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掛職:中國式從政之路

中國所謂的官場文化,是那些文人墨客所不能接受的。中國體制里層次太多,一個外來掛職的很難在短期內有所建樹。沒有根基,沒有人脈,沒有共同的語言和利益。

近日,幾乎已經淡出公眾媒體視線的王志,又開始成為媒體話題的焦點。已在云南省麗江市副市長職位上任職一年的他,即將掛職屆滿,現已做好了離滇回京的準備。

王志副市長一年以來的政績如何?身為名人,是否就具有當好一方干部的潛質?王志等眾多名人的從政經歷,是作秀還是高升前的必經之路?

從政明星知多少

隨著王志的離任在即,名人從政現象再次吸引了人們的眼球。所謂名人從政其實是這么幾類:演藝明星、奧運冠軍、文化名人。這些原本就引人注目的各界名人,因為他們的從政之路則更加受到媒體的廣泛關注。

除了王志,風頭最勁的做官名人首推牛群。2000年12月29日,著名相聲演員牛群經安徽省蒙城縣人大常委會任命,以掛職鍛煉的方式任職蒙城副縣長。“牛群模式”正是當時蒙城縣委書記孫克杰力推的“奇招”。之后,在安徽省蒙城縣第十四屆人大一次會議上,牛群順利當選為蒙城縣人民政府副縣長。就在牛群卷起袖子準備大干一場時,麻煩也接踵而來,“裸捐、圈地、撈錢”等負面消息一直困擾著他,甚至攤上了官司,再加上外界對他從政一事眾說紛紜,頂不住壓力的牛群于2004年夏天提出辭職,重回文藝圈發展。

2008年10月21日晚,央視前著名主持人張政以自治區主席助理的身份亮相新疆。這位曾是央視學歷最高的主持人表示,他有決心把自己的所學所知奉獻給新疆,促進新疆經濟社會又好又快發展。

2008年1月,被譽為“反腐作家”的張平在山西省十一屆人大一次會議上當選為山西省副省長。多年來,張平創作了《天網》、《國家干部》、《抉擇》等一批直面現實的力作。張平在當選后曾表示“為老百姓說話,是我的根本”。

2007年1月16日,熊倪過完自己32歲生日的第10天,被正式任命為湖南省體育局副局長。2004年從益陽掛職鍛煉回來,出任湖南省體育職業學院院長的熊倪只有30歲,成為湖南省最年輕的副廳級干部。

奧運會乒乓球冠軍鄧亞萍目前就任共青團北京市委副書記。之前她一直在國際奧委會任職,北京奧運會上她以北京奧組委奧運村部副部長的身份向世人展示了其身為體育女官員的魅力。而大家喜愛的乒壇女皇王楠也被傳退役婚后將到團中央。

在國外,“演而優則仕”也并不鮮見。好萊塢動作巨星施瓦辛格在影壇稱霸后,2003年參加美國加州州長競選,最終以明星效應在135名候選者中脫穎而出,當選加州州長。而已通過收養、捐贈撈足政治資本的大帥哥布拉德·皮特也已正式表態,他將參加今年11月的競選,目標:美國路易斯安那州新奧爾良市市長。看來,不論中外,政壇對各界名人的吸引力都非同一般。

掛職:為高升鋪路?

其實,以中央名義派名嘴、名導到地方政府部門掛職,之前早有先例。據了解,早在2005年,中央新聞單位首批40名掛職干部即分赴8個省、自治區的40個縣(區),開始為期一年的掛職鍛煉,掛任縣委副書記或副縣長。他們主要是工作在采、編、播一線的中青年業務領導骨干,平均年齡38歲,絕大多數具有大學本科以上學歷。

但這并不意味這些名嘴、名記將以政界為歸宿,更大的可能是鋪路。央視導演陳臨春之前去內蒙古掛職鍛煉,做了一年的副縣長,回到央視之后就升為中央電視臺文藝中心文藝部副主任。因此,外界猜測,王志此次赴云南當官,極有可能只是掛職鍛煉,回到央視將另有任用。

那么,這種“鋪路”式的掛職鍛煉,究竟能不能在當地做出實績?

在王志上任之初,就有網友質疑:王志去麗江當副市長,會不會又成為第二個牛群,重蹈敗走蒙城的覆轍?

有記者了解到,王志在麗江市政府領導的排名數始終在第七八名之間徘徊。因為是掛職鍛煉,當地官員對于王志“千里為官”,亦沒有抱長久的期望。這一年來,王志行事非常低調,在上任初的媒體見面會后,他向記者提出了“小小的請求”:“我需要寬松的環境工作,我不想作秀,只想踏踏實實地干。今天跟大家見面后,我希望就能告一段落。”這個“段落”幾乎貫穿了他任職一年的始終。低調得用各類搜索引擎也難覓蹤影。

這種特別的低調,造成的一個結果是,在麗江,很多人知道王志是副市長,但提起他一年來為麗江做的事情,相當一部分市民都搖頭表示不知。只有很少人提到了“40億工程”、賣雪桃等。而一位當地的出租車司機對此評論道:“麗江已經建設和開發得很好,要在短短一年中干出像當年申遺這樣的能被老百姓深刻記住的事很難。大家可能記住的只是一個央視的著名主持人在麗江當過副市長。”

