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坑撈證

素　梅

旅游途中，楊女士鬧肚子，司機把車停在路邊，楊女士百米沖刺般地往村邊簡陋的茅廁奔去。十幾分鐘過去了，仍不見楊女士從茅廁里出來。一車的游客都緊張起來。壞了，楊女士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快去看看。”導游劉小姐急叫著，跳下車，揮動著導游旗子。不少游客緊跟著，就像一只沖鋒陷陣的隊伍。

劉小姐第一個進了茅廁，一看，楊女士正站在茅坑邊團團打轉，哭不像哭，笑不像笑，指指茅坑說：“我的身份證放在褲袋里，不小心掉進茅坑里了。”劉小姐掩著鼻子往茅坑里一望，果然，楊女士的身份證還有小半截兒露在外面。可是茅坑很深，彎腰伸手也撈不到。這事可麻煩了，別看小小一張身份證，出外旅游住宿、坐飛機都少不了它。現在出了這種事，該如何是好？游客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人人西裝筆挺，皮鞋锃亮，誰都不愿意下茅坑去撈。

正在這時候，山溝小路上，一個十來歲的孩子背了一捆山柴，正往這里走來。劉小姐靈機一動，又揮旗子又招手。那孩子走近了，劉小姐迎上前去說：“小朋友，幫我們做件好事好嗎？”孩子放下山柴，撩起衣襟揩著汗，眨巴著眼睛望著大家。楊女士好似盼到了救星，說：“我的身份證掉到茅坑里了，你幫我撈起來，我給你吃糖。”說著，她摸出了幾塊口香糖，往孩子手里塞。

誰知孩子一把推開，說：“你們這么多大人不撈，叫我撈？”說著，轉身背起山柴要走。楊女士急了，攔住孩子說：“小朋友，那我給你錢。”

孩子站住了，目不轉睛地盯著楊女士，問：“給多少？”

“10元。”楊女士想，山溝里的孩子見識少，10元準能辦事。

沒想到這孩子挺厲害，瞪了一眼楊女士，轉身就走，開價就要50元。

乳臭未干的孩子也會借機敲詐，這實在出乎楊女士意料。她還想討價還價，可是游客們都催著趕路，劉小姐只得動員楊女士：“你就答應吧。”楊女士無可奈何地點點頭，說：“好吧，給你50元。”

孩子動手了，只見他從自己背的一捆山柴中抽出兩根長長的樹枝，走到茅坑邊，只輕輕一夾，連腰也沒彎，就把身份證夾出來了。又到溝邊的溪水里沖洗干凈，隨后拿在手里，跑到楊女士面前，等著一手拿錢，一手交貨。

楊女士看這孩子撈身份證，簡直形同拿筷子夾菜，手上半點臭氣都沒沾上，就覺得這50元花得有點兒冤枉。再看看眼前的孩子，黑黑瘦瘦，穿了件掉了紐扣的衣服，人還沒有她肩胛高。她腦子一轉：嘿，別看他只知道要錢，還不一定識錢呢，尤其這50元的票面和10元的差不多……這么一想，她便摸出一張10元票子，給了孩子。

旁邊的游客，誰都不吱聲。眼看著這事情就可以了結了，誰知這孩子卻不接錢。楊女士說：“給你錢，要不？”孩子盯住她問：“這是50元？”楊女士點點頭:“說好了的，還能有假？”孩子“呼” 地一下子推開楊女士的手，跑到茅廁里，用力一丟，又把身份證丟進了茅坑。

所有的游客都呆住了，有的罵孩子，有的罵楊女士，唧唧喳喳，沸沸揚揚。再看那張身份證，因為丟的時候用力過猛，早沉下茅坑去了，撈也沒法撈。這可怎么辦？劉小姐忙摸出50元錢，拉住孩子，指著楊女士說：“小朋友，剛才是她不對，她騙了你，這50元你先拿著，再幫我們把身份證撈起來。”

孩子不接錢，背上山柴，走了。

游客們一片靜寂……

熊永興/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