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冰冰的五月或愿望

何雨生

在英文里，“五月(May)”跟“愿望(may)”是同一個詞。

——題 記

A

馬秀芬怎么也不會想到有一天她的私情居然會被自己的女兒撞見，聽到開門聲，馬秀芬還本能地拉過來一件衣服，可笑地想試圖遮掩住什么，但還是讓凡冰冰一眼就瞅到了自己母親那兩個已不可遏制地耷拉下來的乳房……一霎時，凡冰冰望著臉上潮紅還沒來得及褪盡的母親，心里竟無由地很是為母親那疲沓松垮的身材感到一陣難過。十五歲的女孩子對男女之事差不多已有所了解，凡冰冰只愣了不足十秒鐘就緊緊地閉上了眼睛，而后轉身一摔門，嗵嗵嗵地跑下了樓。

凡冰冰的父親凡慶東正跟馬路上一個賣小饅頭的女人在扯閑話，傍晚正是小販們最活躍的黃金時段，他們充分發揚“敵進我退，敵退我進”及“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戰術，跟凡慶東們這些城管隊員打起了現代都市游擊戰。那女人叫葉惠美，聽上去是既惠又美，其實也是個十分多事的主兒，她一邊拖拖拉拉地把三輪車往人行道上讓，一邊還不忘跟凡慶東有一搭沒一搭地調笑道：“唉，凡隊，咱們兩個什么時候要一起去算算命，看我們的八字有沒有相克？要不然怎么每回都是一來就正好碰上你噻，真是好人多相會啊！”

別看凡慶東臉黑得像個包公，嘴噘得像個雷公，實際上也是雷聲大雨點小，并沒過分較真，“喂，說清楚了，不要拉拉扯扯的噢，你跟誰去算命？這兩天抓得嚴哎，馬上市里有人下來檢查，我看到時候就要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到處求哥哥拜姐姐了……”

“我們小老百姓的，認得哪方神仙，反正要燒香要磕頭我就曉得來找你這尊菩薩。”“得，犯不著犯不著，你就行行好饒了我這尊菩薩吧，我跟你有什么關系，你賣你的饅頭，我又不曾想吃你的饅頭，再說就這兩個小饅頭有什么吃頭噻？”“好啊，想要吃饅頭現成的就有啊，小不小的，你吃了不就曉得咯……”話說到這兒突然就變得有點曖昧了，凡慶東這才得空仔細凝視起眼前這個女人，驀然發現她低頭垂首間倒是別有一番風韻，而她胸前兩個奶子也真的像兩個發好酵的白面饅頭一樣暄暄的、鼓鼓的。本來只是話趕話趕上了，但凡慶東一時好像還真的起了點鬼心思，目光在那女人的胸脯上瞄了瞄，仿佛那是一處神秘的高地。

汪雨涵躲在街對面一根電線桿子后，桿子上貼滿了諸如“專業老軍醫，醫治花柳病”以及“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個夜哭郎”“辦證13912345678”之類的牛皮癬廣告，他有些敵意地盯著凡慶東跟葉惠美調笑，嘴角咬得緊緊的，他發現這個可惡的城管差不多每天都會到媽媽攤位前流連一陣，更讓他緊張的是媽媽似乎對此還很陶醉，這讓他這個嘴上剛冒出一絲茸毛的大男孩感到很恥辱；直至看到他們分開汪雨涵才不禁松了一口氣，他本來已想跑過去，愣了會兒，猛然跨上自己的“老二七”，發了瘋似地騎起來。

B

馬秀芬認為自己的婚姻生活用失敗兩個字就可以統統概括了，簡直就是徹頭徹尾的失敗！簡直就是完完全全的失敗！

馬秀芬在清管所上班，清管所，清管所，顧名思義就是管理清潔工人的，但馬秀芬是會計，與那些成天拖大糞掃馬路的清潔工人相比自然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平日里除了那點工資報表什么的就是看看報喝喝茶，閑適得像是提前進入了養老院。結婚前她也談過幾次戀愛，有介紹有不介紹的，也算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了，但馬秀芬心性蠻高，有點看不起人，就是苦了她的那些名義上的所謂男朋友們，一個個別說是跟她睡覺了，就連偶爾摸摸捏捏的小動作都是奢侈。最后談的就是凡慶東，城管隊的，穿了身莫名其妙的制服，莫名其妙的倆人就上了床，而且就莫名其妙地懷上了、就結婚，真是莫名其妙。

