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內約定精神賠償有效　舊情未斷天價埋單

智　水

為防止丈夫再次出軌，經過嚴正交涉后妻子與丈夫簽訂了《婚內財產約定》，其中有一項是，如果丈夫仍然不能與情人斷絕往來，離婚時要付給妻子101萬元的精神損害賠償金。兩年后，妻子發現丈夫仍與情人舊情未了后憤然起訴。那么，她能拿到兩年前與丈夫簽訂的101萬元天價精神損害賠償金嗎？

圍城突現狼煙，過度信任之下丈夫“包二奶”

今年39歲的叢小昕與丈夫田英武是大學同學，婚后育有一女，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生活的變故是從2000年田英武投資200萬元創辦起一家公司開始。丈夫夜夜晚歸成了家常便飯，叢小昕雖然苦在心里，但在公婆面前卻從無表露。公婆也認為兒子開公司會很忙，難得兒媳毫無怨言操持家務，對叢小昕十分感激，很喜歡這個兒媳。

2003年，為方便女兒就近上學，叢小昕準備購買一套位于北京海淀區某小區的高層住宅，田英武表示同意，并拿出20萬元，交給叢小昕。叢小昕拿出自己的積蓄，并向已在美國定居的父母借了一大筆錢，以自己的名義貸款購買了一套100多平方米的高層住宅。叢小昕對自己的付出沒有怨言，誰讓丈夫的公司剛剛起步呢。作為妻子，多付出一些也是應該的。她只盼著丈夫的事業有起色，一家人繼續幸福地生活。只是她沒想到，田英武在公司效益漸好后依然對家里不問不管，每月近3000元住房貸款還是由叢小昕一人承擔，而他卻給自己配了一輛捷達轎車。

不久，女兒開始上鋼琴班，因為授課地點離家太遠，坐公交車十分不便，叢小昕便要求丈夫用他的車接送女兒。但是，丈夫卻告訴她：轎車公司在用。叢小昕聽了一愣，在他眼里，是女兒重要還是公司重要？

無奈之下，叢小昕提出再購買一臺轎車，一來作為丈夫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二來可用來接送孩子。田英武這回倒是大方地表示同意，并為叢小昕購買了一輛波羅轎車。

有一天，叢小昕正和上幼兒園的女兒看電視，看著爸爸領著女兒奔跑的電視廣告，女兒突然嘆了一口氣說：“為什么別的小朋友有爸爸陪著玩，我的爸爸卻老不著家呢？”女兒的話一下刺痛了叢小昕，她的眼淚唰唰地落了下來。

2004年4月的一天早晨，叢小昕起床后正忙著準備上班，丈夫還沒有起床，他的手機隨意扔放在沙發上。叢小昕順手拿起翻看了丈夫的通話記錄。這一看吃驚不小：手機“已接電話”里第一個就是丈夫過去用過的手機號碼，而此前丈夫曾說過把這號碼送給了公司同事。本來同事通話也很正常，但這個電話打進時間是夜間10點多鐘。同事這么晚還打電話找他？她心里“格噔”一下，馬上把電話打了回去，接聽電話的是一個女的。她放下電話叫醒還在睡覺的丈夫，質問他這是怎么回事。

睡眼惺忪的田英武不耐煩地回答她：“我送給的是女同事，不行嗎？”隨后倒頭繼續睡覺。但直覺告訴叢小昕：他在撒謊。

此后，她開始經常過問丈夫的行蹤。田英武對此十分反感，兩人開始吵架，甚至最后發展到經常幾天不說話。想一想女兒出生后丈夫的表現，叢小昕愈發懷疑，丈夫好像在外面有人了！

2004年“五一”期間，叢小昕最擔心的事終于像火山一樣突然爆發在她面前。

那幾天叢小昕敏感地發現丈夫心不在焉，神思恍惚。有一天，他突然接到兩條短信，看完短信更加坐立不安：“我要到上海去，那里的業務需要我去。”

叢小昕頓時生疑：“現在大家都放假，你去辦什么業務？”她趁丈夫不注意時，再次翻看丈夫的手機，還是丈夫原來用過的那個手機號碼發來的兩條短信，其中一條這樣寫道：“老公，你能來陪我嗎？我想你！”

“這個女人到底是誰？她為什么給你發這樣的短信？”叢小昕內心的積怨終于忍無可忍地爆發了。丈夫卻解釋說這是以前一個同事用那個手機號發來的開玩笑短信，叢小昕當即反駁說他在撒謊。兩個人為此大吵一架，田英武拂袖而去。

叢小昕發現，只要跟丈夫一提起那個女人，他就非常惱火,使她更加懷疑的是，本來是正常關心他的話，他卻能理解成是對他的懷疑。叢小昕終于意識到，他做賊心虛，掩飾得矯枉過正！

一天，叢小昕下班后，放暑假的女兒突然說：“媽媽，今天我爸爸接了一個電話，是一個女生。她說，我現在很寂寞，你能來陪我嗎？媽媽，爸爸為什么不陪你和我，反要陪她？”

叢小昕眼淚“嘩”地流了下來：女兒不會編出這樣的故事情節！看來，以前的猜測和判斷都是真的,丈夫真的在外面有人!

