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學文
正確認識新時期文學理論的歷史,對文學理論的發展無疑是一個關鍵性問題。因為這不僅決定著對以往經驗的總結水準,而且影響著未來文學理論的面貌。毋庸諱言,在這個問題的認知上是存在分歧、存在矛盾的。通過民主的學術討論,取得某些共識,將有利于今后文學理論的進步。
這里著重從問題的角度人手。那么問題是什么呢?前些年,我曾提出,文學理論要“縮水”,要“減肥”、要“接著說,自己說,說自己”。當時主要是就我國文學理論存在方式方面的問題來談的。幾年過去了,我國文學理論又發生了顯著變化。面對當下的情勢,我想提出:文學理論要“打假”、要“檢疫”、要“問責”的命題。這主要是針對我國文學理論的存在內容方面來講的。因為,光“縮水”、“減肥”已經不解決問題了,一定要對具體的理論內涵加以反思。
“打假”、“檢疫”、“問責”這幾個詞,是從最近社會上和報紙上流行的術語中借用來的。現在市面上,冒牌商品很多,“打假”聲音不斷;以“三鹿”牌為代表的化學物質三聚氰胺含量大大超標的“毒奶粉”,致使幾萬名兒童患病,海內外一片嘩然;新一輪的“問責風暴”,已經讓包括國家質量監督檢驗檢疫總局局長在內的一批官員紛紛落馬。這種“問責”行動,是解決影響和制約社會健康發展的突出問題時,不能不下真功夫、見真格的、求突破的實際表現。
不妨類比一下:我們的文學理論、文藝思想研究上。有沒有“打假”的任務?有沒有應該“檢疫”、應該從貨架子上拿下來的“有問題”的“產品”?文學理論學說上類似“二二聚氰胺”式的成分主要是哪些?是否已經污染了更廣泛的理論和批評的“食品鏈”?倘發現問題后,需要不需要有個“問責”的制度?難道精神產品就不需要“質量監督”了?販賣“假理論”與販賣假藥、假奶粉、假貨在性質上有何區別?上述這些疑問,換句話講,就是存在不存在一個應該如何用科學發展觀來解決影響、規范和引領文學理論研究協調發展的問題?我認為,這個問題實際是存在的。
當然,這個問題比較復雜。這是學術理論領域的問題,是思想文化領域的問題,它不像“毒奶粉”,吃了會結石、會死人,所以,在文學理論界,就是有了不少“假貨”,有了對人“有害”的東西,但這些年來也沒有人管,更談不上對哪個領導部門去“問責”了。你問誰去呢?這兒沒有“質量監督檢驗檢疫局”,沒人判斷“真假”,沒人界定“有益”、“無益”還是“有害”。不但沒有,那些開明人物可能還會說那是“多樣”,是“變革”、“創新”。有些人、有些單位,正是看準了這一點,于是肆無忌憚地“造假”,任意地向文學理論著述中添加觀念類、精神類的“三聚氰胺”成分。結果,使得文學理論接受者尤其是年輕學子迷亂糊涂、思想板結、受騙上當。這樣的例子不是鮮見的。這大概就是我想提出這個敏感問題的原因。
當然,這里不是說非要讓學術“造假”、摻加學術“三聚氰胺”的人失業,非要向有關部門“問責”。一沒這個必要,二沒這個可能,只是打個比方而已。我所說的“責”,更多的是社會之責和歷史之責;我所說的“問”,是包括理論工作者的捫心自問和社會反響等不同層面的。我覺得,在有些人根本不承認“假貨”是假貨、不承認有些理論“傷人”、“害人”的情況下,在學理的意義上明確地指出這一點,總是有必要和有益處的。
就拿“打假”來說。一些跟文學理論根本不搭界的意見,一些著力進行的“反學科實踐”的理論,都堂而皇之地變成了文學理論,而且變成了“最新”的文學理論,你說這對科學的文學理論來講,是不是“假”貨?有些文學理論,明明是海德格爾主義、狄爾泰主義、康德主義,明明是一些已經與唯物辯證法和唯物史觀沒有聯系的“西馬”觀點,卻偏說自己是牢牢站在馬克思的立場上,偏說是“創新”了的馬克思主義文學理論,你說這對科學的馬克思主義文藝學來說,是不是“假”的東西?有些文學理論的觀點,是從歐美學者那里、從港臺那里、從學界同仁那里抄來的,他不注明,儼然是自家的成果,你說這類的文章和著述,對于謹嚴的原創著作來說,是不是“假”的?凡此種種,我們不能聽之任之。
