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 鵬
摘要:以節日為切入點,介紹了元旦、成人日、建國日等為代表的日本傳統節日,帶出對日本文化的深入探討,試圖從另一個角度解析日本本土中西交雜的特殊文化現象,并引發更多的思考。
關鍵詞:日本文化節日傳統
看武俠小說,昏天暗地的神功絕技固然吸引人,然而,最后印在腦海里的畢竟還是那些俠骨柔情的奇幻情節。同樣,節日這種東西,慶祝時候的流光溢彩,歡舞時分的縱情狂歡也讓人歡欣難耐,但隱匿在背后的那些文化與內涵,更是值得追索的根源。
探知一種文化總是由表而里的。正如日本,一個與我們隔岸相望上千年的國家,國人愛之、恨之、情感種種,繁復之極,無論《菊花與刀》或者《日本論》都無法真正透視出一個真正的日本,在這里,也僅僅將“節日”作為另一個可供借鑒的入口罷了。作為一種祭祀的現代化、紀念的具體化,節日乃文化的濃縮點,以下,筆者暫且透過對這種“表”的體味,試圖帶出更多“里”的內涵。
1.元旦
陽歷的1月1日就是日本的元旦。取意吉利的松竹梅,掛在門口的注連繩,早上食用的年糕湯,濃重的傳統味兒,昭示著一年的開始。日本有許多節日與中國類同,但時間卻各有差別,主要原因是1882年的明治維新廢除舊歷,但在新的歷法中,舊的節日并不曾消失,有時甚至直接嵌入到公歷中去。春分如此,秋分如此,盂蘭盆會如此,就連新年元旦也是如此。
這種怪異的文化融合自有它的根源。日本是公認的文化交匯口,又是一個奇妙的文化保護港。有些在源頭已漸次遺失的,在這里居然不曾消磨殆盡;有些已經弄不清來處的,也在這片國土靜靜地徘徊。安詳躺在樹影下的古老神社,酒醉燈迷的銀座霓虹;滿置長安風味的京都古城,向東南500里,卻是高樓林立的東京。耶穌和釋迦牟尼在這里猜拳,孫悟空和赫拉克勒斯在這里比劃——東和西就在這里匯合。
日本需要它自己的文化,便將東與西盡皆融合,也許有些手法略顯粗糙(就像有些結婚的男女還要歷經東式西式兩種婚禮)。然而,這就是日本。也許不屬于魯思·本尼迪克特或者戴季陶,卻屬于日本人自己。
2.成人節
日本的成人禮源起于中國的“冠禮”,前身是奈良和平安時代的“元服式”,1948年開始,日本政府根據民俗規定滿20歲的人都要過“成人式”,目的是明確自己的責任,了解自己的存在。成人節的內涵這里無意探討,它確立后的遭遇反而是個有趣的命題。
日本的高考總共有兩次,“全國共同第一次學力考試”在每年1月下旬的舉行,十天以后,就是各個大學自行組織的第二次學歷測試。而成人節正好尷尬地處在它們旁邊,是浪漫地接受成人禮的號召,抑或為了真實的人生而奮斗?
答案不言而喻。許多年輕人都只是應付式地到神社宣誓與參拜,敲一敲這成人禮的冠冕堂皇外殼,發出的是空虛的回響。事實上,除了沒有什么傳統的美國還有除了傳統以外貌似啥都沒有的大不列顛,每個發達或努力朝發達奮進的國家都不可避免地遭遇傳統的淪喪。日本人能把和服從室町時代一路穿下來,能將三弦琴從13世紀彈到現在,但是,伴隨資訊時代對人才無法壓抑的饑渴,傳統終于還是向現實做出了無可奈何的讓步。
3.建國日
根據日本神話,神武天皇在公元前660年2月11日統一日本,建立了日本國。“建國日”的前身是“empire day”。第二次世界大戰前和二戰期間,為了在人民中間培植崇拜天皇的軍國主義思想.便將這一天確立為日本建立紀念日。后來,這個節日可謂歷經磨難。
1948年在制定國民節日法時,一舉否定了這個節日。1952年修改節日法時,又把2月11日更名為“建國紀念日”,重新浮上水面。正如許多日本文化學者的評論,“從那時起,日本社會上對之就存在著贊成和反對兩種不同的觀點。”
這里要談到的是日本對待歷史的問題。2月11日作為建國日是為了宣揚天皇的存在意義,當然也就成為日本內部兩派人斗爭的交集點。“反對”和“奉祝”兩派往往在這一天舉行截然相反的兩種活動,反對者要求正視歷史,奉祝派就要求回溯當年軍國時代的輝煌,反對者希望承認侵略事實,奉祝派就堅持修改教科書……如此種種,不勝枚舉。也許正因為兩種聲音的此起彼伏,才使日本與亞洲諸國的關系來回震蕩,從來沒有過上滋滋潤潤的安定日子。而建國日正是這場拔河比賽的見證者和經歷者,時時成為輿論的焦點。
