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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堡女人(長篇選載)

2009-01-28 03:52:52張芳輝
西藏文學 2009年6期

張芳輝

1

梅朵終于從昏迷中蘇醒過來。但她不知道自己現在身居何處,為什么會躺在這個地方?隨著晨曦漸漸從那個低矮破舊的小方格木窗透進來,她這才慢慢發覺自己正躺在一間古老的房屋里。她瞪大吃驚的眼睛努力搜尋著室內的一切,可是由于光線太暗什么也看不清。她心里陣陣慌亂發悚,急忙抬頭,然而自己那不爭氣的腦袋一陣眩暈,又只能無奈地躺下來。

這是一個有著一雙黑亮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端直的鼻梁,白里透紅的漂亮臉蛋的姑娘。不久前,她辭去全縣最大一家民營企業董事長助理的職位,跟隨退休的阿爸回到邊遠深山老家。可是由于她從小在縣城附近的一個公路養護道班長大,吃的是供應糧,在縣城上學,過慣了小城舒適的生活,在家里呆了不足一個月的時間,便向阿爸阿媽提出要外出打工。阿爸十分理解女兒,考慮到她的前途,幾天前便親自陪她騎兩天的馬,送她來到通公路的地方。直到現在她還清楚地記得,當時阿爸返回后由于自己沒有搭上去縣城的汽車,便索性獨自一人邁開大步,沿著昂曲河邊的公路朝縣城方向走去,準備邊走邊等車。她就不相信搭不上一輛汽車。那時她頂著初秋火辣辣的陽光,走著走著便感到口渴難忍,于是就下到距公路最近的一處河邊去喝水,當她剛走到河邊蹲下去捧水來喝時,她的頭一暈便扎進河水里,這以后究竟發生了一些什么事她現在一點也記不起來。

這時,隨著從窗外透進的光線越來越亮,她才看清自己所躺的房屋破爛不堪。她不禁吃了一驚!然而,更令她吃驚的是,距她不足兩米遠的地方,靠墻熟睡著一個年輕男人。他是誰?難道是他把自已弄到這里來的?此人看上去倒是相貌堂堂,古銅色的臉龐,濃密的眉毛,略為卷曲的頭發,是一個英俊剽悍的康巴漢子。這男人不像是個壞人。不過她仍有些不放心。這不,她駭然發覺自己全身的衣褲都已經被人換過,甚至連三角內褲也被人換掉了。這是他給換的嗎?害羞啊!把自已的身子暴露在一個陌生男人面前。他對自己都干了些什么?然而,當她再一次檢查自己的身子,確信自已并沒有受到侵害,仍然保持著女兒身時,她這才恍然大悟,用另一種眼光去審視這個男人,難道他真是一個菩薩心腸的大好人?

其實,她并不知道正是眼前這個熟睡的男人,昨天傍晚把她救到這里來的。他叫次村,是個個體汽車運輸員。昨天下午,當他駕駛著他那輛行將報廢的老解放,在金沙江邊的一條雪山峽谷里行駛,水箱“開了鍋”,他拎著加水桶到河邊去提水時,突然發覺那里正仰躺著一個身著城市職業婦女裝的年輕姑娘。那時,她的頭部正枕在沙灘上,大半個身子浸泡在河水里。一綹長發搭在臉上,嘴角冒白沫。次村急忙用手試了試她的鼻息,禁不住自言自語地說:“活著!她還活著!”然后,毫不遲疑地托起姑娘,將她平放在離河水數米遠的沙灘上,仔細打量昏迷中的姑娘:二十來歲年紀,鴨蛋型臉,楞直的鼻子,黑亮的大眼睛,長睫毛。這張秀美的面容他似曾見過,但在哪里見過,他一時又想不起來。她是干什么的?為什么跑到河邊來?是自尋短見還是有人使壞?……他著急地沖著姑娘呼喚道:“姑娘,你醒醒,你醒醒啊!”

姑娘毫無反應。次村這時才發現姑娘左面的頭部正在淌著鮮血,頭發也被鮮血染紅了。事不宜遲,情急之中,他快速地脫掉自己的皮夾克和咖啡色毛衣,從貼身穿著的那件優質純棉白布襯衫上撕下一塊,給姑娘包扎頭。可當他準備再次托起姑娘打算將她送到公路上面去時,他的眼前卻突然閃現出幾年前那件令他心寒的往事。那是三年前的一天,他駕車去縣城,在公路上救起了一位受傷的老人,并親自送老人去縣人民醫院救治竟惹了禍,后來受到吊銷三個月駕照和賠償三萬元的處罰,因為受傷老人的兒子是縣上一個有權有勢的局長。這個教訓夠他汲取一輩子了!這時他不得不把準備托起姑娘的手臂縮了回來,遲疑地提起加水桶朝山坡上走去。但當他剛走出不遠,又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看躺在沙灘上的這個無助的姑娘。突然,他像著了魔地放下加水桶,撲向沙灘,托起姑娘,奮力地朝山坡上爬去。當他把仍在昏迷中的姑娘小心翼翼地放進汽車駕駛室時,自己早已累得氣喘吁吁,渾身是汗。他急忙下到河邊去提來一桶冷水加進水箱,同時把姑娘丟在不遠處的那個帆布背包一并帶上,發動汽車朝縣城方向疾馳而去。

可是,人急車不急。汽車老是走走停停,最后發動機終于熄了火,怎么也發動不起來,只得被迫停在一個名叫亞通的荒原上。

這里原來住著五、六十戶人家,是一個有名的富裕村子。人畜飲水和土地灌溉都是靠北面那座大山上終年不斷流下來的清泉,那山上長滿了茂密的原始森林。六、七十年代,人們發了瘋似地砍樹,短短幾年時間大山被剃了個光頭,連山腳下那些青杠、杜鵑都被砍來當了柴燒。山上泥石流頻繁發生,水源逐漸干枯,不用說用水澆地,就連人畜飲水都成了困難,村民們無法在此生存,只得各奔東西。最后一戶人家也因為常常遭野狼偷襲,于幾年前搬走了,留下的只有那座孤零零的古堡。

