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為我堅守曾經的秘密

如果那個成為你公公的長輩，他知道你曾經做過情人的事實，這該如何面對他？他又會做何想法？

曼曼/口述阿南 李純/文

一

結束那段情人生涯后，我來到廣州，在一個親戚的介紹下到某房地產公司做了一名售樓小姐。

憑著不懈的努力，在試用期的3個月里，我竟然賣掉了兩套房子。沈一航是我的賣第6套房子時認識了的，他30歲左右，一家電器公司老板的專職司機，替老板咨詢購房情況走后，公文包忘在了這里，我打他了名片上的電話。不一會兒，他就來了，握著我的手說：“葉小姐，你不光人長得漂亮，人品也漂亮。”

當晚，沈一航非要宴請我。此后，沈一航差不多每個周末都來找我，帶我去吃西餐，或去聽音樂。他對我很殷勤，又把握得非常有分寸。情不自禁地，我被這個開朗不失沉穩的男人俘虜了。

戀愛關系確定后，我們在市區買了一套120多平米的房子。隨后，我們辦了結婚登記手續。一個月后，趁著元旦，沈一航帶我回西北的老家拜見父親。我曾從沈一航口中得知，公公退休后，曾經在南方一家公司做過法律顧問，去年婆婆病世后，他便辭職回了家，頤養天年。

沈一航的家是個特有的獨門小院，公公老遠看見我們就打招呼。當丑媳婦見了公公后，我頓時覺得公公有些似曾見過面，可絞盡腦汁地想，怎么也想不起是在哪兒見過。直到深夜，我才突然想起與公公見面的情景：兩年前的一個晚上，我被老板江總親昵擁著肩膀剛走出酒店，就撞見了公公和他的老板。他們的目光直直地望著我，公公的老板開玩笑似地說：“這個女孩清麗如詩，江總你別糟踏了人家！”江總尷尬地呵呵笑著，也不辯解。他向我介紹說，對方是他近幾年的合作伙伴，在生意上幫了他很大的忙。但是，公公倆人的目光和話語讓我如芒在背，也深深地印在了腦海里。

想起這些后，我的腦袋“嗡”地一下，就像飛機失事，思維陷入了空白中。因為，我在深圳有過一段不堪回首的經歷。兩年里，我被江總的甜言蜜語蠱惑，一心一意地等待著他離婚娶我，而且江總陪我第二次去醫院流產時，竟在醫院里又碰上了公公……

那幾天，我度日如年。面對公公，我躲躲閃閃，極不自在，臉上火辣辣地像有小蟲子在爬。幸好，公公顯然沒有認出我，一直對我熱情和藹。假期結束后，我和沈一航返回廣東時，公公還拉著我的手說：“一航找到你，是他前世修來的福啊！”

二

半年后，公公患糖尿病住進了醫院。沈一航請假回家護理了父親半個月，待他的病情穩定了下來，便將公公接到廣州。他在電話里對我說，廣州的醫療條件好一些，日后我們也能更方便地照顧父親的飲食起居。盡管我擔心被公公識破“身份”，內心一萬個不樂意，但也找不出反對的理由，只好硬著頭皮到車站迎接公公。

當天晚上，我燒了幾盤公公最愛吃的菜，公公吃得津津有味，滿臉是掛不住的笑容：“曼曼，你的廚藝太棒了，有你這么一個樣樣出色的媳婦，我真好福氣。”我訕訕地笑笑，卻不敢正視公公的目光。

就在我害怕單獨跟公公相處時，偏偏第二天沈一航跟老板去了北京。那些天，我常常借口加班一個人躑躅在街頭，或者到網吧上網，直到深夜估計公公已經睡了才兀自回家。

就在第四天下午，公公上街買菜中被一輛汽車撞倒，只好請了假在醫院日夜守候著。單獨相處讓我更是心神不寧。只要邁進醫院，心里就像吊了個沉重的鉛陀。每次給公公遞水喂飯時，心都是撲騰騰亂跳，很緊張，生怕他突然問我是不是在深圳做過的事情。

幾天后，沈一航終于回來了。他看著我眼睛凹陷下去，當著公公地面獎給我一個深情的吻，心疼地說：“曼曼，辛苦你了！”

“一航，同室的病友都羨慕地稱贊我有這么一個能干而又孝順的媳婦真是福氣哩！”公公嘴角掛著一絲笑容，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感激之情真摯地對兒子說。

公公出院后，我更明顯地感覺到他想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可是，我發現，我已經困在那個陰影里出不去了。每次，如果沈一航不在家，我就會千方百計地找借口在外逗留直到沈一航在家里打電話才回家。不僅如此，因為心頭長久壓了一塊石頭，我的心理嚴重超載。有個晚上，沈一航買了一張影碟回來，我一看劇情描述的是一個女孩禁不住誘惑墮落成一個40多歲老板情人，頓時就像炸藥的引線被點燃，一腳將碟片踩得粉碎，并沖沈一航吼道：“你太沒品味了，怎么買這種碟片回來呢！”說完，就氣沖沖地回到臥室，砰地關上門，倒頭就睡。