結了婚才看到了凡慶東的另一面，這人除了會成天穿著那身老虎皮嚇唬路邊的小商小販外，生活中的他竟是無趣得很，煙不抽酒不沾，吃也不講究，除了隔三差五地曉得要做做愛，做愛也不思進取，宛如左手摸右手，千篇一律得要死，另外就是婆婆媽媽地看那些無聊透頂的韓劇，連報紙也懶得翻翻的；跟這種人過日子，咳！偏偏馬秀芬是個生活態度十分積極的女人，好歹容忍到凡冰冰出生，孩子還吊在奶頭上呢馬秀芬就迫不及待地出軌了，出軌也是馬秀芬主動出的，而且出勤率一度很高，她甚至一次一次地把情人往家里帶，肆無忌憚地帶，她心里暗暗巴不得哪天能讓凡慶東堵在屋里，是離婚還是被狠狠修理一頓她都認了，只要讓這沉悶的日子有點響動就行，但就是一直沒被凡慶東抓住，反而被女兒撞上了……

并非馬秀芬不小心讓女兒窺探到自己的私情，凡冰冰那天竟沒上課。她逃學了！得知這個消息已是第二天晚上，原因是凡冰冰居然又逃了一天學！接連兩天逃學讓她的班主任林小禾不敢大意，她打了凡家的電話。

凡慶東沒在，即使在家他也不像個會拿主意的，以前他和馬秀芬倆人相互間需要時還能勉強做回把愛，但一年前兩人就正式分居了，現在的關系委實比大街上隨便一個陌生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了。接完電話，馬秀芬對著空氣發了會兒窮狠，把凡慶東家所有直系親屬的女性在虛幻中統統詛咒了一遍，起身到超市買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去了。

林小禾態度沒想象中的如何如何，清清秀秀的，素面朝天，戴了副眼鏡，而且還稍微有點斗雞眼的嫌疑。他對馬秀芬提來的一大堆東西連正眼也沒瞄一瞄。

林小禾說這一段時間，凡冰冰上課老是走神，注意力很不集中，月考的名次也是節節下滑，原本冰冰成績一直蠻穩定，看得出這次逃學并非是她一時沖動，是不是與家庭有關？現在的孩子人小主意不小，她可能在用行動表達自己的什么不滿，現在可是關鍵時刻，再有兩個月就要中考了，所以還拜托家長千萬要多多配合學校，盡量將什么不良影響降到最低……

盡管林小禾把話說得很含蓄，一點也沒咄咄逼人的意思，但明眼人一聽就曉得她已在委婉地批評家長沒能盡到責任，不稱職。林小禾越是客氣，馬秀芬越是不好意思，真的，她情愿被數落一頓也比這樣強；馬秀芬一張臉漲得血潑似的紅，唯唯諾諾地頻頻點頭，心中卻不由得怨恨起女兒來，小小年紀不好好學習，一天到晚不曉得在搞什么名堂，但她又心虛地想到這次逃學會不會與那次看到自己的私情有關聯；于是調過頭來又咬牙切齒地恨凡慶東。

正說著呢，林小禾的手機響了，說了幾句，她臉色突變，“啪”地一下將手機蓋用力合上。馬秀芬見不對頭，猶豫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詢問道：“林老師，你沒事吧？”

半晌，林小禾艱難地說：“沒事，是我先生，催我明天去辦離婚手續……”

馬秀芬愣了愣，而后知心地嘆息道：“唉，我們都是些失敗的人哪！”

C

在英文里，“五月(May)”跟“愿望(may)”是同一個詞。

女孩凡冰冰的五月或愿望是她的父母不要離婚。

凡冰冰今年十五歲了，長得長手長腿的，大概總有一米六七、六八的樣子，發育得不錯，小胸脯已悄悄現了形，臀部也開始吹氣般凸起來。凡冰冰眼睛細長細長的，有事沒事喜歡瞇縫著，老是一副受了驚的小獸模樣，似乎隨時都可能拔腿跑走。

