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有品質的石頭

周飛飛

[摘要]《瘋狂的石頭》以其鮮明的個性在2006年的中國電影市場激起波瀾，并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其影響日益深遠。一部電影從出來到現在被業界和學界時常提起，源自它用視聽語言所創造的輕松、機智、奇妙、幽默、娛樂的品質。分析這部小成本影片的品質，帶給中國電影許多思考。

[關鍵詞]視聽語言，品質

2006年6月30日，29歲的年輕導演寧浩攜帶自己的新片《瘋狂的石頭》閃亮登場，從此中國影壇刮起了一股關于石頭的瘋狂旋風。和動輒幾億的大片相比，300多萬的投資顯得微不足道，和明星大腕云集的影片相比，這部影片從頭到尾全是新的面孔，顯得樸素，甚至有些土氣，可就是這樣的一部影片，從2006年6月30號上映到8月17日，一個半月時間，票房2000萬。它給中國電影一個新希望，是中國年輕的DVD一代、MTV一代自主創新的標志性產品。回首2006年中國影壇，《瘋狂的石頭》絕對不能忽視。而隨著時間推移，這塊“石頭”的光芒日益璀璨，時常被業界和學界所提起。

那么到底是什么讓這樣一部無明星、低成本、毫無前期新聞話題的國產電影走出如此上揚的票房曲線，產生如此大的號召力和影響力呢?特別是在目前并不十分景氣的中國電影市場，這一現象值得我們研究。

一、大量巧合增加了影片的輕松品質

巧合或者偶然性，是電影創作的基本方法，也是這部影片的一大特色。導演通過這一創作手法，將許多看似毫無關聯的事件和人物聯系起來，卻收到了意想不到的輕松效果。包頭邊開車邊和三寶閑聊，說“天上還能掉美元”，恰好謝小萌在纜車上失手丟下的易拉罐從天而降，砸壞汽車的擋風玻璃。有這樣一個巧合，才引申出后來包頭的車與秦經理的寶馬相撞，引來警察，也使接受交警盤查的道哥等三人能得以脫身，道哥等三個竊賊在飛機場正好偷了國際大盜麥克的箱子，這樣的巧合，預示著這兩個不同群體的竊賊之間從此便有了剪不斷的聯系，而影片也正是這樣，這兩群賊從此一直彼此有著關聯，而且是妙趣橫生的關聯。巧合在這部影片中隨處可見。還有，包頭與道哥、小軍、黑皮三個竊賊居然正好租住同一家旅社同一層樓。而且還是隔壁。一邊房間里是包科長和三寶在掛大殿的地圖，以便更好保護寶石，一邊是道哥等在隔壁也掛著黑板，講解著自己的作案策略，這樣的安排足以引起觀眾的笑聲，包哥發現翡翠被人動了，而恰好三寶出走，這樣的巧合必定引起誤解，誤解隨之引發了后面一系列具有喜劇效果的情節和場面。

巧合的安排，使這部影片更具有了平民的氣質和親切的感受，當然其固有的輕松品質也得以大幅度提升。正如北京新畫面影業有限公司經理張偉平所說：“它沒有說教，娛樂元素運用的非常到位，而且非常平民化，讓觀眾看了這個影片第一覺得娛樂了，第二覺得放松了?！?/p>

二、大量特寫鏡頭增加了影片的奇妙品質

有人說《瘋狂的石頭》是近年來使用特寫鏡頭最多的影片。姑且不論這一統計是否正確與權威，但它明確地顯示出《瘋狂的石頭》這部影片的一個亮點：大量特寫鏡頭的應用。無論特寫還是大特寫。都能夠被用來揭示人物特定的心理情緒，表現出人物豐富的內心世界；造成某種程度的諷刺和夸張，引起觀眾特別的注意與關心。影片一開始就是包科長的面部特寫，將其檢查疾病時的痛苦與中年男人的焦慮全盤托出。在纜車上影片多次將謝小萌的嘴進行特寫，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就是這樣的一張嘴，既騙自己的父親，也整天混跡于年輕女性中間，以藝術的名義行不恥之事，讓人看起來有些倒胃口。這樣的特寫恰到好處。當謝小萌在游戲廳再次遇見道哥的女友時，影片繼續對其面部進行了較長時間的特寫，將其品質盡數刻畫在銀幕上。另外，當包頭發現寶石被人動過之后，對包頭眼睛的特寫將其絕望和無助，驚恐全部展現出來，

特寫，在特定的銀幕空間里，將一個個局部放大出來，給觀眾以提醒，也正是擁有了如此多的特寫，才使我們記住了一個個具有鮮明特征的人物：包頭、謝小萌、道哥等等，不一而足。特寫增加了影片的奇妙品質，讓這部影片有了與眾不同的特色。