她打電話給定居美國的父母。父母極為震驚，讓她馬上找田英武父母。叢小昕找到公公、婆婆哭訴了事情經過。曾經做過某大企業老總的公公十分通情達理。他表示：“如果我兒子真的在外面有什么對不起你的事，我們一定為你做主！但我們得先核實是否真有這樣的事。”

此后幾天，公公開始暗中調查。很快查到，田英武在外面確有一個同居情人，已同居三年。這個女人就是他的公司副總——鄭曉悅，時年26歲。公公氣憤地打電話硬把田英武從外地分公司叫了回來。

田英武回到北京，直接來到父母家里。叢小昕聞訊馬上趕到公公家，看著丈夫正痛哭流涕，與公公婆婆僵持在那里。公公告訴她：田英武已經承認了一切。他從2000年開始，就與那個女人合伙開了現在這家公司，她擔任副總。2001年開始與那個女人非法同居。公公說，他不希望看到兩個人離婚，因為孩子是無辜的。田英武也不停地懺悔，不想失去這個家，求叢小昕看在女兒份上，原諒他了一時沖動犯下的錯誤。

為防丈夫再次出軌，女白領擬定“婚內財產約定”

經過幾天痛苦的煎熬，叢小昕決定給丈夫最后一次機會：限定半年內，讓鄭曉悅離開公司。田英武忙不迭地答應了。但他答應得痛快，卻遲遲沒能讓情人真的離開公司。朋友得知后就提醒叢小昕：現在謎底已經揭開，他還堅持留下那個女人，這說明他極可能要轉移財產，準備與你離婚。你應該去咨詢一下律師，有個防范辦法。

姐妹一句話，點醒夢中人。

2004年7月3日晚，丈夫準時回到家里。自上次表態之后，田英武這幾天一直準時回家，與以前相比判若兩人。但敏感的叢小昕從他的眼神里感覺到，這只是丈夫暫時“痛改前非”。丈夫一回到家，她就拿出了一份《婚內財產約定》，推到田英武面前：

1、位于海淀區的二居室一套（價值約為80萬元）及室內全部物品歸女方叢小昕所有；

2、波羅轎車一輛為男方贈與女方生日禮物，歸女方所有，男方在婚姻續存期間具有使用權；

3、女方名下個人存款歸女方所有。

4、女兒自食其力前的生活費用、教育費用、醫療費用由男方承擔。由于女兒出生后一直是女方獨立承擔全部費用，離婚時由男方償還全部費用12.6萬元；

5、由于男方在三年多時間與該公司副總鄭曉悅有不正當男女關系，令外界誤以為該二人為夫妻，其行為嚴重損壞女方名譽。男方為此向女方賠償精神損失費101萬元，離婚時還清。

田英武看過有些惱火，但為表明自己確實誠心悔過，無奈地簽了名。

此后幾天，田英武一直表現不錯。每天準時回家，“接待客戶”的工作大大減少。在那半個月里，女兒臉上也有了笑容，每天圍著田英武轉來轉去，高興得蹦蹦跳跳。甚至連叢小昕都誤以為“婚內財產約定”真的起作用了，感到特別欣慰。但令她稍感不快的是，丈夫對家事還是不聞不問，感覺是在敷衍她們母女兩個。

后來發生的事實，果然證明了叢小昕的判斷。

剛過半個月，田英武又開始“接待客戶”而深夜回家。即便叢小昕過問，也問不出什么名堂來。郁悶中，叢小昕上網，進入了丈夫的公司網站。在這里，她驚異地發現一篇文章：那個女人竟然把她與老公的交往過程寫了出來，并稱之為“愛情”，文中還斥責叢小昕枉為著名學府的碩士生，不愿意與老公離婚，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女人……文章中居然還貼出了田英武與那個女人的合影。

文章里這種顛倒黑白的說法，令叢小昕氣憤填膺。但再往下看網友跟貼，更令她傷心不已：原來跟貼者都是公司職員，他們居然鼓勵兩位老總堅持到底，追求“無私的愛情”，并祝愿他們早日結成連理……

叢小昕一邊流淚，一邊下載了文章和照片，這篇文章和這張照片就是田英武搞“婚外情”的有力證據。

盡管如此，叢小昕也反思自己：難道我真的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所以老公才出軌？是不是自己對老公關心不夠？要是這樣的話，我可以重新來做。叢小昕開始為緩和矛盾積極行動起來，但她的熱情依然打動不了丈夫，反而被視為別有用心。