潛意識里，我對夫妻生活也多了一份抵制，每晚我都要看電視、上網，一直到沈一航睡了才進臥室。

三

“曼曼，這樣下去你的身體吃不消，我看你是病了，還是陪你一起去醫院看看吧？”沈一航終于忍不住對我說，我沒有回答。他哪里知道，我生的是心病啊。

公公一直待我是他的女兒，對我噓寒問暖。天氣冷了，他總是溫和地叮囑我多穿一點衣服；我發無名火后，像個孩子不吃飯，他便慈愛地過來哄我；在家務事上，他更是搶著做；每次，他看我的目光十分樸實、親切，就像記憶里那早世的父親。

按說，面對公公的關愛，我的心應該踏實。但事情往往沒有想象的那樣簡單。他越是對我好，我越是害怕他會觸動自己那根最敏感的神經。

那場架來得讓人匪夷。國慶節的晚上，我上網到十二點多鐘才離開書房，剛睡下突覺一陣腹痛，便推了推沈一航，想讓他替我倒杯開水，誰知半天也沒見動靜，瞬時，憤懣蹭蹭往上躥，就用腳使勁地踢了他一下。睡得正香的沈一航終于醒了，看到我臉繃得緊緊的，脫口埋怨了幾句：“你睡不著，用不著發神經地叫醒我，我明天還要起早陪老板去長沙呢。”

我聽了如火上澆油。發瘋般地抓住他又踢又打，那陣勢好像要與他同歸于盡似的。沈一航也失去理智地對我揚手就是一巴掌。

我們的爭吵吵醒了公公，公公毫不猶豫地站在我這邊，罵沈一航：“曼曼嫁給你，是讓你疼的，不是讓你打的……”

沈一航再沒有出聲，天一亮就走了。

上午10點，我起床了。公公看著我提著包要出門，他突然喊住我，神情莊重地說：“曼曼，思前思后，我決定還是和你好好談談。如不解開你心中的結，弄不好你會進精神病醫院。”

那天，我們談了整整兩個小時。他說，從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他就發現自己的兒媳有點眼熟，直到我們回廣州后，他才恍然大悟，自己的兒媳是他曾經在深圳做法律顧問時見過的一個老板的情人。那幾天，他內心的痛苦是沒人能夠體會到的。沈一航是他的心頭肉，他一直憧憬著兒子能夠找到一個賢慧、踏實、清白的對象，希望他的一生幸福。

想了很久，他在是否給兒子說我做過情人、流過產的事情上猶豫不決，他怕會使兒子受到打擊，怕傷害到我的自尊，弄不好干出什么傻事，更怕的是可能會毀掉兩個年輕人的幸福。更何況，經過一個星期的相處，他發現，我雖然像許多漂亮女孩那樣淪落過，但我靈魂深處是潔凈的，對兒子的那份愛也是真誠的。最后，為了兒子和我的幸福，他決定把這件事永遠放在心底。

本來，他是不想來廣州居住，可他也找不到拒絕兒子的理由。剛開始他心想，認為只要他裝作不知道我的過去，就會逐漸消除我的猜疑、慌亂和不安。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事情的發展卻沒有朝著美好的方面發展下去。當我的精神問題有了嚴重的障礙時，他的心揪了起來。

“曼曼，人無完人，爸爸相信你一定也為過去的那段經歷后悔……如果你愛一航，相信我會永遠替你堅守秘密。”

第二天，我鼓足勇氣第一次走進了市中心醫院心理科，醫生說我患上了神經衰弱癥。如果再不治療，將有可能嚴重影響以后的生活，甚至導致自殺行為……只要進行恰當的心理疏導，以及藥物治療，是完全可以治愈的。

經過治療，3個月后，我終于甩掉了心理包袱。

然而，令我傷心不已的是，不久，糖尿病加重且患上膽囊炎的公公卻閉上了眼睛，將我的秘密徹底帶到另一個世界去了。

公公火化后的當晚，在日記中我飽蘸著淚水寫道：“爸爸，你那份大度大愛，永遠銘刻在我心中。如果有來世，我還做你的兒媳，做你最純潔的兒媳。”然后，淚水大顆大顆地滴落在日記本上……

如今，我將自己的故事說出來，一是感謝上蒼讓我遇到了一個如此有著大度大愛的公公，二是衷心希望世上多一些像公公這樣的人，因為，感情是人生重要的一部分，處理感情問題的是否得當，可能影響一個人一生的苦樂。（尊重隱私，文中姓名系化名）（ma-ch-ch@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