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坤陽



描述是一個收集資料,羅列事實的過程。在觀摩一次展會或一幅特定的影像時,描述是最合乎邏輯的著手點,因為它是收集基本信息,以確立理解立足點的根本途徑。完整和準確是描述影像藝術的根本前提然而這也是描述者經常忽略的環節,他們要么對顯而易見的信息視而不見,要么對難以判斷的信息不加調查而信口雌黃致使基于描述之上的闡釋和評判顯得無據可依,甚至背道而馳。
本文從題材、內容、形式,風格等方面對影像的描述方法進行說明,并對描述與闡釋、評價的關系進行解讀,旨在讓更多的影像藝術愛好者學會根據自己的方式和立場去看待影像藝術,提高自己的藝術鑒賞水平和判斷能力。
描述中的題材和內容
描述影像藝術的題材和內容,旨在確認和歸納一幅影像中的人物、物體地點或事件等說出從中看到了什么,還要對其特征進行一番具體描述,我們在閱讀描述的時候,這些看上去好像很簡單、直率和顯而易見,甚至有些繁瑣,然而每個描述者卻都在用精心選擇的字眼來描述這些影像中所顯現的主題,即使是面對同樣的藝術展覽,同樣的影像作品每個描述者注意到的都是不同的層面和特點。他們對題材內容的觀察很多是相互重疊的但在該包括什么,該排除什么的選擇上,還是存在著各種不同的選擇余地。而且一旦確定后用來描述題材內容的語言也會有相當大的差異。
這里列舉關于辛迪亞·克里斯和哈爾·菲舍爾描述彼特·威特金影像作品的例子。威特金影像作品的題材和內容是復雜而難以破解的,或者說是非顯而易見的。辛迪亞·克里斯在為《曝光》雜志撰寫的文章中,將威特金影像作品中的題材稱之為性感的、充滿暴力和乖張的,并羅列的一堆枯燥冗長的詞匯:胎兒、兒童,男性、女性、陰陽人、尸體、骨髂、肥胖者、殘疾人、美女、動物標本……。哈爾·菲舍爾在《藝術周刊》上卻用另一種的方式來描述威特金影像作品中的題材和內容:備受折磨的人體,肥胖臃腫的女性、用胡蘿卜制成的人造陰莖、胎兒和任何有可能進入這位攝影家想象領域的奇形怪狀的造型。威特金使用的模特被菲舍爾描述為“大地的母親、女神、兩性人、佩戴面具的男人、風流社會的居民”。而克里斯在文章中的描述則是“他們通常赤身裸體,衣服穿得很少,卻被帽子、面具、翅膀、橡皮軟管、植物、動物、食物和性玩具糾纏的亂七八糟的形象”。面對威特金影像作品中同樣的內容和題材,兩位評論家所感覺和選擇競如此的不同,以至于得出的闡釋和評價也大相徑庭。在描述影像題材和內容的過程中,描述者經常忽略掉自認為是顯而易見的事物。然而,就是那些“顯而易見”,對于其他人來說確是陌生的,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對于處于不同文化背景的人更是如此。
描述中的形式
如何表現影像藝術作品的題材和內容被稱之為形式,形式是內容和題材的外殼,對一幅影像的形式進行描述,就要關注它是如何進行構圖,布局,設色等視覺構成的。描述者通過對“形式元素”的關注來描述一幅影像作品,這些“形式元素”有的吸取了繪畫和素描的藝術形式:點、線條、塊面、形狀、光線、明暗、色彩、質感、空間和體量等,也包含了某些影像特有的形式元素:黑白影調范圍,焦距,鏡頭視點、角度、透鏡、畫框、邊緣、景深、顆粒清晰度和調焦度等。
攝影師根據光線、明暗、色彩等形式的處理,通過對角度、焦距,景深等手法的變化,運用比例、從屬、統一等設計原理,可以將單一固定的被攝主體拍出無數千變萬化的形式。平庸的、眾所周知的事物,通過攝影師之手,變成了神秘莫測的、具有異國情調的感知物,攝影師在精心控制的人造光的強化下,使色彩、造型、線條,質感等形式定格于畫面,日常事物變得魅力十足,并吸引和愉悅著我們的視力。對影像作品形式的描述描述者必須知道藝術家千變萬化的創作手法對影像作品中體現的形式要素進行整體的了解和把控,并對其所達到效果的原因進行詳細的闡釋。
描述中的媒介
我們稱影像藝術作品中的構成實物為媒介對影像藝術媒介的描述,不僅要確認它的材質還要知道膠片的類別、作品的尺寸、相機的類型以及藝術家創作所使用的道具等等當然還需描述作品是如何創作的,以及當時的創作環境和所應用的先進技術。
如1997年桑迪·斯科格隆德拍攝的《行走在蛋殼上》,我們可以簡單的描述為一副寬約120厘米、長約150厘米的西巴反轉片。但是藝術家為拍照而構筑的裝置中使用了完整的空蛋殼(充填以熟石灰),鑄型紙材料的浴室用具(水池、浴缸、抽水馬桶、鏡子)、樹膠的蟒蛇和兔子,印有圖片的鑄型紙凸版墻瓷磚和三十平方英尺的占地面積等。這些都是構成藝術家影像作品的媒介。然而如此簡要的媒介陳述是不夠的,哈爾·菲舍爾在對威特金作品的描述中是這樣陳述的,威特金的許多照片通過對負片的刮擦,對照片有選擇的漂白和著色,使藝術家的影像作品揉入了一種酷似蓋達爾銀版法的滄桑感。對影像藝術作品媒介的描述遠不止于使用博物館的標簽完整的描述一位攝影家運用的媒介,不僅要重復他采用的方法相機和傳感器的類型,還應當對影像作品產生的效果所使用的手法進行詳盡的解釋,更重要的是應該明確地提及媒介的性質。
描述中的風格
風格是對于一定時代、區域內的不同流派和藝術家,所具有的相似藝術特征的總稱風格通過相似的題材內容和形式元素來加以辨認。考察一位影像藝術家的風格就要關注他拍攝了什么題材,表現了什么內容,如何使用影像媒介和如何從形式上構筑畫面等等,對風格的關注更多的是基于對題材內容、形式,媒介之上的理解。在韋利對艾登夫影像作品的風格描述中,可謂是面面俱到:艾登夫早年的肖像作品為“反正統的”,正面的、直率的、單一的使被攝主體置于中心朝畫面外直視觀眾,暗中瓦解了名流的魅力將不可一世的氣焰痛擊的只剩下人性的碎片,更扼殺了附庸風雅或貪圖虛榮的一切可能性。然而艾登夫再次用同樣的手法去拍攝美國西部的民眾是,韋利卻認為這些西部人是“因誤入歧途而走上屠宰之路的無辜者”。至此,風格的描述已經超越了闡釋而形成了一種否定性的評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