在學校里，凡冰冰跟汪雨涵兩人處得最好，盡管同學們紛紛起哄說他們談戀愛，事實上兩人至今連手也沒拉過。凡冰冰愛跟汪雨涵玩，除了雨涵成績好，人又長得帥氣外，最吸引她的是雨涵眉梢眼角有一種淡淡的總也抹不去的憂郁，聽說他爸爸在他很小時就拋下他和媽媽跟別的女人跑了，這讓他要比一般的小男生更讓女孩子動心。

冰冰成績不好不壞，發揮好時也能沖進班級前十，欠佳時落到二十名開外也不算稀奇，不像汪雨涵經常盤踞在年級前五名內，超恐怖；特別是數學，凡冰冰在這方面表現得幾乎有些弱智，而這正好是雨涵的強項，他小學時就獲過全省奧數比賽一等獎，所以兩人在一起時更多的除了聊天，就是補補數學。

凡冰冰的逃學計劃也是兩人一起精心策劃好的，汪雨涵說也許只有這樣才能引起父母的注意，達到震懾他們的效果……不料馬秀芬跟凡慶東接下來的反應居然很平淡，馬秀芬回去后越想越氣，本來她想找凡慶東好好談談，不料那天凡慶東在朋友家喝多了酒，喝了酒又打撲克，回來迷迷糊糊聽個大概后只是聳聳肩，非常洋氣地雙手一攤，“你問我我有什么辦法，你能讓天不刮風天不下雨嗎，你能不離婚也不嫁人嗎？不能吧，咳，天要下雨娘要嫁，隨她去吧！”氣得馬秀芬一口氣堵在嗓子眼竟好久沒能出得來，索性也賭氣不管。眼見事情沒了后續，凡冰冰一下子被晾到了臺上，興致大減，也沒敢真的選擇再次實施她的逃學計劃，雨涵臨時也沒了轍，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地過去了。

星期天，兩人約在凡冰冰家里寫作業，做了會兒作業，兩人就擱了筆南里軒北里軒地閑扯。凡冰冰嗓子不錯，她會唱好多歌曲，包括時下剛流行的《千里之外》、《隱形的翅膀》，還有什么《秋天不回來》、《菠蘿菠蘿蜜》，她都唱得有模有樣，她甚至還會用假嗓子模仿男聲，于是她一會兒男聲一會兒女聲地變來變去，變得汪雨涵目瞪口呆，還要假裝不屑一聽，弄得凡冰冰嬌罵對牛彈琴……

汪雨涵是第一次到凡冰冰家來，他在冰冰的臥室里東瞧瞧西看看，好奇地轉來轉去。轉著轉著汪雨涵就有點走神了，那天凡冰冰穿了條家常的白底黃花的連衣裙，花很大，也很艷，裙口開得很低，一斜眼便依稀可見那一抹些微的隆起，隨著歌聲而搖曳多姿。當時屋子里稍稍陰暗，窗子外陽光明媚，凡冰冰的裙子在某個角度突然一下子變得透明起來，她躲在裙子里的兩個春情勃發的小乳房在汪雨涵的眼中頓時顯露出它們完整而清晰的形象，那是兩只讓少年勃然心動的、圓圓的、迷人的乳鴿啊！

汪雨涵有些難堪地把頭扭向別處，他可以清晰地聽到他當時突然變得急速的血液的流動和怦然作響的心跳聲在屋子里驚天動地地回蕩，他甚至能看到自己在那一剎那因無意中偷窺而鼓蕩、涌動的少年的蓬勃情欲。

凡冰冰似乎也感覺到了雨涵的異常，不知怎的，她自己竟也臉紅了，凡冰冰腦海中浮現的竟是母親一絲不掛的那個場景。不知何時，歌聲停了，他們倆已面對面地站到了一起，他們都能清清楚楚地聽到對方狂亂的心跳，他們都快哭了……

聽到開門聲，凡冰冰忙一個激靈仰倒在床上，迅速將裙擺撩到腰間，而后一把拉過汪雨涵將他覆在自己身上；整個過程汪雨涵根本未來得及做任何反應，整個人都完全懵了，他只是像個木偶似的傻愣愣地伏在凡冰冰身上一動也沒敢動……直到馬秀芬母獸一樣嚎叫著沖進來一把將他掀開，汪雨涵到底也不知發生了什么事情……