次村的車正好停在古堡前不足百米之遙的公路上。這時,他打開汽車引擎蓋,仔細地檢查了油路和電路,最后才查找到由于打火頭有裂縫,所以發動機老是發動不起來,而且前右車輪鋼板有斷裂,如不換掉,很可能發生車毀人亡的事故。但是他翻遍了駕駛座下那個工具箱,沒有找到打火頭備件,更不用說換鋼板,只能托人帶信給縣城自己的車隊報救急。可是這時公路上連一輛車的影子都看不到,怎么辦?看著仍然處在昏迷中的姑娘,他焦急萬分,站在公路旁踱來踱去,時間很快過去了一小時,兩小時……他又一次打開車門觀察著垂危中的姑娘。只見鮮血仍然從包扎在她頭上的白布中不斷滲出。于是,他又一次打開了駕駛座墊下的工具箱,取出一個備用的急救包,先為姑娘剪去傷口周圍的頭發,然后抹上麝香酒精,撒上云南白藥粉,再重新包扎。做完這一切,天色已近黃昏,但仍無一輛汽車經過。情急之中他再次鉆進汽車駕駛室去發動汽車,但仍點不著火,而且蓄電池里的電已耗盡,即使打火頭沒有損壞也難以將車發動起來。他只得跳下車用手柄發狠地搖車,結果累得大汗淋淋,自費功夫。他急得直跺腳罵娘。

終于有一輛卡車姍姍駛來。次村揮動手臂,讓汽車駛近停下。

駕駛員斯郎澤仁從駕駛窗探出腦袋來說:“是你啊!阿哥次村有什么事嗎?”

次村急著說:“廢話!沒事我攔你的車干什么?我的車壞了,現在急需要把車上這個姑娘送到縣人民醫院去搶救!”

斯郎澤仁不緊不慢地下車來,走到次村的車旁往駕駛室看了一會,這才吃驚地說:“她是誰?她怎么啦?是不是你把她……?”

“別瞎說!救人要緊,快幫我把姑娘抬到你車上去!”

斯郎澤仁突然收斂起笑容,像躲避瘟疫似地,急忙推辭說:“不、不!看來姑娘的傷勢不輕,萬一走在路上她就……她就永遠地閉

上了眼睛,咽了氣,你這不是成心把我往監獄里送嗎?”

次村竭力忍著性子耐心地說:“你怕什么?我坐在車上,有什么事由我頂著。”

斯郎澤仁哭喪著臉說:“阿哥次村你現在是全縣有名的運輸專業戶大老板。而我只是一個窮司機,如果……”

次村決然地說:“因此而坐牢、殺頭我也認了,覺仁波(賭咒)!”

“不行啊!”斯郎澤仁邊說邊往他自己的駕駛室鉆去,“砰”的一聲關上了車門。

次村撲上去抓著車門把手,盯著他說:“你說說,我們還算是朋友吧?”

斯郎澤仁愣了愣說:“那是河灘上的石頭,明擺著嘛!”

次村肯求說:“既然是朋友,這樣吧!你能不能把車借給我開這一趟,就這一趟,我這一輩子就求你這一次,行不行?”

斯郎次仁為難地笑笑說:“阿哥次村,你放過我吧!其它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事,我一定盡力,可這事……”說罷,發動汽車就要離去。

次村氣得一股熱血直往頭頂沖,他不知怎樣才能說服這個鐵石心腸的家伙,恨不得一把將他從駕駛室里拖出來,自己去把車開走,甚至不由自主地把右手伸到腰間摸索著刀柄,打算用腰刀對他說話。他終于還是忍住了,驀地沖到汽車前面,“撲通”一聲跪下,盯著穩坐在駕駛室里的斯郎澤仁。

斯郎澤仁從駕駛室里探出頭來,大聲叫喊道:“阿哥次村,你這是干什么?僅僅是為了那個素不相識的姑娘嗎?難道那年救人的教訓還不夠你記一輩子?求你不要這樣難為我好不好!?”說著,他猛地把車往后一倒,然后繞開次村往前駛去,車輪拖起滾滾塵土,次村幾乎被淹沒在塵煙里。

2

次村木然地跪在那里。當他站起身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暗淡下來,鉛灰色的天空布滿片片烏云,沉甸甸地壓在頭上,給人一種窒息的感覺。他猛然想到,這樣一個令人詛咒的天氣使他這個強壯的男人都難以承受,而車上那個受傷的姑娘就更不用說了。于是,他立即走到自己那輛不爭氣的汽車駕駛室旁,輕輕地打開車門,觀察著仍在均勻呼吸的姑娘,自言自語地說:“走也走不了,怎么辦啊?姑娘,只好委屈你了,今晚我們就暫時住在那座古堡里吧!一切都要等到明天再說了。姑娘,你可要挺住啊!”說著,他把姑娘慢慢挪到駕駛室門邊,將她的兩手臂拉下來搭在自己肩上,背起她躬著腰像馱牛那樣馱著姑娘朝古堡走去。