三、平滑轉場和平行剪輯增加了影片的機智品質

利用平滑轉場，以一系列有關聯的鏡頭將原本不能聯系的畫面聯系起來，形成鏡頭與鏡頭、畫面與畫面、場面與場面的自然轉化。在這種轉化之中，很少有突兀和生硬。包頭在廁所注視著紅外感應器的紅色小點，進而小紅點擴大形成一個長長的時空隧道，后是火車和飛機，由包頭轉為兩群賊，這樣的轉化很自然，也暗示包頭將與這兩群賊發生故事。國際大盜麥克對秦經理說只要一部車，鏡頭馬上平滑轉到謝小萌乘坐的出租車的“空車標志，由麥克轉為謝小萌下車騙其父親的錢。道哥盯著報紙上的翡翠圖片，然后鏡頭順滑變成大殿中真正的翡翠，以翡翠為中介，將兩組畫面連接起來，平滑轉場給人一種一氣呵成、環環相扣的感覺，影片的整體節奏也被帶動起來。

所謂平行剪輯，指的是敘事在不同的空間中同時發生的，相關敘事線索的交替呈現。平行剪輯在《瘋狂的石頭》中有出色的應用。在翡翠正式展出之前，包頭和三寶在挑選合適的房間，以便“高燈低亮”，掌握全局，做好保衛工作，同一時刻，道哥等三個盜賊也在觀察地形、踩點，為盜竊做準備，與此同時，國際大盜麥克正在買繩子，為自己的盜竊工作做準備。通過影片中的平行剪輯，將三組人各自忙碌的身影體現出來，顯得緊張而機智。

四、調動全部視聽語言增加了影片的幽默品質

不可否認，幽默在這部影片中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而影片中的幽默，并非全部來自傳統手法——人物語言，而是對全部視聽語言的調動。影片中人物的語言充滿幽默感，例如道哥不能陪自己女友時說：“這個階段是我事業的上升期”，教育黑皮時說：“剛入行要低調”“注意你的素質”，毆打謝小萌時說：“你侮辱我的人格，你還侮辱我的智商”，黑皮對道哥女友說：“你這屬于道德問題”，包頭沒有抓到竊賊，大喊：“公共廁所嗎，想來就來”，等等。但是幽默的語言并不是這部影片幽默的全部，更重要、更大量的幽默來自整個視聽語言系統。黑暗中，包頭與黑皮相互交手，可回到旅社，竟然在同一澡堂洗澡，而且還互相幫忙為對方涂擦紅花油，讓人忍俊不禁。黑皮被困在下水道里出不來，好不容易給道哥打通了電話，卻是“我不接電話”的彩鈴。這能讓人不發笑嗎?包頭追趕竊賊時，用的配樂是中國古典戲曲音樂，顯得夸張和幽默。還有影片的結尾，黑皮被糕點師傅追趕在立交橋上狂奔，本身就構成了一幅滑稽的畫面。

在這樣的黑色幽默中，石頭掀起旋風。幽默既是影片展現出來的一種品質，也是導演在努力創造的一種氛圍。寧浩說：“我們只想純粹地傳遞一個幽默，我眼演員說戲的時候，也說當正劇演，不能夸張地演，其實你越是情感流露，觀眾越覺得扯淡，這就有了喜劇的效果?！?/p>

五、對其他影片的借鑒增加了影片的娛樂品質

《瘋狂的石頭》中有不少對以前影片的成功借鑒。這些借鑒既豐富了影片的視聽語言和表現形式，也增加了影片的娛樂品質。道哥等三個竊賊行竊時的裝扮，讓我們想起了《蝙蝠俠》。國際大盜麥克從屋頂進入羅漢寺時的方式，更容易讓人聯想到《碟中碟》，包頭將真翡翠陰差陽錯地掛在女友脖子上，而且兩人都還不明白真相，跟《暗戰》的結尾有某種類似。另外，三股勢力，一兵兩賊的角色配置，也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起《非常突然》。同時，我們還可以從這部影片中看見英國電影《猜火車》、《兩根大煙槍》、《掠奪》的影子。但寧浩對其他影片的借鑒不是停留在簡單意義的照搬上，而是完全本土化、本片化，把所有的這些都巧妙的統一于影片中，為自己的影片服務，而且信手拈來，水到渠成，不留痕跡。

對其他影片的借鑒，極大地增加了影片的娛樂品質，正如中影華納橫店總裁韓三平所說：“寧浩的電影解決了一個非常重要的難題：怎么把電影拍得好看?！?/p>

總之，被《新周刊》評為“2006年度電影的《瘋狂的石頭》，以其鮮明的個性，在2006年的中國電影市場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更希望，這塊有品質的石頭，經歷了時間的磨礪之后，讓我們冷靜審視。找尋其帶給中國電影的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