馬秀芬瘋了似的到處給凡慶東打電話，她只來得及說了一句，凡慶東就連滾帶爬地回來了，“凡慶東你個婊子養的，冰冰差點被人強奸了……”

D

汪雨涵嚇壞了，雖然那天凡冰冰只是把裙子撩了撩，其實連褲衩也沒褪下，也許她只是靈機一動想趁機嚇唬嚇唬馬秀芬，但她裙底那一抹驚心動魄的風光還是不可避免地在汪雨涵眼前盛放開來，像一道閃電灼傷了少年萌動的心。自從汪雨涵成年后，葉惠美就盡量不在兒子面前露皮露肉的了，丈夫不在了，她要對兒子管得相對嚴厲點；所以汪雨涵盡管有時也能無意間瞥見一絲春色，但從來都是一掠而過，模模糊糊，還從沒受到像那天那樣大的刺激。那一段時間他一下子有了心思，整個人也變得更沉默了，常常眼神恍惚地半天都不吭聲，別人跟他說話時也總是要叫上好幾聲他才曉得答應。

凡冰冰卻很得意，她想不到無意中這一招竟誤打誤撞地取得了效果，父母終于停戰了，言歸于好了，恩恩愛愛了，就像童話故事里說的那樣，他們一家從此就會在一起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

她碰了碰汪雨涵的胳膊，略帶歉意地笑道：“不好意思啊，那天把你嚇壞了吧，哪天我請你去吃烤雞大腿，不過說好了我請客你付錢。”汪雨涵一愣，趕忙“哦，哦”地應付道：“什么，啊，好的，我來我來！”凡冰冰更樂了，嬌嗔道：“嘁，什么呀，真笨！”

E

這邊凡慶東終于跟馬秀芬停止了冷戰，夫妻停火后的第一個動作便是用實際行動來表達各自的誠意，床上的事只能還放在床上解決，于是當晚凡慶東就主動摸進了馬秀芬的被窩，馬秀芬只矜持了稍微一點點時間，然后也跟著熱烈地回應起來……

做到一半，馬秀芬忽然沒來由地感到一股委屈，鼻子一酸，恨恨道：“想不到便宜了你這狗日的！”凡慶東正賣大力出大汗呢，下邊高速運轉，上邊處于真空狀態，一時也沒反應過來。馬秀芬又心有不甘道：“失敗，真失敗！”這次凡慶東回過神了，他停止馬達，不高興地說：“你怎么啦？要離婚的是你，現在說不離的又是你，又沒哪個求你？嘁！”馬秀芬當然不甘示弱，反唇相譏道：“是，你又沒求我，是我賤，是我求你了好吧！那今天又是哪個哈巴狗似地爬到我身上來的？”話一說出來，她也覺出不妥，男女間那點事本來就經不起拿出來上臺上桌的，即使是私下里也不能說得太直，兩人關系好的時候說說可能還是一種調情，一旦各人心中互存芥蒂就大不一樣了，說了就是蠻了，就是不上規矩了，就違反游戲規則了，打人還不打臉呢，更何況這打的可是比臉更值錢的東西！

果然，凡慶東臉色變了，他一下子翻身下來，臉上先是血紅血紅，接著又變得鐵青，口里咝咝地冷笑道：“對，我是不要臉，這年頭兩條腿的母蛤蟆難找點，兩條腿的女人又不是找不到……”

這話太傷感情了，馬秀芬原本有的一點內疚一下子全跑光了，她帶著哭腔喊道：“凡慶東，你不去找婊子你就是她們養的！”

F

好在凡慶東跟馬秀芬現下再也不敢輕易提出離婚的話題，他們還要配合默契地在凡冰冰面前表演著他們的恩愛與和睦的生活秀，他們演技不錯，有時演著演著連他們自己都覺得他們簡直就是一對人見人羨的好夫妻呢！