走進古堡發現這是一間建筑風格獨特的古堡,墻體和平頂四周的城垛都是用片石砌成,前面和左右兩側有兩個經過改造的小方格木窗。據說這座古堡為很多年以前的格薩爾王所建;亦說為清軍駐防官兵所建的驛站。總之,無論古堡是誰所建,人民解放軍進軍西藏時住過;接著是民主改革工作隊、四清工作隊、社教工作隊都住過,在那些年月的間隙時間,古堡就當作合作社的保管室,生產隊的辦公室,后來隨著村民逐漸遷走,古堡人去樓空,只偶爾有遠鄉來的牦牛運輸隊和那些拖拉機或汽車拋錨的駕駛人員光顧。久經風霜雨雪的洗刷剝蝕,古堡早已失去當年的風彩,破爛不堪,只是一個勉強能夠棲身避雨的地方。這里是一間有著16根柱頭(約合60多平方米)的大屋子。次村把姑娘輕輕地放在一面靠墻,鋪著厚厚一層麥秸稈的地鋪上,然后又返回公路邊從汽車上取回一個馬背套和生活用品,取出被褥鋪設停當,把姑娘安頓下來。然后自己坐在地鋪旁,一面悶悶地吸著煙,一面環顧四周。借著從門窗外射進的亮光,這時他才發現,原來室內空空如也,屋中央只有一個立著三塊石板的火塘,進門的左右兩面靠墻的地上都鋪著麥秸稈。這里只是過往行人宿營的臨時住地,可他經常駕車跑這條線,卻從未在這里住過。最后,他把目光收回來,落到姑娘身上。他躡手躡腳地走到姑娘身旁,看見姑娘仍然呼吸均勻,高高隆起的胸脯有節奏地起伏著,他這才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這時,從大門和兩側破窗刮起來的陣陣晚風,不禁使次村頓生寒意。他猛然想起穿在姑娘身上的衣服還是濕漉漉的,便急忙提過姑娘那個旅行包,想從袋里找出她的換洗衣服幫她換上。但他突然覺得這樣做不妥,怎么能隨便翻動一個姑娘家的旅行袋呢?他猶豫不決。可他最終還是從袋里取出姑娘的毛衣及三角內褲,卻沒有內衣。不過,像姑娘穿的這種半高領的“三槍”牌棉毛衫他自己也帶的有,然而姑娘穿上可能不合身。他想在這種時候合不合身也無所謂,只要能御寒就行。他像一個熟練的護士那樣,先解開姑娘胸前的紐扣,然后托起姑娘的頭,脫去罩衣。可是,當他正準備脫去姑娘的毛衣和棉毛衫時,他的心猛然一陣慌亂,又把姑娘平穩地放下,給她把被子蓋好,回到火塘邊坐下來,大口地吸著煙,不斷吞云吐霧。雖然他有生以來,已不是第一次為病中的姑娘換衣衫,但他還是感到面對一個陌生的姑娘,這樣做是不應該的。也就在這時,他不禁想起他的阿妹德吉來一

十多年前的一個秋天,當次村從縣中初中畢業回到家鄉,從區政府所在地到他們鄉的公路剛剛修通。那時的運力很差,全鄉幾乎沒有一輛卡車,公路上跑的是寥寥無幾的拖拉機。次村在他阿爸阿媽的支持下,向鄉信用社貸款購買了一臺“東方紅75”型拖拉機跑運輸。從本鄉到縣城去拉鹽、茶、百貨、水泥、化肥,為蓋鄉政府、小學、郵龜所拉磚瓦,為鄉親們修房造屋拉片石。第二年,為了充分發揮拖拉機的作用,能掙到更多的錢,他到經過縣城那一條國道公路線上去,承包了幾個道班養護公路鋪料的備料運輸任務,忙的半年多時間都沒有回過一趟家。阿爸阿媽想念兒子的心切,在那年初秋的一天,搭上一臺順道去國道線的拖拉機看望他。孰料,慘禍發生了,那臺拖拉機在途中連車帶人摔下深深的山谷,駕駛員和坐在拖斗里的十多個人無一生還。次村得到消息,痛苦得精神恍惚,茶飯不思,幾乎瘋了。道班的一個班長擔心他的安全,沒讓他親自駕駛拖拉機回鄉處理阿爸阿媽的后事。在回鄉的途中,他把血肉模糊的阿爸阿媽的遺體運回家里。12歲的德吉阿妹哭得昏天黑地,流干了眼淚,兩天兩夜沒有喝一口茶,吃一口糌粑。次村擔心年幼的阿妹出事,特地請來鄰居志瑪阿媽照看她,成天寸步不離。次村則忙著請來喇嘛念經,卜卦選定天葬的日期。天葬前的一天晚上,次村拉著阿妹一起跪倒在阿爸阿媽的遺體前,聲淚俱下地說:“阿爸阿媽!你們放心地去天國吧!留下我和阿妹德吉,我一定用我一生的精力去照顧好她!”

辦完喪事,次村帶上阿妹德吉到縣城租了一套民房住下,把剛剛小學畢業還沒有升入初中的阿妹送到城區第一小學復讀,使她第二年秋天成功地升入初中。這一年,一個縣級機關單位更新車輛,次村賣掉拖拉機,買了一臺八成新的老“解放”牌卡車。他對這臺車倍加呵護,拚命地跑車,僅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就掙回大把的錢,成了全縣的第一個萬元戶。以后的這些日子里,次村跑車,德吉上學,兄妹倆相依為命,其樂融融,受到那些坐在街頭巷尾曬太陽安度晚年的老阿媽們的嘖嘖稱贊。德吉的同學更是羨慕她有這么一個優秀的阿哥。

可是,好景不長,災難就像盛夏的冰雹

一般無情地向這對患難兄妹劈頭蓋腦地砸來。就在德吉剛剛升入高中不久,她不幸得了腎病綜合癥。開初,一個星期只需要血液透析一次,以后兩次、三次,直到每天兩次,把次村幾年來的積蓄全部用光,還欠下了一大筆高利貸。他不得不把請來護理阿妹的保姆辭去,而由他自己護理,這么一來雖有諸多不便,但不久便習以為常。無論怎樣,他和阿妹畢竟是阿爸阿媽手掌上的兩根指頭啊!不出一個月,他那可憐的阿妹就永遠地離開了人世。

次村回憶到這里,不禁心如刀割,熱淚盈眶。他想,如果阿妹還活在世上,無論她的病情有多么重,他肯定會繼續照顧好她,哪怕是一輩子。只要阿妹人還活著,對他自己都是一種安慰啊!此時,他點燃一支蠟燭走到躺在地鋪上的姑娘身邊,借著閃動的燭光,仔細地觀察著姑娘。他想,如果他的阿妹還活著,也該是姑娘這般年紀了,而且這個姑娘長得如同草原上的邦錦梅朵,同他的阿妹是那么驚人的相似!他的眼前突然出現一種幻覺,這位姑娘就是他的阿妹德吉!他雖然知道人死不能復生,但他認為這可能是一個亙古未有的奇跡!而為了他的阿妹,他會不顧一切地去為她做自己應該做的一切!于是,他毅然輕腳輕手地為姑娘脫去被河水浸透了的衣褲。然而,當他把姑娘脫得一絲不掛以后,面對這個年輕姑娘光潔柔嫩的胴體,他驚呆了!猛然間,他的心跳加快,一股熱血直沖頭頂……不過,理智使他終于抑制住了男人那股原始的、野性的沖動,他閉緊雙眼,嘴里喃喃自語說:“覺仁波,請您作證,我之所以這樣做,完全是為了讓姑娘能夠盡早醒過來。”他認為,這時任何不潔的想法都是對這個圣潔天女的褻瀆。他嘴里一邊喃喃自語著,一邊笨手笨腳地替姑娘穿上衣服,心里默默地祈禱菩薩保佑,使姑娘盡快從昏迷中醒過來。

