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花種.輪回

吳燦飛

邂逅了黃昏，沉寂歸來，幾點疏星朦朧了夜。不知不覺，風從遠方的星宿吹來，攜著月的寒，星的微光，偶然間聽見了疑惑的聲音。

花兒暗自思忖：“該不該躍出這些盆盆碗碗，去尋找夢里甘甜的山潤，匿跡的蝶?”道路旁的小草喃喃道：“該不該抖落滿身的灰塵，去尋找滿山的綠茵，滿山的故土?”燕兒啾啾：“該不該遠離喧囂的燈紅酒綠，去尋找一片湛藍的天，一片緋紅的云翳?”飽含折磨而遍體傷痕的老馬暗暗思量：“該不該掙脫韁繩，去尋找月夜里遼遠的草原，我夢寐以求的家?”

風兒也無法抉擇，望著遠處的霓虹燈，越來越模糊，感到莫名的徹骨冰冷，或許，風悟出了些什么，徑直地離開了這座黑漆漆的城市。

風是豪放不羈的，誰也無法束縛風的一絲一毫，可風同樣也擺脫不了顛沛流離的宿命。迷途中，風遇到了同樣流離失所的它。

它本是一個沐浴著陽光，吮吸著養分，在母親的呵護下成長的花種。一天，幾個陰笑著不懷好意的人走來，對著它四處打量著，盤算著，一道道白森森的光閃來，母親在最后關頭用盡全力將它推開。母親去了，沒有一絲痛苦，因為花種將成為她生命的延續。花種揮淚離別。與風結伴同行，開始它們的旅程，去延續母親的生命，去尋找另一片能包容自己的天地。

月在一個個無眠夜中升起，啟明星的光卻早已淹沒在黃沙中，漫長的征途，希望在縹緲中閃爍。

這眼前的另一番天地，讓多少人夜夜難寢，思之往之。天愈藍了，愉悅了鳥兒的笑靨；水愈甜了，滋養花兒的瞢華；山愈青，草愈綠，生命也就愈加地煥發著榮光。風兒駐步，花種終于覓得歸所。沒有了羈絆，一切都那么自在悠然。風兒穿過山澗，搖曳著玫瑰的倩影，劃過古樹山林，演奏著桃源的樂章，偶然間，風聽見了它們的疑惑。

花兒望著天空：“該不該放棄安逸的生活，去點綴那個灰暗的城市?”草兒糾結著：“該不該鄙棄世俗的眼光，去綠化那個滿天飛塵，不見天日的建筑群?”燕子疑惑著：“該不該拋下自己歡愉，給那個季節倒轉且充斥著爾虞我詐的城市帶去春天?”馬兒心想著：“該不該離開無際的草原，去拉動那個因玩物而喪志的消遣空間向前發展?”

令人熟悉的疑惑在那個利欲熏心的城市的每個角落回響著，古樹睿智的眼光里卻有一絲一縷的憂愁無奈，古樹的年輪耐不住宿命的輪回，悲劇注定要上演，痛苦注定要延續。

山澗邊的土壤容納了一位陌生的客人，一顆不知名的種子。不知多久以后，風兒在溪邊看到綻放得如此燦爛的向陽花，向著太陽的方向，驕傲地抬起頭，仿佛在向另一國度的人問好示意。顛沛流離的花種終于戰勝苦難，迎來光明，但那凄苦的輪回停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