2006春節間，叢小昕和丈夫一起到公婆家里過年。想不到的事情再次發生了。田英武隨手把手機放在茶幾上，被他妹妹家里七歲的小兒子拿在手里，胡亂拆開來玩。這時，小男孩發現一個有趣的東西：手機電池上居然貼著一張女人大頭照。叢小昕好奇地湊過去看，她呆了，這個女人居然是鄭曉悅！

她拿著這塊電池當面質問田英武：“你們不是已經不再來往了嗎？怎么在你的手機電池里貼著她的照片？”田英武無言以對。叢小昕轉身就領著女兒回到家。她終于下定決心：離婚，既然他不能痛改前非，只有離婚這一條路可走！

101萬精神損害賠償，創下國內第一例

2008年2月的一天，叢小昕鄭重其事地與10歲的女兒談話：“媽媽和爸爸現在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你已經懂事了。你說，媽媽是不是應該與你爸爸離婚？”女兒幾乎不假思索：“媽媽可以和爸爸離婚，我同意。”叢小昕抱住女兒，眼淚滾滾而下……

2008年3月4日，叢小昕正式向北京市海淀區法院提起離婚訴訟。這一天，叢小昕也把自己的決定通報給了田英武。自此，田英武再沒回家。

不久，法院開庭審理叢小昕起訴離婚案。令叢小昕沒想到的是，田英武答辯稱，他與叢小昕婚后感情平淡，要求取得女兒的撫養權，否認兩個人有感情基礎；否認自己有“第三者”，原告叢小昕所述他與別人有不正當關系，沒有事實依據，但他同意離婚。對她出示的“婚內財產約定”也持有異議，并否認自己的簽字。

在發現無法取得女兒的撫養權后，田英武又突然向法庭出示了2000元月工資的一紙證明，此舉令在場親屬噓聲不已……

叢小昕當即申請對田英武的簽字進行鑒定。后經公安部技術部門鑒定，此簽名就是田英武筆跡。

公公聽說兒子在法庭上說孫女是他們撫養長大的，非常氣憤。第二次開庭時，公公主動要求來到法庭上作證：孫女是叢小昕一手撫養長大；田英武在外面與鄭曉悅非法同居。公公還出示了他調查兒子婚外情時的錄音及其他一些證據。

法庭上，叢小昕與田英武就所簽訂的《婚內財產約定》展開了激烈爭辯。叢小昕說：夫妻雙方生活期間的共同財產，雙方簽有協議應視為有效；此外，婚姻法對婚內精神賠償也有保護，無過錯方可向有過錯方進行精神損害賠償的主張，而賠償額雖然法律無明確規定，但由于本案雙方共同財產范圍有可支付能力，故雙方的約定中關于精神賠償數額應視為有效。

被告田英武辯稱：根據婚姻法規定，婚內財產約定對于所約定的財產的對象是婚姻關系所得的財產及婚前財產，而原告所出具的《婚內財產約定》所約定的不僅包括財產，還包括孩子的撫養費、家庭既往的開支以及精神損害賠償，約定的范圍遠遠超出財產范圍，不符合法律規定。因此不同意給付原告要求的女兒出生后7年的撫養費等；住房及轎車可歸原告所有；不同意給付精神損害賠償金。

2008年10月13日，法院對此案正式判決：準許叢小昕與田英武離婚；女兒由叢小昕撫養，田英武每月給付撫養費5000元；住房及室內全部物品歸叢小昕所有，房屋貸款由叢小昕償還；波羅轎車歸叢小昕所有；田英武于判決生效后七日內補付女兒撫養費12.6萬元，并給付公司股份折價款70萬元。此外，田英武于判決生效后七日內，給付叢小昕精神損害賠償金人民幣101萬元！

事后記者采訪了本案法官郝蓬。她說：“本案中的《婚內財產約定》，雖然涉及到財產分配、孩子撫養、精神損害賠償等多項內容，但該約定系雙方當事人真實意思表示，不違反相關法律規定，應為有效，并對雙方均有約束力。關于精神損害賠償問題，因田英武在婚姻生活中確與他人同居，系過錯方，叢小昕有權請求田英武給予精神損害賠償。并且，雙方的約定不違反法律法規的強制性規定，故應判決按照約定數額給付。”

編后：在婚姻家庭越來越不穩固的今天，叢小昕的天價離婚精神損害賠償案給那些在婚姻中飽受丈夫出軌侵害的弱勢群體提供了一種可行的借鑒辦法。那就是，當丈夫出軌后，在婚內財產范圍內，雙方簽下關于婚內財產的約定，可以為日后精神損害索賠提供保障！■（文中人物均為化名）（責編 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