高原的秋夜,風停了,寂靜而冷清,唯有那不知疲倦的蟋蟀還在草叢里不停地鳴叫著。次村坐在火塘邊上,一面升火熬茶,一面替姑娘烘烤衣服。陣陣山野鮮花的芬芳,從姑娘那還冒著熱氣的衣服上散發出來,他不禁又一次對姑娘的身世進行著各種猜測,最后認定這姑娘肯定是逃婚的。像這樣年輕漂亮的逃婚姑娘,這些年來,他不止見過一個兩個。想著想著不知不覺中,他便倚靠在后面的石砌墻面上漸漸沉入了夢鄉……

3

梅朵看見次村已經從睡夢中醒來,他愜意地咂了咂嘴,伸伸懶腰,發覺自已正倚墻坐著,似乎忘卻了自己這時身在何處。他用手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太陽穴,慢慢地把頭轉向姑娘躺著的地方。不知什么時候這姑娘已經醒過來了,她正半躺坐在那里瞪起黑亮而深邃的大眼睛看著他呢!

次村喜不自禁,一蹴便撲到姑娘身邊說:“姑娘,你終于醒過來了!醒過來很久了吧?你看我睡得太死……”

可是,姑娘的臉上露出惱怒來,她并不說話,只是緊緊地盯著他,似乎想從他的臉上找到某種答案。

次村自我解嘲地笑笑說:“醒過來就好!我最擔心你的傷呢。現在怎么樣?頭疼不疼?”他說著,本想像一名外科醫生那樣,伸手去檢查一下他昨天給姑娘頭上纏的繃帶,可他這時卻猶豫起來。正在這時,只聽姑娘卻答非所問地說:

“我要喝茶!”

“沃呀(是)!”次村伸手摸了摸煨在火塘上的茶壺還有些溫熱,于是倒了一碗茶雙手捧給她。

姑娘“咕嚕咕嚕”地一口氣把茶喝光,又把茶碗遞給次村,連喝了三碗。

這時的次村急于了解發生在姑娘身上的事情真相,迫不及待地問道:“姑娘,你從哪里來?為什么會倒在河邊?多危險啊!如果遇到洪水早就把你給沖走了……”

姑娘不吱聲,卻伸出右手在自己的褲帶上摸索著什么。

機靈的次村立即從姑娘的枕頭下摸出一把銀鞘小藏刀,雙手捧給姑娘說:“你是找這把小刀吧?是我昨晚在給你換衣服時取下來的,怕它梗著你的身子不好睡覺。”

姑娘接過小藏刀,抽出刀鞘輕輕地摩挲著。

次村感到迷惑不解,于是他說:

“姑娘,你怎么不說話?是不是我哪些方面做得不對,惹你生氣了?”

姑娘抑郁地說:“你讓我說什么好呢?看得出來,是你救了我,我會一輩子感激你!可是……”

次村揣度著說:“你是說……啊!明白了,我當時一心想的是必須盡快把你那浸透的衣服換下來,以免你受風寒。雖然,當時我也覺得這樣做不合適……”

“可是你還是給我脫了!”

姑娘尖刻的語言像針一般刺傷了次村,使他那男人的自尊受到了深深地傷害。但他無怨無悔,他相信姑娘一旦知道事情的原委后會諒解他的。他坦然地說:

“只要姑娘你能很快醒過來,又沒有受到風寒,說我什么都可以。不過,你為什么不先問問我是怎么把你弄到這里來的呢?”

姑娘瞪著亮閃閃的大眼睛看著他說:“你臉上不是寫著嗎?”

次村感到莫名其妙,他愣了一下才說:“我臉上?直說了吧!我是從離這里不到20公里的河邊把你拉到這里來的。”

“這是什么地方?”

“亞通。”

“啊!知道了,這是在亞通草壩上的那座古堡里。對吧?”

次村點了點頭。

“那你為什么不把我送到縣城醫院去呢?”

“這只能怨我那輛不爭氣的破車。”接著,他把沒能送她到縣城去的原因告訴了她。當然,他向駕駛員斯朗次仁下跪懇求的情節沒有告訴她。

姑娘好奇地盯著他說:“你是汽車駕駛員?”

“是呀!”

“跑長途的?”

“長、短途都跑。怎么,這有什么不好嗎?”

“當然好。可是……”

次村似乎知道姑娘心中擔心著什么。他說:“姑娘你大可放心,我把你從河邊拉到這里來,絕不是為了要對你做些什么!盡管你長得像天女般漂亮。”

姑娘俊俏的臉蛋上立即飛起兩朵紅云。她羞赧地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次村坦然地說:“沒有其它想法就好。噢!我還是想要問問你,你叫什么名字?從哪里來?為什么會倒在河邊?”

姑娘莞爾一笑道:“師傅阿哥你好像是在審問一個囚犯!我從革吉鄉來,騎馬走到公路邊,那時我想肯定能搭上車,就讓送我的阿爸把馬牽回家去了,誰知左等右等不見汽車的影子,于是我就邁開腳步沿著公路走,走了幾公里都沒有搭上車,感到口干舌燥,于是到河邊去喝水。誰料,我剛踩上河邊的一塊石頭準備彎腰喝水時,頭一昏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我從小就有這種頭暈病。”

“你當時像是撞到一塊石頭的棱角上了,多危險啊!你這是準備到哪里去呢?”

“內地。”

“上學?”

“打工。”

次村感到疑惑。他問:“現在我們縣個人發展的環境這么寬松,為什么還要去內地?而且,你一個單身姑娘。”

“怎么,不行嗎?”

