久了，我覺得陳陽德的眼里總有一份讓我捉摸不透的憂郁。這份憂郁使陳陽德和同齡人相比，少了一份張揚，多了一份沉靜。

我們接觸一月后，我碰見了一個認識陳陽德的熟人才知道，陳陽德原來和我一樣，是一個在感情上遭受不幸的人——兩年前，陳陽德的妻子麗雨，為了一個日本商人，毫不留情地拋棄了他們父女。從此，我對陳陽德有了一份同為天涯淪落人的親近感。當春天將校園點綴得姹紫嫣紅的2008年，我和陳陽德戀愛了。

二

從那時起，陳陽德說學校食堂伙食不好，讓我每個周末都到他那兒去改善伙食。陳陽德的家是一樓的一套三居室，房子不大，但他布置得很有情調。我最喜歡的是他家的小院子，里面種滿了綠色植物，甚至還有一畦碧綠的青菜。陳陽德說：“我努力把這個小院子變成都市的村莊，是不是很可笑？”我蹲在一棵小小的含羞草旁邊，看著含羞草陽光下生動的影子，認真地說：“不是可笑，是可愛。”在我眼里，陳陽德就像這滿院的綠色植物，即充滿生機，又平和寧靜。

記得2008年4月11日，那是一個月色撩人的夜晚，陳陽德將女兒毓毓哄睡以后，和我一起來到院子里。陳陽德默默注視著天際的那輪月亮，輕輕擁著我的肩，說：“紫芹，我們相識已有大半年了，這么長時間里，我們雖然在相愛著，但我一直沒有開口向你求愛，不是我不想向你求愛，而是從內心里，我覺得自己配不上你。自從麗雨離開了我，我的心就已經死了。可是，認識你之后，我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充滿激情的大學時代。如果你不嫌棄我，今夜就讓這明月鑒證我對你的愛吧！”

那一刻，我被深深的感動了。我倆坐在露天桌旁，品嘗著嫩嫩的香茶，沐浴著月亮的清輝，陳陽德向我講述了他和麗雨的故事------

陳陽德和麗雨是大學同學。大學畢業后，陳陽德放棄了去上海、廣州工作的機會，和麗雨回到了自己的家鄉。2005年5月，女兒毓毓4歲時，在廣告公司工作的麗雨因為業務關系認識了一個日本商人，并很快與他有了婚外情。日本人許諾要娶麗雨，并帶到東京生活，于是麗雨不顧陳陽德的苦苦挽留，義無反顧地同他離了婚。

那一段日子陳陽德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過來的，他一下子瘦了10多公斤，顯得蒼老而疲憊。“當麗雨提著裝滿衣物的行李箱離開這個家的時候，我覺得仿佛有一把尖刀在剜割我的心。”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近兩年，陳陽德在回憶這件事情的時候，依然顯得傷感。月光下，我看見他的眼里有晶瑩的淚花在閃爍。

陳陽德的敘述讓我陷入了深思。沉默了許久，我輕輕地問道：“假如麗雨現在回來了，你會重新接納她嗎？”陳陽德的身體顫抖了一下，用沙啞的聲音說：“不，她提著箱子離開的那個早晨，我對她的愛就死了。再說，她現在可能正在東京做闊太太呢，怎么可能回來？”

我明白了，麗雨是陳陽德心中永遠的痛，就像我的初戀一樣，是不能回憶不能觸摸的東西。于是我對陳陽德說：“讓我們忘掉過去的一切吧，從今以后，我們是感情上的‘新人’！”

5月長假的一天，在家度假的我接到了陳陽德打來的電話，說他母親病了，他又要去北京出差一周，女兒毓毓人沒照料，問我愿不愿意幫他一下。陳陽德的困難就是我的困難，而且這也是我和毓毓培養感情的好機會。接到電話的當天，我就趕了過去。當天傍晚，陳陽德就登上了開往北京的列車。

