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賜給我最后見到你的喜悅

◆他把自己的靈魂留給她◆

1836年的冬天，在巴黎的法蘭西旅館，26歲的肖邦被朋友引薦給32歲的喬治·桑。其時，喬治·桑已經名滿巴黎，且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自從喬治·桑那雙大大的眼睛，注視到神情悒郁、身體虛弱的肖邦后，她的目光再也難以從肖邦的身上挪開。但這次，他們只是匆匆會了一面而已。

兩年后，命運之神安排他們再次相遇。勇敢的喬治·桑一下子迸發激情，絲毫不再掩飾自己的情感，她毫不猶豫地就接納了這個在異鄉漂泊的波蘭游子。很快，肖邦如泣如訴的鋼琴聲，開始在喬治·桑的客廳里流淌。

在遠離家鄉的日子里，喬治·桑的身體和心靈，就是肖邦的家園，是肖邦落寞的靈魂休憩的場所。有意思的是，據說他們兩個都是沉默寡言的人。他們靜靜地坐在客廳里，喬治·桑靠在一把圈椅里，點燃一根煙，肖邦就會不由自主地敲響琴鍵。在悠揚的音符里，他們的愛情，翩翩起舞。

對肖邦來說，在情人之外，喬治·桑還擔當了母親的角色。她溫暖著他孤獨的心，照顧著他脆弱的身體，同時引領著他卓絕的才華。當客廳里一只小狗團團旋轉企圖咬住自己的尾巴時，喬治·桑微笑著對肖邦說：“如果我有你的才能，我一定要把這可笑的小東西寫成音樂。”于是，世人和喬治·桑一起，聽到了可愛的《小狗圓舞曲》。

時光如白駒過隙，歡樂更是稍縱即逝。幾年之后，肖邦“父親”的角色終于引出麻煩，喬治·桑陷入非常無奈的境地。肖邦沒法再在喬治·桑的家里待下去了。

兩人告別的時候，一個從樓梯往下走，一個從樓梯往上走。

喬治·桑輕聲地問道：“好嗎？”

肖邦輕聲地回答：“好。”

就這樣，一別經年。他們從此冷漠，不再聯系。讓世人意料不到的是，兩個人的創作，乃至生命的激情，竟然都在分手的剎那，化作了灰燼。肖邦的音樂，差不多由此畫上休止符；而剛40歲出頭的喬治·桑，也由此放棄了對愛的尋求，幾次熱烈的愛情，尤其是最后和肖邦的愛，徹底消磨了她愛的意志——她似乎已經疲倦，似乎已沒有人再值得她去放肆地愛了。

更讓人費解的是，肖邦的音樂作品，很多都標明獻給某一個貴婦人，卻沒有哪一首，獻給與他相親相愛多年的喬治·桑。

也許，他是把自己的靈魂，留給了這位大他6歲的女人。肖邦臨死前的一句話，可以作為例證。1849年10月，朋友俯在病重的肖邦床頭，只聽他口中喃喃：“她對我說，除了在她的懷里，我是不應該死的。”

這個她，指的就是喬治·桑。

◆他生命的最后有她陪伴誦唱◆

肖邦最終沒有能夠躺在喬治·桑的懷里，這或許讓他內心失落失望。但同時，也有令他感到安慰的地方。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的另一個情人，匆匆趕到他的床頭，并答應他的要求，一遍又一遍地為他低吟《圣母頌》。

波托卡伯爵夫人，肖邦《F小調協奏曲》題詞獻給的那個人。同樣是在巴黎的沙龍里，肖邦和這位也是來自波蘭的美人邂逅。她喜歡唱歌，肖邦就常常為她彈鋼琴伴奏。

有一篇回憶，這樣描寫了她最后給肖邦唱歌的情形：

當波托卡伯爵夫人得知肖邦已進入彌留狀態時，立即趕去看他。躺在病床上的肖邦見到她時，那蒼白的臉上露出喜色，對她說：“神之所以遲遲未把我召去，就是為了等你，神賜給我最后見到你的喜悅。”他懇求她為他唱支歌。她點頭答應，為他唱起《圣母頌》。這首歌是歌唱圣母拯救史特拉第拉生命的。她淚流滿面，歌聲帶著啜泣聲，那銀鈴般的女高音，震動著肖邦的心弦，與他的命運連接起來，他與人間最美麗的、即將離去的靈魂合為一體。歌聲與天使們奏的豎琴聲融在一起，流進了這個即將離開人世的音樂大師的耳中。肖邦聽后，使盡全身最后的力氣說道“多美的歌聲，太動人了，狄爾菲露，請再唱一次，再唱一次。”此時的肖邦直呼她的名字……

就這樣，在情人輕柔反復的歌聲中，在自己對情人名字的微弱的呼喚里，39歲的肖邦，永遠合上了雙眼。

不知道這位貴婦人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也不知道她的歌聲到底是怎樣的動聽，這都不重要吧。重要的是，她有足夠的勇氣，趕到垂死的肖邦身邊。她是代表了喬治·桑，代表了所有和肖邦相愛過的女人來送行的嗎？

據說在那時的上流社會沙龍里，紳士和貴婦人們大都在逢場作戲。也許，這位伯爵夫人和別的貴婦人一樣的水性楊花，但我們還是愿意相信，她最后唱給肖邦的歌聲，是如歌名中的圣母一般，有著圣潔的光環。■

于少雙薦自《北京晨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