“我可沒這么說!這樣吧!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等我把車修好了送你到內地去,好嗎?”

“老給你添麻煩,那不好。”姑娘歉疚地說:“我還是到縣城去坐長途客車吧!師傅,請你把衣服遞給我,同時請你能不能出去幫我攔一輛汽車?”

“現在?”次村擔心地接著說:“你現在這

這個樣子能走得動嗎?”

“沒關系。請把我的上衣遞過來。”

次村遲疑地把姑娘烘烤干了的衣服遞給她,說:“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這很重要嗎?”姑娘笑了笑說:“我叫格桑梅朵。人們都習慣叫我梅朵,我喜歡。”

“格桑花,多好聽的名字!你的名字就像你人一樣漂亮。”

聽慣了男人們贊美的梅朵并不以為然。她說:“師傅,你叫什么名字呢?”

“洛桑次村。大伙都習慣叫我次村。”次村如實說。

梅朵抬起明媚的眸子看了看次村,說:“你的名字我好熟悉,你本人我好像以前見過。”

“是嗎?”

“師傅沒有去過我們鄉,但并不等于我沒見過你呀!”梅朵努力回憶著說:“啊!記起來了,第一次是在年前在全縣致富能手大會上,我給你獻過大紅花。”

“別瞎吹,五年前你有多大?”

“16歲,快高中畢業了。”

“我沒有印象。”

“你那時像雞那樣高昂著頭,哪里還把我們這些窮學生放在眼里?”

“第二次呢?”次村刨根問到底。

梅朵又想了想說;“是不是你帶著幾個客人到白云飯店去消費過?”

“白云飯店?”次村搖搖頭說:“白云飯店開業以后,我一共只去過兩次。而這兩次都是為了車隊的事。你在白云飯店工作過?”

“不!確切地說,是同董事長一道去白云飯店檢查工作。”

次村吃驚地看著梅朵。說:“你是白云公司俊美郎加董事長的助理?”

“是呀!”

“我聽說過白云公司的董事長有個大美人助理,但做夢也沒想到會是你!”次村不無羨慕地說:“白云公司可是我們縣數一數二的大民營企業啊!”

“那是過去,現在公司只不過是一個空架子,并沒有多大實力。”

“不可能吧,聽說他們的凈資產起碼也在五千萬元以上。”

梅朵抿嘴一笑說:“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知道他們還欠銀行多少貸款嗎?”

“不知道。”次村如實地說。“當然我也不想知道。這些事知道得越多也許一向不是什么好事。”

“對呀!”梅朵說:“看得出來,師傅你說話辦事十分穩重。我們的話題扯遠了。”說罷,她從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個小圓鏡來,對著鏡子仔細地觀看自己的面容。她從小圓鏡里看到自己漂亮臉蛋和披肩的長發,美中不足的是頭上被纏上了一條討厭的繃帶。

“師傅次村,現在我準備換衣服。”

次村說:“那……我現在就去幫你攔一輛車吧!”

“別走!”梅朵急忙說:“也許我還要請你幫忙!請把身子轉過去。”

次村轉過身在火塘邊蹲下來,一面點燃一支煙貪婪地吸著,一面拾起一根干樹枝毫無目的地撥弄著火塘里的灰燼。

梅朵忙亂了好一陣子才把該換的衣服換下來。剛試著站起身,忽然一陣頭暈目眩,一個趔趄,栽倒在地上。

次村大吃一驚,慌忙過去扶梅朵,讓她重新躺在地鋪上。埋怨說:

“別逞能了,好好躺著,萬一……”

梅朵雙手捧著頭,沮喪地說:“我這頭,哎!”

次村安慰她說:“只是劃破了一條口子,流了不少血。不過,我已經給你清洗過傷口,又用酒精消過毒,上了云南白藥粉。”

面對次村的真誠關愛,梅朵深深地自責!她懊悔自己剛才不應該那樣中傷他。她的眼睛濕潤了,哽咽著說:“我真不知道怎么樣感謝你!”

次村細心地給梅朵掖好被子,說:“感謝的話不要說了。”他說到這里,又一次想起了他的阿妹德吉,眼淚差點滾落下來,急忙把頭掉向一邊。

古堡內暫時沉寂下來。次村的耳光毫無目的地在室內掃來掃去。當他看到火塘邊那個獐子皮糌粑口袋時,急忙說:

“姑娘!你早餓壞了吧?我現在就給你拌一碗‘卡提(糌粑的一種吃法)來吃,好不好?”

梅朵早已餓得饑腸轆轆。于是說:“你還帶得有糌粑?”

次村順手拎過糌粑口袋,一面準備拌卡提,一面說:“在這里住下三、五天都有糌粑給你吃。酥油、砣砣牛肉、辣豆瓣這些東西只要是跑支線都得帶著呢!”

“次村師傅,你帶的東西可真不少,好像把家都搬來了!”

“不帶不行呀!我們常年跑車,冬春季節冰雪路阻,夏秋季節泥石流、塌方,一年四季都可能遇到一些不可預料的情況,說不準什么時候就得當起‘山大王來。把大地當床,藍天作被。所以,我們隨身要帶著吃的、用的,還要把簡單的換洗衣服帶上。”

梅朵閃動著黑亮的大眼睛,問道:“阿哥次村,你的家離縣城很遠嗎?”