當我牽著毓毓的手同陳陽德告別的時候，面對落日余暉，我忽然覺得自己同陳陽德、同毓毓、同這個家融為一體了，我就是這那個長滿綠色植物、充滿生機的小小庭院的女主人。

但毓毓并沒有接納我。像陳陽德說的那樣，毓毓是一個聰明伶俐的女孩，她從一開始對我就不友好。我決定利用這一周時間好好同她溝通一下——我愛陳陽德，我必須讓毓毓接納我。

可毓毓對我的拒絕卻是十分堅決的。當我拉著她回到家里，準備打水洗漱的時候，她走到我的面前，說：“阿姨，你回去吧，我一個人睡覺行的。”我有些不知所措，愣了愣，說：“那怎么行，你爸爸把你交給我了，我怎么能讓你一個人呆在家里呢？”

毓毓不再說話，輕輕地把她的東西拿到陳陽德的臥室。我以為她要與我同睡，不想她卻語氣很堅定地對我說：“阿姨，我不喜歡別人陪我睡覺——我媽媽說，好孩子要自己睡覺的——你睡客房，好嗎？”我明白了這個小女孩的心思——她不愿我睡那張曾經屬于她媽媽的床。躺在客房的床上，我忽然有些心灰意冷。我想起了媽媽的擔心，我和毓毓能處好嗎？單純的我能當好一個6歲女孩的媽媽嗎？

我開始和毓毓談她的媽媽。陳陽德為了不給女兒的心靈帶來陰影，只對毓毓說，媽媽去日本留學了，過幾年就會回來的。所以，在毓毓幼小的心靈里，媽媽只是暫時離開了這個家。我想，這大概是毓毓拒絕我的主要原因。不管麗雨給陳陽德帶來了多大的傷害，但她畢竟是毓毓的母親，在毓毓眼里，她肯定是天下最完美的女性。我決定從麗雨身上打開缺口，讓毓毓接納我這個朋友。

接下來的幾天，我一有空就和毓毓談她的媽媽。因為陳陽德平時在她面前很少提到麗雨，所以毓毓對這個話題特別感興趣。我們的關系就這樣一步步地近了。第四天晚上，毓毓主動邀請我和她一起入睡。

陳陽德回來的前一天晚上，毓毓突然發起了高燒，我嚇得不知所措。我咬咬牙，背著毓毓來到巷口，打車到了醫院，醫生說毓毓得的是急性肺炎，再晚一點就麻煩了。第二天，當陳陽德風塵仆仆地從車站直接趕到醫院的時候，毓毓的燒已經退了，正躺在床上聽我講故事。陳陽德激動得臉都紅了，他握著我的手，說：“紫芹，毓毓這次多虧了你。真沒想到你這么能干，對毓毓又這樣好，這下我可放心了。”

三

經過這次事件后，陳陽德和毓毓對我的感情都進了一步，我和陳陽德父女相處得更像一家人了。毓毓的學校離我的宿舍不遠，中午，我便去學校接她，帶她到我單位的食堂吃飯。晚上，陳陽德接了毓毓后，便和我一道回家。陳陽德的廚藝很好，做的菜色香味俱全，毓毓經常夸張地說：“爸爸燒的菜和他畫的畫一樣漂亮！”雙休日，我們一道去逛公園。當我和陳陽德一起為毓毓蕩秋千的時候，總會有一種特別溫暖甜蜜的感覺涌上心頭，我甚至覺得毓毓就是我的女兒。看著高大魁梧的陳陽德和活潑漂亮的毓毓，我暗暗感激上蒼，感激它為我送來了一份遲到的溫和寧靜而又充滿甜蜜的感情。

2008年放暑假的前一天，在我們不經意的談話中，毓毓知道了麗雨和陳陽德離婚的事，當時她很傷心，在我和陳陽德的勸說下，她終于接受了這個事實。那天晚上，她悄悄地對我說：“阿姨，以后你就是我的媽媽了，你還允許我想我自己的媽媽嗎？”我笑著告訴她：“你是你媽媽的女兒，你永遠都可以想念她。她現在在日本，我想她一定也想念你。如果有一天她回中國了，我一定帶你去看望她。”毓毓聽了這話，高興極了，說：“太好了，這樣我就有兩個媽媽了！兩個媽媽都喜歡我！”

我和陳陽德準備結婚了，選的日子是2009年的1月22日。然而變故來的一點征兆也沒有。我清楚地記得，那是2008年11月2日的上午，我和陳陽德去影樓聯系拍婚紗照的事，老板給我們安排的時間是3天之后。陳陽德顯得心事重重，他問小姐：“我們現在就拍不行嗎？”小姐笑了，說：“這位先生可真著急呀，這幾天我們已全部預約了，您就再等3天吧，到時候我們給您拍好一點。”