比如某天吃飯時凡慶東講了個非常非常拙劣的冷笑話，講得他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了，凡冰冰一點面子也不給，嘴角只是輕輕扯了一下，馬秀芬卻在一旁很捧場地“嘎嘎”大笑了，并十分賣力地鼓起掌來，而這時凡慶東又紳士十足地道了聲“謝謝！”凡冰冰在旁邊皺了皺眉頭，冷冷地道：“討厭，你們兩個真虛偽！”

更夸張的還有一次，凡慶東不知跟馬秀芬在嚷嚷什么，嘴張得老大的說：“我……”還沒罵出來呢，忽見凡冰冰推開門進來，凡慶東臉上表情來不及變化，嘴里卻立馬換了，期期艾艾了半天，終于滑稽地說了聲：“……愛、你！”連凡冰冰也看不過眼，嬌嗔道：“爸，你這是在演戲嗎？”凡慶東順水推舟道：“哦，哦，我跟你媽在排練呢。”

凡冰冰走到父母跟前，非常誠懇地說：“爸媽，要不你們吵吵架吧，也許吵出來就好多了！”凡慶東大眼一瞪，“你這孩子，成天胡想什么呢？哪有勸大人吵架的，一邊去！”馬秀芬也跟著附和道：“就是，我跟你爸又沒發神經，吵什么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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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雨涵也加緊了自己跟蹤母親的步伐，他發現現在母親不光滿足于白天與那個城管見面，有時晚上也要頻頻出去約會了。他開始無師自通地想象他們最終會做出什么來，雖然他很反感母親的作為，但內心里又隱約希望他們能做出點動靜來；而他發現母親最多只是跟凡慶東手牽手一起散散步，說說話，進一步的親昵動作竟沒見到，他真是又慶幸又失望，他發現自己現在矛盾極了，苦惱極了。

那天葉惠美一出門，汪雨涵就連忙悄悄尾隨她也出去了。葉惠美跟凡慶東走著走著，就消失在一個街心花園的樹蔭深處。汪雨涵找了半天沒發現母親的影子，反而撞破了幾對野鴛鴦的好事，他一邊狼狽而逃，一邊納著悶。正當雨涵茫然無措時，忽然，前面假山那里隱隱有兩個人影在閃爍，而他們發出的聲音好生熟悉，他湊近點一看，原來正是母親和凡慶東。兩人如膠似漆地粘在一起，……也不知凡慶東說了什么，葉惠美像個老母雞樣樂得“嘎嘎”直笑……突然兩人急急地擁在一起，恨不得一下子完全嵌進對方身體里去，……汪雨涵看得呆了，良久他猛然醒悟過來，手中忽然變魔術般多了一把雪亮的長刀，他想也不想，像個武士般“呀呀”怪叫著沖上去就是一刀，血花四濺……

“雨涵，雨涵，你醒醒，你怎么啦？”

汪雨涵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母親站在自己床前，“啊，媽，你怎么沒出去啊？”“傻瓜，半夜三更的我到哪里去？你又做夢啦？”

汪雨涵困惑地撓撓頭，想我真的是在做夢嗎？那我把誰殺啦？

H

那天放學后，凡冰冰跟汪雨涵兩人一起回家。走著走著，凡冰冰突然看見爸爸似乎跟一個女人親昵地上了一輛出租車。她忙加快腳步想搶上前看個仔細，不料汪雨涵在后邊緊拉了她一把，“慢點慢點，走那么快干嘛？注意點安全，到處是車子！”凡冰冰怕汪雨涵看出自己的想法，只好停下來。其實汪雨涵早就看到女人是自己媽媽，雖然他并不認識凡慶東，但他怕的是凡冰冰會發現那女人是他媽媽，于是故意東拉西扯地往旁邊引。兩個人都心懷鬼胎，腳步一齊慢下來，慢到后來恨不得要踩死螞蟻。

回到家，電話就催命似地響起來，凡冰冰拿起聽到一個男的在叫：“馬秀芬，馬秀芬，你快點出來噻！”她態度很惡劣地回道：“死啦，馬秀芬死啦！”說罷就將話筒撂了。

凡慶東先回來的，他見凡冰冰氣呼呼的摸黑坐在沙發上，家里鍋不動瓢不響，連燈也沒開一盞，心里一驚，忙啪啪地把燈逐一打開，問道：“冰冰，你媽媽呢？你們吃了嗎？”正說著，馬秀芬也進了門，見狀也上前道：“哦，我們單位今天有點事，飯我不是做好在鍋里嗎？”