“不遠,開車就是半天路程。”

梅朵再不支聲,仿佛兩人之間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似的。她默默地看著次村拿起剛才讓她喝過酥油茶的那只鑲銀木碗,裝上糌粑面、細奶渣拌勻、壓實;然后,又提過一只白鐵加水桶,倒上熱水,放進一張潔白的新毛巾,抓起擰干遞給她,她接過毛巾擦著臉和雙手;接著,次村在她躺坐著的腿上鋪上一張舊報紙,又往碗里倒上酥油茶,雙手捧給她。次村在做這些的時候,兩個人都盡在不言中。看著次村默默地為她做著這一切,對她這么細心、體貼入微地照料,使她不由得想起了從小便把她視為掌上明珠的阿爸。從她記事以來,只要她同阿爸在一起吃飯,阿爸總是幫她拌糌粑、吃面條兌調料,還特別喜歡吃阿爸為她在火盆上烤的包子、牛肉片……但是,眼前照料她的卻不是她的阿爸,而是昨天才把她從死神手里救回來的一個素昧平生的年輕男人。因此,這更讓她備受感動,淚水又一次浸潤了她那雙好看的眼睛。

過去,次村最怕見到的就是他的阿妹德吉那凄楚可憐的眼淚。尤其是在她病入膏肓的時候,整天總是以淚洗面。他那時強忍著眼淚,勸慰阿妹說:“阿妹呀!你的病會一天天好起來的,菩薩會保佑你,在天上的阿爸阿媽最疼愛我們,他們也一定會保佑你的。”阿妹泣不成聲。那時候,他的眼淚也就禁不住流了下來。他只得選擇借故離開阿妹的病床,爬到那間租住的平房頂上去,盤腿坐在阿呷土夯實的地面上,久久望著藍天和遠處的雪山峰巒,一支接著一支地抽煙。

這時,看著呆坐在那里的梅朵,次村柔聲地說:“姑娘,快喝吧!酥油茶涼了就不好喝了啊!”

“我叫梅朵,剛才不是告訴過你嗎?”梅朵說罷,立即覺得自己的語氣過于生硬,于是改用軟軟的語調說:“我不喜歡別人叫我姑娘,我早已不是一個帶紅領巾的小姑娘。”

次村不服氣地說:“在我的眼里你還是個小姑娘!”

梅朵卻說:“你才比我大幾歲,喊你阿哥我還覺得有些虧!”

“那讓我怎么叫你呢?”次村傻呼呼地看著梅朵。

“叫我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叫我姑娘。”

次村和梅朵就這樣邊閑聊邊喝茶。這一頓茶足足喝了一個多小時,直到紅彤彤的朝陽從東方的雪山峰頂上瀉下萬道金光。次村洗刷完餐具,走到梅朵躺著的地鋪旁關切地說:“梅朵,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梅朵莞爾一笑。

次村顯得有些窘迫,他說:“如果稍好一些,我就準備搭車回縣城去一趟。只帶口信回去靠不住,我還要順便帶一些吃的和用的東西回來。”

“你去縣城就快些回來吧!只是留下我

一個人在這里……”

“住在這里白天不會有什么事的,天黑之前我肯定能趕回來。”

這天上午,次村搭了一輛便車回到縣車隊。他匆匆忙忙在車隊附近的商店買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后,帶了兩個修理工,自己駕車趕回亞通。雖然上午離開亞通前他曾對梅朵說過白天她一個人躺在古堡里不會有什么事情發生,但他一路上還是懸著一顆心。他把那輛東風卡車開得比平時快了許多,像是在進行一場驚心動魄的高原汽車拉力賽。他很快就把車開進了亞通。

秋日的太陽已經躲到西山下面去了,艷紅的霞光映襯著藍天,大地一片彤紅。汽車在距古堡還有二百多米的地方,次村透過汽車擋風玻璃窗,遠遠地發現不少的牦牛敞放在古堡周圍,據此他斷定今晚必有牦牛運輸隊住在這里。古堡附近怎么沒搭黑色的牛毛帳篷呢?莫非這些“馱腳娃”今晚要進古堡去過夜?他把車一開到距古堡不遠的地方停下,便迫不及待朝古堡撲去。

次村看見有兩個男人扛著皮裸褡和熬茶的反沿鋁鍋走進古堡。

這時,在古堡里躺著看書的梅朵,冷不防發覺有兩個男人一前一后地走進來,不由得大吃一驚!而且那個走在前面的人竟是澤仁平措,她那個村的村長兒子,真是冤家路窄啊!

兩個多月前,梅朵回到鄉下老家。她的老家在那個還不通公路的邊遠小山村里,離公路線最近也有兩天的馬程。以前回家的感覺是氣候溫暖、舒適宜人。特別是那漫山遍野的森林,繪入帶來陣陣清新潤濕的空氣,那是在縣城生活了十多個春秋的她從未享受過的。但是,這次回來感覺就大不一樣了。這里沒有超市和商店,購物很不方便。梅朵在家僅僅住了三天,她就悄悄對阿媽說,由于匆忙離開縣城回家,女兒每個月那幾天特需的衛生巾都沒有帶回來,這些東西又不便托人從縣城里捎帶。

“當初我就讓你不要回來,”阿媽埋怨女兒說:“在城里干得好好的,一個月掙的錢比干了大半輩子的你的阿爸還多,不知道你回老家來干什么?”

“阿媽,別說了,回老家來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不后悔。”梅朵抑郁地說。

接著,阿媽又沒完沒了地數落起來。梅朵心里暗自嘀咕,阿媽你煩不煩啊!于是自己便借故走到一邊去了。

一天傍晚,阿媽讓梅朵背一袋炒好的青稞,到一里多地遠的小河邊水磨房磨糌粑。背起一袋五、六十斤重的青稞,這對于農村牧區年青健壯的姑娘來說那是輕而易舉的事,可梅朵背上它卻如牛負重,步履艱難。

“快放下,不要壓傷了腰。”阿媽看到她如此的艱難,心疼地說。“我去!”

當然不能讓年過半白的阿媽去!如果那樣,阿媽這個女兒不是白養了嗎?梅朵的心一橫,繼續背青稞朝水磨房走去。她當然不知道,她阿媽正跟在她后面不遠的地方!

