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愛情,在一起像刺猬一樣不能寬容,分了卻更像拔掉自己的刺,其實,遺憾比后悔更傷骨斷筋。
走出民政局的時候,薇薇就不再說話,只是異常安靜的朝前走,偶爾會腳步踉蹌,搖晃兩下。待到淺澤沖上去扶住她的時候。她卻又好了,倔強又委婉地推開淺澤的手,獨自一個人在馬路上前行。
淺澤突然就覺得有些心疼,胸口像被什么撞擊著,那一刻。他看到薇薇強忍著不發聲的剛硬。
以前,淺澤覺得薇薇是一個多么讓人疼愛的女子啊,獨立又不失女人味。可是,現在,他就生出了一股痛意,連哭都不愿意讓人看見她的狼狽,想必她是不愛的。
薇薇的心一點一點的朝著深處里去,隱約地疼著,疼著疼著就釋然了,盡管眼淚還是不由自主的涌著,疼卻沒有那么緊了。
他終究還是錯過了她給他的最后一次機會。誰能告訴她。一個男人帶著未婚妻跑到民政局領證,卻忘記帶戶口本。薇薇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被設計了的小丑。
是不是這樣就有了分手的理由。
薇薇想到這里,就覺得有些將要發生卻沒發生的故事堵在胸口,憋的。冬天為什么會如此漫長,心都要凍裂。
或者是上天給我機會讓我有時間再重新考慮一下。
淺澤想到這里,就覺得心底一塊積壓了很久的石頭終于消化掉了,他長長地噓了一口氣。春天快到了,連空氣也是這樣的新鮮。剩下的,就是暫時性的哄好薇薇。
淺澤皺了皺眉頭,輕快地趕上去抱住薇薇。
[男人]
淺澤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想分手的,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大約是在兩個人交往后的第十八天吧,薇薇突然失去理智地從樓上將梨子摔向他,堅硬的墻壁把梨子撞擊的水片四濺,有冰涼的梨甜貼在淺澤的臉上,他驚愕了,然后慢慢地擦去臉上的碎梨屑,整理好衣物,沉默地準備出門。
這個女人其實并非像她表面那樣優雅,也并非她的思想那么理智,她也是一個沖動的女人,甚至,她更可怕。
淺澤覺得自己有些厭惡,女人原來都是這樣,嘴巴上說的再好,一旦到了行動的時候,都是一樣的爭風吃醋。不就是他和前女友的電話曖昧了一些嘛?不就是他接受了前女友晚上共進晚餐的要求嘛?不就是他把原來送薇薇的禮物不小心讓前女友半路劫去而已?有必要這樣歇斯底里嗎!
淺澤不想和她吵架,他覺得一個紳士的男人在這個時候能走的就是沉默和離開。對,就是這個時候起,淺澤就想過要和薇薇分手了。
他還記得他為什么愛上薇薇的,那似乎是一個老天開的一個玩笑。
一群男男女女在郊外的農家樂聚會,嬉笑打鬧,什么葷段子都開。淺澤覺得很無聊,他端著酒杯就離開了客廳,踱步到院子里。
月光下,這個毫無都市鋼鐵氣息的院子有了一些曖昧的靜謐。
淺澤看到院子里和他一樣有一個端著酒杯的女人,酒紅色的卷發,瘦小的身體卻套著一件寬大的韓版格子大衣,像一棵固執的樹佇在他前方。一回頭,看見他,淡淡地沖他微笑,眼神里流露出一些憂傷,臉上卻是無悲無喜的冷靜。
你好。淺澤走上前去,身體里有個小小的聲音告訴他,這個女人會與他發生故事,他企圖看清楚她的心。
你好。
簡單的問候,就沒了下文。淺澤有些惱怒,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骨子里竟是一副冷寂,他覺得他沒有受到像他這樣優秀男人應有的尊崇。
晾了半晌的空氣里開始茲茲作響,雄性荷爾蒙燃發的導火索,堅持要啟開一把愛的鎖鏈。
我叫淺澤,你呢?
薇薇。
呵,很簡單啊。看來你不喜歡別人打擾你。
還好。
你的回答總是兩個字,不可以變一下嗎?
哦!
