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視文明沖突下的世界

尹繼武

“文明沖突論”作者亨廷頓逝世，巴以仇恨之火重燃，這就像一場中了“文明沖突”魔咒的巧合。

過去，我們很多人否認文明及其沖突觀念的力量，主要因為害怕“自我實現的預言”，擔心文明沖突說多了，真的世界就沖突了，就如老說銀行要倒閉，紛紛去擠兌，那么銀行果然倒閉了一樣。另外，我們否定“文明沖突論”，是因為亨氏的“文明沖突論”著作中得出了儒教文明與伊斯蘭文明聯合對付西方文明的結論。如果我們承認了文明是沖突來源，豈不是為西方霸權開罪，自己反背了黑鍋嗎？

然而，當前的現實表明，實實在在的利益博弈容易引發沖突，但即使政治、經濟利益調和了，國家間依然有可能會存在沖突。文明沖突核心根源在于不同文明間的觀念和文化沖突，而非簡單的“水之戰”和“土地之戰”。從這點看，巴以沖突顯然中了文明沖突的“邪”：不是簡單地能用“水”、“土地”解決，持續了半個多世紀，政治協議基本“無解”，再加上雙方存在巨大的文化鴻溝，等等。要解決這種分歧，必須先重新審視“文明沖突論”。而另一方面，多年來美國道德理想主義外交，標榜自身是正義世界化身，肩負消滅其他邪惡國家的使命。在每一個國家，善良的人都是占大多數的。西方這種文明優越感和對非西方的文明偏見，不導致文明沖突才怪呢？

當然，如果說現實世界已深陷亨氏所說的全球八大文明惡戰，那確實是危言聳聽。但由此否認文明沖突的“零星戰火”和可能，這同樣也是有失偏頗。如今，世界大戰風險日益降低，地區局部沖突卻有增無減。在諸多區域沖突中，我們不可忽視沖突雙方背后的文化與文明背景。由此看，巴以雙方其實不是“一個人在戰斗”。歷次中東戰爭，都是阿拉伯世界與西方世界的對抗。正因為如此，巴以沖突才成為一個死結。忽視文明與文化背景，中東走向和平就是一句空話。

“文明沖突論”并非一種施政綱要，它只是認識現實世界的一個視角。我們要更全面看待世界，而不是滿足于內心的情感偏好，犯上一種逃避現實的“文明沖突恐懼癥”。亨氏所論文明沖突是否必然，尚難定論。筆者并不是亨氏的“粉絲”，僅想指出一點，文明沖突論為我們認識冷戰后的世界，提供了可供參考的一面鏡子，我們沒必要把它想像成一面魔鏡。正視現實和矛盾，是解決矛盾的起點。▲

（作者是北京外國語大學國際關系學院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