她正走著,猛地抬頭,看見在離她十步開外,正有一個小伙子騎著一匹高頭大黑馬向她走來。他搖著馬鞭,吹著口哨,悠然自得,一看便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村長兒子澤仁平措。他們從小就認識。記得她上小學前那年秋天回到老家來,遇上雨后天晴的日子,比她大四歲的澤仁平措常常帶著她到青杠林里去拾蘑菇。同他們一塊兒的還有一個比澤仁平措小兩歲的多吉。多吉這個小子說話粗魯,對她也總是毛手毛腳。而當那時,澤仁平措總是護著她,有時竟會橫眉怒眼吼叫道:“喂!干什么?有你這樣對待小阿妹的嗎?不知道害羞的家伙!”因此可以說,梅朵和他從小就是很好的朋友。不過,兩年前的那個秋天她再一次回到老家時,澤仁平措一見到已出落成邦錦梅朵般婀娜多姿的她,也不多說話,而總是瞪著圓鼓鼓的大眼睛盯著她,好像根本就不認識她似的,不知道小伙子當時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然而在此時,不知不覺中,她同澤仁平措已經走到了一起。正在埋頭走路的梅朵,先是看見在她前面的四只馬蹄,然后抬頭慢慢看去,澤仁平措正駐馬驚愣在那里,足足有二三秒鐘時間,他才倏地下馬:“是梅朵啊?背這么重的袋子,你是要去水磨房吧?快把口袋給我讓馬馱過去。”

“不用了,阿哥平措。”梅朵氣喘吁吁地說。

“快給我!”澤仁平措說著,不由分說地上前去取梅朵背上的皮口袋。

“不,我能行。”

“是平措啊!”他倆正在相持不下時。冷不防梅朵的阿媽走了上來說。

澤仁平措不由吃了一驚。他尷尬地笑笑說:“阿媽青措,你看梅朵背這么重的袋子,我打算幫她把口袋放到馬背上馱到水磨房去,她卻……”

“有我呢,”青措客氣地說:“我同她換著背,今天就不麻煩你了!”青措知道,澤仁平措雖是村長的兒子,卻從不仗勢欺人,對人還算和氣。就是他那雙牦牛眼睛,看人的時候,總是緊緊地盯著對方,特別是對年輕姑娘,好像永遠都看不夠,使人感到渾身不自在。

“是是!”澤仁平措邊說邊讓開路,目送青措母女倆朝前走去,消失在拐彎處的灌木叢林里。

有一天早晨,一輩子酷愛打獵的阿爸對她說:“梅朵,喝過茶后隨我一道上山去背一捆燒柴回來。我到……”話未說完,阿媽在一旁阻止說:“梅朵,別去!有多少柴要背啊!現在家里又不缺柴燒,等以后我上山去背吧!”

阿爸笑了笑說:“她真的就是一朵格桑花啊?讓她上山去鍛煉一下也有好處!”

平時阿媽的話說一萬句也抵不上阿爸一句話,那次也不例外。吃過早飯,阿爸背上他那支火藥槍,牽著一條黑色獵犬便同她一道沿著家門前那條小河朝上游走去。經過那座全村人共用的水磨房,從左面向山上爬去。畢竟是在高原山區長大的姑娘,爬山她還是能夠趕上她阿爸的步伐。不一會兒,父女倆便到了一片茂密的青杠林地。林中有許多早在春天樹木上水之前砍下的燒柴,阿爸把這些還未完全干透的樹枝指給她后,便到前面打獵去了。據說穿過這片青杠林地前面就是一片荒草坡,那里野兔多,有時還能遇上從山上下到小河邊飲水的獐子。

梅朵從小到大只見過別人背柴,自己卻從未試過身手。這不,她連怎樣把樹枝捆起來都不會。費了很大功夫,才把柴捆綁好背了起來。

正在這時,澤仁平措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她面前,而且正用一雙有毒似的大眼睛緊緊盯著她,不禁使她大為驚愕!她說:“平措阿哥,你……你要干什么?”

“這不明擺著嗎?我要干什么,馬上你就可以知道。”

“不要這樣!你會受到懲罰的。”

“誰讓你越長越像一朵美麗的格桑花!”

“你怎么能像狗那樣不顧羞恥呢?我要讓全村的人都知道你是一個惡魔。”

“你告訴他們吧!讓村里越多的人知道越好!”

澤仁平措獰笑著,迅速像一頭惡狼撲到梅朵身上,緊緊抱著她,把自己那張熱烘烘的臭嘴向姑娘嬌嫩的臉蛋吻了上去。

梅朵奮力掙扎,但苦于她的兩個手臂上還套著背柴的牛皮繩子,雙手使不上勁。她只能用左腿支撐著身子,猛地抬起右腿往上一頂,不偏不倚恰好頂到澤仁平措的命根子上。“啊!”澤仁平措慘叫了一聲,接著惡狠狠地說:“你這個狠毒的女人!等著吧,報復你有的是機會……”可他的話還未說完,就從不到百步之遙的地方傳來“嗵”地一聲槍響,

受驚的澤仁平措驀地跳了開去,像一只被擊傷的野狼那樣夾著尾巴逃之夭夭。梅朵知道剛才這聲槍響是她阿爸向什么獵物開的槍,她這時很想大喊一聲阿爸,卻始終沒有喊出來……。

4

澤仁平措一眼就認出了躺在地鋪上看書的梅朵,他當然知道自己曾經對她干過一些什么。他先是一愣,接著驚訝地說:“梅朵,你怎么會在這兒呢?”

梅朵不冷不熱地說:“這有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在這兒住過的人又不止我一個。”

澤仁平措訕笑著說:“是的!你是什么時候出來的啊?在路上我們怎么沒碰面?”說著,他回過頭對多吉說:“是吧?”

“是的!”多吉湊上前來迎合著澤仁平措嬉皮笑臉地說:“她該不會是故意躲著我們的吧?”

“不會!梅朵是不會忘記我們這些從小一塊兒長大的伙伴的。”澤仁平措若無其事地說著,好像曾經他對梅朵什么事都沒有干過似的。

回想那天澤仁平措那樣不顧一切地襲擊梅朵,所幸當時他并沒有能夠得手,因此,梅朵雖然憎恨他,瞧不起他,但只能把這事埋在心底,不愿對任何人提起,她知道讓人知道的后果。這時她也只是淡淡地說:“你們說完了嗎?”

“……!?”倆人都有些瞠目結舌,不知怎樣回答。

“說完了就請你們離開這里。你們的話說得太多了,我要一個人在這里靜靜地休息一會兒。”

“就是因為你一個人住在這里太冷清,我們來陪陪你不好嗎?”多吉色迷迷地說。

“不用了!兄弟!”次村突然急急地走進來說。

澤仁平措和多吉同時一愣:“怎么是你啊?你為什么在這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真霉氣!”

