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民進中央副主席朱永新
為什么我們的人才培養水平較低?出路何在?我先從我國的專利與諾貝爾獎談起。
前不久參加國家的專利討論,《專利法》自1984年被通過以后,差不多每八年修訂一次,2008年是第三次對《專利法》進行修訂。《專利法》出臺以后對我國的專利工作起到了很大的推動和促進作用。1985年我們受理的專利申請量1.4萬余件。2007年已有69.4萬余件,2007年每8天的國內發明專利申請量,差不多相當于1986年全年的申請,當然這是好的一面,但是我們也看到了問題的另一面。
在專利申請里面,我們的自主創新能力比較薄弱。我們通常說的專利有三種:第一種叫發明專利,這是含金量比較高的;第二種叫實用的新型專利;第三種叫外觀設計專利。大家可以看到我們國家真正的發明專利只占19.9%,也就是說在我們的專利里面自主創新的能力是比較薄弱的。
專利偏向傳統遺產和生活領域。這是個非常有意思的對比,比如說中藥和國外的申請相比,我國的占了98%,非酒精飲料我們占96%,食品我們占90%,中文輸入法我們占79%,就是說,我們在吃的方面申請專利的多,高、精、尖領域申請專利的少。外國在我國申請專利恰恰相反,無線傳輸占到了我們的93%、移動通信占91%、電信系統占90%、半導體占85%,高新技術領域遠遠超出我們的比例。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我們在美國申請的專利只占美國專利的0.2%,在歐洲申請的專利只占0.1%。
企業申請專利的數量比較少。在北京中關村的1.4萬家企業中,12%申請有專利。這已經是不錯的了。在全國則99%以上的企業從來沒有申請過專利,也就是說大部分的企業跟專利是無緣的。所以,大家可以看到,從專利這個小小的側面,我們的人才、我們的自主創新能力是比較低的。
我們更痛的是諾貝爾獎獲得者。獲得過諾貝爾獎的有華裔科學家李政道、楊振寧、丁肇中、李遠哲,這些科學家年齡差不多都在七八十歲以上。后來的有朱棣文、崔琦、錢永健,這三位根本不會講中文。所以,諾貝爾獎一直是我們的一個心痛。那么專利也好、諾貝爾獎也好,我們呼喚了那么多年,為什么呼喚不到?這就是我們的第二個問題,我覺得根基在教育上,教育的問題很多,我今天只能挑幾個重要的問題跟大家一起討論。
教育的行政化傾向,使知識分子無心學問。
我們知道,中國教育行政化的趨勢非常突出,自古以來就有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學而優則仕”,學得好了,學問做得好就要當官了。所以很多人最終的目標,不是做學問,不是求真,而是做官,而是走行政化的道路,所以公務員歷來成為大學生的首選。這樣來說,在大學里面就要有相應的對應,所有大學都是行政級別。相當多的教授最想做的就是當處長,當校長,因而就導致了相當部分的優秀教授喪失對學問的興趣,導致了我們缺少獲得專利、諾貝爾獎的人,所以我們建議要取消大學的行政級別。
大家也知道,這么多年來我一直在推進閱讀。我們國家的閱讀率應該說長期以來一直是低的,我國每年出版圖書不下30萬種,但是每一戶家庭的消費圖書數量不到1.75本,是人均閱讀量最少的國度之一。
造成教育弊端的現象很多,滿堂灌的教學方法就是其中之一。這種“上課記筆記,考試背筆記,考后全忘記”的做法,就是我們學校教學的典型寫照。我們現在的老師拿著講稿去,45分鐘走人。這種滿堂灌的體系必須要打破,否則教育沒有出路。
那么出路何在?我覺得教育很大的問題就是我們的解放力度不夠。改革開放30年,取得了很大的成績。因為解放了思想,解放了生產力,我們才有了今天;因為解放了農民,我們有了餐桌的豐富;因為解放了工人,有了我們日用品的豐富;因為解放了資本,有了我們生產力不斷在提升,社會不斷在發展。所以,人民的智慧是無限的,人民的創造力是無限的,關鍵是把它釋放出來。而我們現在的教育是完全銬起來的,讓你手腳動彈不得。所以,陶行知在60年以前就呼吁要解放孩子:“要解放孩子的雙手、解放孩子的大腦、解放孩子的時間和空間。”
同時也要解放老師,解放校長。現在校長的腦筋不在教育上,總想著搞錢,想著排名,想著搞人際關系。當然還得解放教育局長、廳長們,讓他們從一個個升學的指標中解放出來。從對上負責變成對下負責,從對分數負責變成對未來負責。
還權利給校長,還權利給老師,還權利給孩子們,讓他們自己去主宰自己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