4.三三五五
農歷三月三,古稱上巳節,杜甫的詩“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說的就是這個日子。像漢字、佛教和其他許許多多的東西一樣,這樣一個節日從唐都啟程,一路向北,中途一個U型轉彎抵達朝鮮半島,最終才來到日本,他們把這遠道而來的節日稱做女兒節(桃花節)。每年3月3日,家長要為女孩過節,為女孩穿上鮮艷的和服,在家里擺上人偶(雛人形),保佑她擺脫厄運,帶她走親戚,外出游玩。關西一帶還有“流雛”的習俗,他們把擺設的小人偶放人河中,看其飄飄蕩蕩、隨流而下,把惡運也一并帶走。
與女兒節相對應的,還有男孩節。5月5日這一天。有兒子的家庭門前懸起祈福孩子健康成長的“鯉魚旗”。鯉魚在日本是力量和勇氣的象徵,多半是一種尚武情節的表達。根據“尊重兒童的人格,謀求兒童的幸福,同時感謝母親”的原則,這一天是全國公休日。因為同一天在日本還是端午節,所以這天家家戶戶門上還擺菖蒲葉,屋內掛鐘馗驅鬼圖,吃柏餅或粽子。
除此以外,日本的孩子還要過“七五三”節,3歲和5歲的男孩、3歲和7歲女孩穿上艷麗的和服去參拜神社,祈禱他們的成長一帆風順。
載滿童年的這些傳統和祝福,想必比貴重的玩具更值得緬懷。不得不說,日本人對兒童的教育和呵護是他們值得夸耀的資本,雖然游戲產業十分發達(無論任天堂還是索尼都是日本企業),但細心的父母總不會忘記讓孩子去小院里拔草除蟲,到鄉間去野餐漫游。前幾年,有一個關于日本幼兒園入學考試的故事廣泛流傳,考試的內容是讓小朋友搬一張桌子,桌子的重量精心設計,一個小孩子不可能抬得起來,必須合作才能順利通過。那些離群索居,不愿合作的,自然會被老師帶過去交還給父母,以“對不起,你的孩子獨立意識也許太強了”之類體面話語拒之門外。用傳統的節日去呵護與關心孩子,用現實的需求去指導他們的成長,也許便是日本成功的原因之一吧。
5.盂蘭盆會
8月15日左右的盂蘭盆會由中國在7世紀的時候傳入日本。675年齊明天皇供奉父母,從此開始變成宮廷節日活動,后來流傳到民間,逐漸成為最大的傳統節日。因為是祭悼亡靈、供奉祖親、上墳掃墓的日子,又稱“魂祭”、“燈籠節”。簡而言之,這是一個關于亡魂的節日。一個關于死者的日子成為最大的傳統節日?似乎多少有些不可思議。自1872年明治政府強制普及初等義務教育以來,這片國土上,是否到處“談笑有鴻儒”我們不清楚,但“往來無白丁”早已成為一種趨勢。這種看似對迷信的追逐越發讓人困惑。
再看得真切點,與其說這是一種迷信,毋寧說是一種對死生的敬畏。日本人的瞳孔里裝著自己對死亡的看法:從古代傳下來的剖腹和介錯;到三島由紀夫《午后的曳航》。即便不是以死為榮、以死為美,至少對往世也是釋然的,正如《挪威的森林》所道出的那樣,“死,并不是生的對立面,而是作為生的一部分延續下去”。這一類死亡的觀點,從未沖刷出一個清凈明了的概念,卻總以模糊的姿態,埋在他們心里。也許,從這個層面上,便不難理解盂蘭盆會在日本的盛況。
6.除夕與最后的話
一年走到了最后。12月31日是日本的“大晦日”,相當于中國的除夕。何以稱之為“大晦”,言者不同,則歸結的緣由也有所差異,總的來說,還是受中國早期文化的影響,據說,在早期的中國,也并未有除夕而稱呼“夕日(大晦)”,這樣的名字源于一只名為“夕”的怪獸,總在年末出來作惡,后來人們發明了鞭炮等來把它嚇跑,才有了“除夕”之稱,但“夕日(大晦)”的名字卻已經在日本固定下來,也隨著流傳下去。而暖乎乎的蕎麥面,聽附近寺院的108響鐘聲,這些傳統,也早就隨著“大晦”的名字,順著歲月的波濤,流淌下來。
每一年似乎都總在重復上一年,但等走完了長長的路回頭看,卻發覺滄海桑田的來與去便在恍然間。從文化角度論,每一個節日其實都是一個時代的印記。時代是一張大白紙,每一個普通的日子、每一個特殊的日子,每一個關鍵的轉折點、每一寸難以忘懷的光陰只仿若朱砂點點,等到這片白紙被它們填充殆盡,紙色由白轉紅,歷史又將翻開新的一頁。然后,一種風俗也就隨之變遷、固定、流傳,然后,沉淀為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