走出影樓，陳陽德忽然對我說：“我們現在就去登記結婚，怎么樣？”我一下子愣住了，說：“不是說好了明年1月22號嗎？現在我一點準備都沒有，婚姻狀況證明都沒帶。”

陳陽德嘆了口氣，說：“那我們明天一大早就去辦，好不好？”

我忽然覺得事情有點不對頭，停住腳步問他：“到底發生了什么事？”陳陽德看了看我，欲言又止。我急了，說：“我們都快結婚了，你還有什么事不能對我說呢？”陳陽德深深吸了口氣，輕聲說：“麗雨回來了，昨天她到我的辦公室找了我。”我的腦子“嗡”地大了。

陳陽德告訴我，麗雨根本沒去日本。那個日本商人將她帶到上海后，就沒再提去日本的事，他們一直在上海同居。一個月前，那個日本商人突然不辭而別。麗雨找到他的公司，發現那兒已經易主。萬般無奈中，麗雨只好又回到故鄉。

這個變故太突然了，我一時不知該怎么辦才好。半晌，我問陳陽德：“你打算怎么辦？是和她重歸于好，還是和我結婚？”我抬起頭，仔細地看著陳陽德的神情。陳陽德的表情很復雜，沉默了許久，他說：“過去的已經過去了，這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紫芹，我不會對不住你的，我們將結婚日期提前吧。”陳陽德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分明感覺到了他的無奈。

第二天中午，我照例去學校接毓毓。當我牽著毓毓走出校門的時候，一個長發飛舞、長裙曳地的女子走了過來，激動地叫了一聲：“毓毓！”毓毓定定地看了看她，忽然撲了過去，叫道：“媽媽！你怎么今天才回來，我好想你啊！”

“毓毓，媽媽也天天都在想你！”說著，兩人都哭了起來。

這種母女相見的場面讓我呆住了，也將我打動了。我站在一邊，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最后，還是麗雨想起了我。她松開毓毓，說：“請原諒我的冒昧，我知道你和陳陽德快要結婚了，你對女兒毓毓非常好，謝謝你！你可能不理解我此刻的心情，你不知道一個錯過愛的女人在回望失去時的那份后悔與心痛。陳陽德不讓我見女兒毓毓，可我太想念她，雖然我不是個稱職的母親，但我對她的思念是真的呀！”

麗雨怯怯地看了看我，我鎮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的，逃避只能讓一切更復雜。我笑著對麗雨說：“不管怎么樣，那兒都曾經是你的家，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當毓毓挽著麗雨的手按響門鈴以后，手拿鍋鏟的陳陽德打開了門，看見麗雨，他一下子愣住了，鍋鏟掉到了地上……我的心一陣絞痛：對陳陽德而言，麗雨永遠是他的太陽，而我，只是照亮他寒冷夜晚、陪伴他寂寞旅程的月亮。我強忍著眼淚，悄悄地離去了……

當天晚上，陳陽德找到了我。他是個有責任心的男人，盡管他失去的愛情重新回來了，但為了對我負責，他還是決定娶我。可我不愿意讓他為難，更不愿意讓毓毓重新得到的母愛再度失去。我考慮再三，覺得在這4個人的故事里，只有我離去，才是最好的結局。

我對陳陽德說：“影樓的預約我已經取消了，我知道你最需要的是什么，讓麗雨回到你們身邊吧，我不會怪你的。她是毓毓的母親，又是你心底最深的愛，你們應該團圓的。即使我們勉強將婚禮舉行了，我的心里也永遠不會平靜的，而你，也不會真正感到幸福。”

第二天，我請了公休假，悄悄打點行裝，去了南方一個海濱城市。我有一個同學在那里，我相信溫暖的海風一定能讓我淡忘這段感情。我在同學的幫助下，順利應聘到一所學校做老師。今年春節，我回家鄉看望父母，找熟人打聽陳陽德的情況，說他們已經復婚了，日子過得還不錯。我為我的選擇感到欣慰，它讓我愛的人尋回了曾失去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