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村回來再談愛情（組詩五首）

原　杰

從山村回來再談愛情

山野 從大街出發

拐過小巷前行

曲折光滑的小路上沒有大紅大綠

也不聞車嘶馬鳴

風淡淡地吹草濃濃地綠

在風和青草里

一前一后 搖曳人的身影

村外 溪邊的女子搗杵

綰起褲腳俯身向前

披散的頭發挑動水珠

伏在水田里的農人大聲吆喝

赤胸沾滿泥土

在農人女子中間

一搖一擺 晃動牛的身影

山村 褪色的木屋里

從春柳絲絲斜成

秋雨綿綿

紅撲撲的妹子

用一種古老的姿勢繡花

鮮亮動人

一上一下，跳躍一對鴛鴦的身影

在樹上蹲成一種鳥的姿勢

緩緩地攀枝上樹

是一個原始漫長的過程

充滿艱難

艱難如采擷野果

擋不住

成群的野獸自遠而來

高高地蹲成鳥的姿勢

則是一種心情

輕松自在

順著枝椏的方向

逸出回憶

被一陣風吹得很高很遠

在樹上蹲成一種鳥的姿勢

撥開青枝綠葉

歡快招呼

跳來跳去的同族

咫尺之間

便遠離塵世接近高空

山中隨便尋塊石頭坐坐

人越來越少

樹越來越多

在路的盡處徘徊

片刻 忽然記起

在山中可以隨便找塊石頭

或者 席地而坐

擋不住的聲音

從近處深入幽遠

路的盡頭

常常便是水的源泉

渴望山外的闊大明亮

那水依然保持昔日的清純

蓬勃

那群飛蟲包圍的親切

揮也揮不去

最動人的是蝶

她一閃一閃 引出我的妹妹

頭簪蘭花腰系布袋

也不管現在是冬是秋

就從眼前飄過

鄉土詩人

終日蹲在木槿花院子里

扳著指頭

數清明芒種立秋冬至

鄉土詩人黝黑紅亮的臉

春夏秋冬季節分明

雞 在一旁啄食泥腥的日子

犁田播種除草施肥

暮色里

微駝的背躬成一種農事

農歷二十四節氣是祖傳的

田地

鄉土詩人伏在上面種詩

鄉土詩人的詩扎根泥土

青翠壯實

就是些常見的莊稼植物

它們在《詩經》里長勢最好

千年不改

粗野樸實的樣子

冬天時我已無力遠望

村路田埂的盡頭是山

攀援整個童年

我要看日出看大海

伸出稚弱的雙手

捕捉那一片迷人的蔚藍

從青年的窗口遠望

汽車爬滿大街

穿越人群

我的頭頸伸得很長很長

只是樓層太高

風模糊遠方的草樹彩蝶

冬天時我已無力抬頭

佇立樹下或者呆坐公園

很矮小的童年

就在身邊走來走去

清清楚楚

眼前飄過如蝶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