次村這時發現他們的臉上滿含慍怒,于是說:“你們看,這屋子就只有這么大,如果大家都住在這里,怎么住得下?何況梅朵姑娘又受了重傷,確實需要安靜地修養,你們還是出去把自己的牛毛帳篷撐起來吧!晚上我請你們喝青稞酒。”

“要是我們不出去呢?”多吉帶著挑釁的口吻說。

次村并不感到驚訝也不氣憤,而是微微一笑說:“我好像剛才聽見梅朵已經對你們下過逐客令,你們應該聽明白了吧?”

澤仁平措和多吉無言以對。他們不甚情愿地轉身走了出去。多吉邊走邊埋怨說:

“平措你也真是的!憑什么讓次村那小子占了上風?”

澤仁平措停下腳步,轉身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你可以拐回古堡里去呀!如果你不怕他們像趕一條狗那樣又把你趕出來的話,完全可以再進去碰碰運氣。”

“他敢!我的腰刀可比我的嘴厲害!”

“有腰刀的人不止你一個!”澤仁平措甩給他這句話后徑自走去。

澤仁平措和多吉怏怏走出去之后,次村迅速掃視一遍室內,看見室內同他上午離開時毫無異樣,這才放下心來。他走到地鋪旁關切地對梅朵說:

“我走了以后你一直在看書嗎?頭不再發昏了吧?”

“我的頭昏好多了!”親昵地招呼他說:“快坐下來喝碗茶吧!煨在火塘邊的茶還是熱的!”

次村在火塘邊坐下來倒了一碗茶,呷了一口,淡淡地說:“他們兩個真的是你們村子的?”

“是呀!”梅朵嫣然一笑。

次村再沒有說什么。心里想到,看樣子要是他不及時趕回來,他們真要在這屋里住下,很難想象他們會干出一些什么意想不到的傻事來。他倒了一碗茶,咕嚕咕嚕地—飲而盡,就轉身朝門外走去,取剛捎回來的急需物品。

剛剛跟車來的兩個修理工師傅早已圍著次村那輛拋錨車忙開了。次村走來關切地對他們說:

“刀登師傅,你們快進古堡里去喝碗茶再干吧!難道你們打算今晚就要把車拖回隊上去?”

另一個年輕的修理工昂旺說:“不回隊上去怎么辦?天都快黑下來了,難道讓我們也一同住在古堡里?那會影響老板‘照顧女病人的啊!”

次村故意沉著臉說:“喝不喝茶隨你們的便,我的茶又不是找不到人喝!”說著,徑自取了兩件東西踅回古堡里去了。

刀登認真地說:“昂旺,我們還真該進古堡里去看一看那個女病人,不然次村老板又會怎么想呢?”

昂旺仍然打趣地說:“是的!萬一將來她成了我們的老板娘,不把我們給開了才怪!”

刀登同昂旺幫著次村把捎來的物品全部搬進古堡后,首先來到梅朵躺著的地鋪旁,向她致以熱情地問候,然后便圍坐在火塘邊喝起茶來。

昂旺自打走到梅朵的地鋪旁,兩只綠鼓鼓的眼睛就發直,好像他從沒見過女人似的。他心里這時確也這么想:我見過的女人不少,但這個像邦金梅朵一般漂亮的女人還是第一次。所以一直到坐下來喝茶,他的眼睛還不斷往梅朵那里脧巡。

從古堡里走出來時,刀登煞有介事地對次村說:“老板,你的眼光真不錯,找了一個泥塑菩薩見了都會動心的漂亮姑娘。機會不要錯過,想打她的主意的人肯定不會少。要是我年輕十歲,也會開足馬力沖上去。”

昂旺也湊過來說:“老板,你別忘了,我還沒有結婚!”

次村向他揮著拳頭說:“瞧你這副德行,你只能打一輩子光棍!快滾吧!別忘了明天一早就把2號車開過來,我隨時要用車。”

昂旺說:“老板的吩咐我們敢不照辦嗎?到了發工資那天不發給我們,只能喝西北風!”

一向老成持重的刀登也風趣地說:“說不定今晚上我們就會把2號車開回來,到時可不要怪我們打擾了你們的美夢啊!”

次村瞟了刀登一眼說:“看不出來你這個老實人也會說起不老實的怪話來。閑話少說,快把1號車拉走吧!”

次村幫著他們把那臺老解放車用一條鋼絲繩拉著走了。次村回到古堡把帶來的大米、面粉、菜籽油、牛肉、土豆、大白菜和一個裝有被子、換洗衣服的馬背套擺放停當,然后把帶來的鋼爐灶安放好,做了一鍋酸菜、牛肉、土豆面塊同梅朵一塊美美地飽餐了一頓。梅朵稱贊道:

“吃了你做的這頓飯,勝過吃了一席盛宴。”干戈干戈次村高興地說:“只要您喜歡,我今后經常給您做。”

梅朵玩笑說:“怎么是做給我一個人吃啊!難道你自己不吃呀!再說,你還希望我在這里住一輩子,不希望我的傷早點好起來?”

次村急忙申辯說:“我可沒這么想。我當然希望你盡快好起來。你的傷好了,我就好脫手了!”

梅朵嫵媚地笑笑說:“沒想到你原來是這么想的。”

次村才岔開話題說:“梅朵,你看看我給你帶來了什么?”

梅朵一看,原來是一對厚厚的卡墊。她知道,這是一種用獐子毛鑲嵌的床墊,睡在上面,既柔軟又暖和。

“你能暫時起來一下嗎?”次村像一個大姑娘似的柔聲說:“讓我把卡墊給你鋪上,這樣睡在上面也許會更舒適一些。”

次村把梅朵扶起來坐在火塘邊,安放好卡墊,鋪好床單和被子。為了讓梅朵躺坐方便,他還特意多帶來—塊卡墊靠墻立著作為靠墊。然后又給她點燃一支蠟燭,讓她便于躺坐在那里看書。做完這一切,他看了她一眼,提起一塑料桶青稞酒,說:

“梅朵,你還是到床上去躺著吧!我給他們送酒去。”

責任編輯:次仁羅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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