凡冰冰走上前，冷冷地說：“我看你們兩個還是離了算吧，你們也用不著管我，以后我也不管你們那些破事了好不好？”

馬秀芬那天還真的是辦事去了，她忙上前解釋道：“冰冰，媽媽今天真的是有事去了，媽媽……”

“得了得了，我看你們兩個都別在我面前演戲了，反正你們都不是什么好人！”

馬秀芬還想解釋兩句，凡冰冰叫道：“算了，你們可別逼著我把什么難聽的都講出來啊，我還要臉吶……”

凡冰冰輕蔑地瞥了瞥馬秀芬，嘴角露出一抹挑釁的冷笑。

馬秀芬一步一步逼上前來，掄圓了胳膊，狠狠地給了凡冰冰一記耳光，“記住，大人的事你給我少摻和，你知道什么？！等你做了母親你就會為你今天這番話專門到我墳上給我磕三個響頭！”出乎意料的是，凡慶東居然也附和道：“打得好，我看她現在也越來越不像話了！”

說歸說，不過凡慶東還是有些心動，睡覺前就跟馬秀芬商量道：“也是的哎，孩子的話也有道理，要不我們就依了冰冰吧？這日子我也真過膩了！”馬秀芬罵道：“放屁，孩子的話你也能當真，她吃屎了你也跟著吃啊！你忘了前些時她差點出事啦？”凡慶東一愣，便也噤口不言了。

I

在英文里，“五月(May)”跟“愿望(may)”是同一個詞。

女孩凡冰冰的五月或愿望是她的父母能夠離婚。

凡冰冰想到了故伎重施，她深為自己的主意感到興奮不已，哪知這回沒等她樂滋滋地全盤道出計劃，汪雨涵就極力反對道：“你沒事吧？他們好好的，又沒吵架又沒分居，好好的要離什么婚噻？”不過凡冰冰還是堅持說出了她的計劃，汪雨涵臉都嚇白了，連連朝她作揖道，“你行行好，我的小姑奶奶，我求求你了，你就放過我吧，你還是找別人吧，我還想升學呢，我再也不敢了！”

凡冰冰陡然一下子收起笑容，“不行，這次你是幫也得幫不幫也得幫，實在不行我就到社會上去找人！”話說得這么刀斫斧砍的，汪雨涵也不由得撲簌簌打了個冷噤……

凡冰冰盯著凡慶東往單元門走了過來，壓抑不住興奮地對汪雨涵說：“來了，來了，我爸快進來了！”汪雨涵也探過頭瞧了瞧，臉卻立馬陰了，澀聲道：“這個就是你爸爸呀？！”凡冰冰哪里顧及到汪雨涵情緒的變化，只是一迭聲地催道：“快點快點，不然就來不及咯！”

凡慶東剛踏上樓梯，忽然手機響了，掏出來一看，原來是葉惠美打的，讓他趕緊過去一趟，她的三輪車真的被市里下來檢查的人扣住了，還要罰款……凡慶東不敢怠慢，忙顛顛地下樓趕了去。

屋里凡冰冰躺在床上正催汪雨涵，這一次汪雨涵沒一點猶豫，他一把捋起凡冰冰的裙子，他用的力很大，掀起的風把凡冰冰裙子上的花都刮得紛紛墜落，一直捋到露出了那潔白的胸罩，凡冰冰的兩條白皙光滑的大腿也完全呈現到了汪雨涵眼前，甚至連那上面淡藍色的毛細血管都清晰可見，汪雨涵也顧不上去欣賞，接著又狠狠地扒去了她雪白的小褲衩……

凡冰冰的臉雖然被裙子遮擋住了，但她依然能敏銳地覺察出汪雨涵的反常，整個過程中她似乎還扭了扭身子，象征性地掙扎了兩下，嘴里嘟噥了幾句什么，但很快就平靜了，她在心里暗暗幻想著還能像上次一樣這回爸爸也能及時地推門而入……但門可怕地沉默著，一動沒動，而接下來自己的大腿也被粗暴地掰開來，而后只覺一陣劇痛……

【責編 曉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