麗江納西古樂“活化石”宣科先生表示,客觀地說,王志掛職的期限僅一年,他分管招商引資,如果一下子在這么短的時間內立即做出成績來,為麗江引進多少資金,那根本不現實,也太強人所難。

與王志同在一個院內工作的麗江一位不愿具名的副處級干部評論說,中國所謂的官場文化,是那些文人墨客所不能接受的,中國體制里層次太多,一個副職很難在短期內有所建樹,何況他只是一個外來掛職的,沒有根基,沒有人脈,沒有共同的語言和利益。

有網友評論說,王志掛名麗江副市長,說穿了就是實習而已。這掛名當官的官場鬧劇,其實都是官場陋習的日常表現,只不過由于王志是個電視紅人而顯得格外招人眼目罷了。

名人效益利弊考

名人從政最引人期待的,就是利用名人效應為當地的發展做出貢獻。名人自己也希望能在任職期間做出一些成績。

牛群任職的蒙城縣委對其工作總結是“牛縣長兩年內談成10多個項目,引進資金近5億元,還有品牌效應所產生的無形資產增值。”

王志到麗江,也是主要負責招商引資。他曾說要用他那一張熟臉換一些真金白銀進來。麗江市“利用他的名人效應”成功地與中國國電龍源集團簽署風力發電合作開發協議,總投資額為人民幣40億元。記者從《麗江招商引資簡報》第三期了解到,此項目在2008年9月就已由王志推介搭橋,而王志到任麗江,卻是在此一個月以后。王志還為他的掛鉤扶貧點松坪鄉拿到了高達7000萬元的整鄉推進項目,使其成為全省整鄉推進16個試點之一。而麗江雪桃在新中國成立60周年慶典之際登上了大雅之堂,成了“國宴用桃”,很多麗江市民也認為這和王志的大力推介有很大的關系。

“我從來沒有搞過行政管理,心情忐忑不安,如履薄冰。”王志曾這樣說。他為自己確立了十字原則——學習、奉獻、服務、不辱使命。“我這個副市長像是白得的,我要把白得的變成不白得的。”

據報道,王志到任伊始,就帶著6條中華香煙拜訪了自己曾在4年前“面對面”采訪過的宣科先生。那時,宣科曾稱要與王志打官司,“一個記者非法采訪我,就是《面對面》的那個王志。他七繞八繞把我繞進去了,把我說得像個騙子似的,我饒不了他。”而自王志厚禮躬身拜訪之后,宣科對他的評價果然也完全改變:“麗江老百姓對王志評價還不錯。他做人做事都很低調,完全不像主持《面對面》時那樣盛氣凌人,居高臨下,沒有一點官架子,真是一個務實的好官。”一年之后,宣科給王志的麗江行打出了80分的成績。

針對王志所送的香煙來源,當時就曾有媒體提出質疑,認為價值3000元的禮品可能并非王志個人所買,“如果王志花的是麗江市政府的錢,就是大大不該了”。也有網友評論說,即使王志所送宣科的中華煙是自己買單,但所顯現出的問題也讓人難以理解,“4年前王志可以理直氣壯地質疑宣科文憑的真假,4年后做了副市長的王志卻只能提著厚禮上門,賠著老肉粗皮的笑臉。被閹割了銳氣和質疑精神的王志,我們還能指望他有多大的作為呢?”

在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系學院政治學博士尹冬華看來,名人從政之所以能吸引眾多人的關注,首先還是名人效應和明星價值的作用,作為公眾人物,明星的一舉一動很自然地將會受到社會各界的關注,因為是名人,所以吸引人。尹冬華表示,假如王志不是中央電視臺的主持人,是在中央其它部門工作,到基層掛職,想必人們不會如此關注。

尹冬華表示,排除名人效應,人們對于王志掛職副市長如此關注的原因主要是他的能力能否承擔市長的重任,以及掛職的結果如何,能否與市民“面對面”,為百姓辦些實事,而不是走過場。

分析人士指出,除了名人本身的光環能帶來經濟效益外,最重要的是,他們在沒有踏上政壇之前,都經歷過一個社會觀察者的角色。這個角色讓他們可以從一種政壇之外的角度來思考,并且在從政后把這些思考帶到施政的領域去。讓本來是社會的觀察者去作為某些地方的副職領導掛職,也許能為官場的風氣注入新的氣息。

專家指出,名人從政并不是不可以接受的事。人們大可不必過于強調名人的身份,名人從政,既有鄧亞萍的成功案例,也有牛群的敗走蒙城,其根本,還是建立公正、公開的體制外選拔官員、引進人才的規范機制。努力形成廣納群賢、人盡其才、能上能下的用人機制,本來就是深化干部人事制度改革題中應有之義;而程序上的公正、公開應當是體制外選拔官員、引進人才的底線。體制外選拔官員的根本目的是改善干部結構,加強執政能力,提升政府管理的水平和提高公共服務的質量,不能只是“選明星”。(本刊綜合《華商報》、寧夏網、《今晚報》、《成都商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