淺澤覺得自己被徹底打敗了,正在這個時候,朋友喊他進屋玩殺人游戲,他有些尷尬的準備順臺階而下,臨走時,有些不甘心的又問了一句,你覺得我是個什么樣的男人。
看了看薇薇,她低著頭在把玩自己的手機,根本沒抬頭,淺澤聳聳肩,大膽的再朝前了一步,從她手里搶過手機,飛快的把自己的電話號碼撥了一下。
這個是我的號碼,想到答案了聯系我。
淺澤走到客廳門口的時候,身后響了一句,你是個花心的男人,不過,我欣賞你。
就這樣,淺澤和薇薇戀愛了。
真可怕,淺澤回想了他們的愛情,太速食了。她沒有愛過他,她一直就在玩弄自己,自己不過是她的獵物而已。
對的,是這樣的,一個女人只有深愛一個男人的時候,才會包容他的一切,她現在所做的沖動是因為她覺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撞擊,她占有欲太強了。這樣的女人不能要。
才十八天就這樣,要是真的和她在一起后,那將要有多少個十八天啊。
淺澤想到了分手。
對不起,淺澤,我剛才有些失控了。
淺澤的手觸到房門把手時,薇薇從背后抱住了他,聲音有些顫抖。
[女人]
薇薇想過很多次分手。她練習了很多次分手對白,終究還是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巴。她知道,她愛淺澤,她放不下他。
有人說女人的腳是跟著心走的。心到哪里,腳就到哪里。這句話在薇薇身上深刻的體現了出來。
薇薇認識淺澤的時候,她在B城有一份高薪的工作,自由,輕松。公司上下都對她畢恭畢敬,連老總對她都是哄著說話。
淺澤說,薇,我家人還是希望我回家那邊,怎么辦。
薇薇是有過一些顧慮,淺澤的家在C城,那是一個悠閑的,適合生活的城市,她所從事的職業在那里差不多算是寸步難行,別說高薪,找一份對口的工作都很辛苦的。
她試著想說服淺澤,能否兩個人就在B城奮斗,然后把他的家人接到B城生活,盡管B城的房價很高,消費也很高,但是她相信自己的能力,會讓他有一個很好的生活環境的。
一抬頭,就看見淺澤眼里的柔情,他說自己是個孝子,他誰的話都可以不聽,一定要聽家人的。他說如果有個女人愿意為他拋棄一切去他的城市,他一定會一輩子對她好的。他還說,他會是一個對家庭很負責的男人,他不會在意薇薇的以前,和薇薇在一起,就是他的婚姻終點了。
對于一個女人而言,有什么能比做一個男人的最后一個女人這樣的誓言更能讓她豁出一切了。
薇薇二話沒說,就扔下了手頭所有的一切,面對老總失望的眼神,她不講理的索要祝福,她說,我已經奔三的人了,我要為我的未來打算。
他們說,薇薇,你會后悔的。
薇薇也知道,自己這樣不顧一切一定會后悔的,可是她更知道,如果她不為了他付出,她會遺憾的。她對他就像一種本能。本能的想疼他,想和他在一起。就像兩個人本就是各自身體的一部分,想起他,連呼吸都會覺得疼。
盡管淺澤總是做一些傷她的事情,可是就像你的手指經常敲錯鍵盤,你不能因此砍掉你的手指啊。
可是,淺澤越來越不懂薇薇的心,他越來越揮霍著她對他的信任,他對她的承諾一拖再拖。薇薇覺得自己的心結像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大,而其實原來只是一個很容易就解開的活扣,硬生生的被瑣碎的傷害裹緊,成了死結。
恰在此時,消失了七年的初戀找上門來,薇薇輕微的感動了一把,感動過后她更怨恨淺澤對她的不懂。
她暗自給自己許下了約定,在平安夜之前,他如果還不能給她一個結果,她就走。
時間一天天逼近,平安夜終于到了,淺澤在異鄉打了電話。他說了很多理由,最終都歸結了一句,他會送她一個很大的禮物作為回報,因為他趕不回來了。
薇薇笑了,那天夜里,她告訴初戀,我答應你,放下現有的一切,和你共度余生。初戀問她,那你的未婚夫呢?
薇薇冷笑一聲,他不過是我想要婚姻的一個棋子,我從來就沒愛過他,他也從沒愛過我。這不,他現在恐怕正在和他的前女友纏綿呢。
薇薇收拾好了行囊。
淺澤卻在元旦的時候回來了,他一臉溫柔的說,親愛的。明天我們去登記吧。
[終]
淺澤用了小小的手腕暫時性安撫了薇薇,他覺得自己很成功,然后他趁機打開了薇薇的電腦,然后他看到了薇薇和初戀的那些對話。
真是齷齪,淺澤恨不得砸了電腦,原本他覺得自己很齷齪,可這一刻他覺得薇薇很齷齪。
他說,薇薇,我不想再看到你了,我是真的想和你結婚的。可是我終于慶幸,我在婚前看清楚了我在你心里的位置。
薇薇沒有說話,沒有解釋,她慢慢地燒了所有的與他有關的東西。
這就是男人,薇薇沒有質問他,如果你是真的想和我在一起,為什么要看我的電腦,你不過是想為自己的離開找一個合理的借口而已。當然,薇薇也沒有告訴他,那些對話她是故意留給他看的,她也累了,等的時間太長,心就老了。
薇薇走的時候,淺澤沖上來問了一句,你到底愛過我沒有。
他突然就后悔了自己為什么要看那些,看著薇薇的背影,他明顯的感覺到了自己的胸口很疼,原來他真的很在乎很在乎她,只是他太不確定,原來他一直想要分手的原因是擔心她會不要他。所以他先不要了她。
真的不要了,卻原來是不要了自己。
薇薇沒有回頭,她的心在滴血,她也有一些后悔,為什么要留給他那些證據讓他有理由分手,難道真的分了,就會沒有傷害了嗎?
有的愛情,在一起像刺猬一樣不能寬容,分了卻更像拔掉自己的刺,其實,遺憾比后悔更傷骨斷筋。
編輯:步米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