再說“檢疫”(或“消毒”)。如果拿淀粉或奶片造假藥,吃不死人。如果把“三聚氰胺”超量加進奶粉里,就能致人腎功能衰竭乃至死亡。文學理論上摻進非科學的東西,不至于讓讀者讀了“休克”,但產生認識上和精神上的“潰瘍”或“結石”,還是可能的。2008年《文藝理論與批評》第4期上發表的黃力之先生的文章,就提出了有些“新潮”文論成了“名為文學理論實為扼殺文學的理論”的批評。文章說,如果我們初步認定毛澤東時期存在一個事實上的缺欠,即文藝觀非此即彼的一元論的話,那么,上世紀80年代的批判者犯了同樣這樣一個錯誤,他們以為自己發現了最后的真理,可以宣布傳統的馬克思主義文藝觀應該終結了,“人性的文學”會何等的偉大。但事實上,在“文學主體性”理論某種意義已成為主流文論的今日,大量的所謂“人性的文學”又是何等的卑下和渺小!張揚感性,主張潛意識引導,闡釋“宇宙大愛”,這些包括“文學主體性”理論在內的所謂“新潮”文論,實際制造了多少文學垃圾。如果承認此類文學現象是消極的、有害的,那么就不能不推導出這些學說真的“名為文學理論實為扼殺文學的理論”這一結論。看來,這個尖銳的提法不是無的放矢的,這個提法對那些申明自己的理論是“文學主體性”理論延續和發展的觀點,無疑也是一個提醒和警示。
近年,關于怎樣認識時下流行的所謂“普世價值”問題,已經引起了廣泛的注意。在現實中,有人一面把意識形態很強的內容說成是“普世價值”,一面又把所謂“淡化意識形態”宣揚為“普世價值”,叫人摸不著頭腦。事實上,在歷史和道德領域侈談“普世價值”是沒有根據的,也是站不住腳的。對于在“普世價值”旗號下宣揚的價值觀,應當進行歷史的、具體的分析。宣揚“普世價值”的典型輿論本身,其實就明顯具有政治指向性。那么,在文學理論研究中有沒有“普世價值”呢?我認為是有的。不但有,恐怕其他領域還要多些。
真理是在過程中存在的。文學理論同其他理論一樣,沒有永恒的、絕對的東西,即使是關于文學本質的界定,也是如此。但是,近些年有些文學理論,就是喜歡把一些觀念、范疇或屬性,說成具有亙古不變、普天下通用的價值,這是很令人玩味和深思的。舉例而言,抽象的、脫離了社會功利內容的、純而又純的“審美”,就已經被某些文學理論演繹成一種具有“普世性”和“永恒性”的烏托邦神話,很少有理論去區分其內涵的差異與演化,且習慣于把進步的革命的歷史內容同文學審美意識對立起來。其實,歷史已經告知,“審美”在人類文明史、文化史和精神史上所指和內涵與外延都是移動的。至于要通過所謂“批判反映論,改造認識論”的辦法來實現文學中功利性、傾向性、階級性明顯的意識形態因
素也“審美化”,那就更可見出這種追求“普世價值”理論的失誤程度。
這里再談一個與毛澤東文藝思想研究有關的現象。眼下,學界有一種較流行的說法,即把毛澤東文藝思想看作是馬克思主義文藝學“在中國政治文化的特殊形態”。有個別論者不這么表述,但大體意思差不多,那就是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提出文藝“武器”論、“軍隊”論、“為政治服務”等觀點,這是“非常時期特殊的理論要求”,等到了“常態時期,各種意識形態應該是相對獨立的”了。也就是說,在這些論者看來,毛澤東文藝思想不是純粹的文藝理論,而是一種“政治文化化”的產物,或者說是一種文藝理論政治化的東西;毛澤東文藝思想不是“常態”的東西,而是“非常時期特殊的”產物,言外之意,它不具有普遍的價值。這樣一來,毛澤東文藝思想的意義就變的極其有限了。
最能表達這一見解的,是這樣的一段論述:用“牙齒”這個比喻來說明對文學本質與功能的界定。認為牙齒是用來吃飯的,這是牙齒的本質和本來的功用。但在抗日戰爭時期,當你和敵人肉搏在一起的時候,牙齒就可以成為一種武器,它可以用來咬敵人的耳朵,這是非常時期對牙齒的功能性“借用”,不能因此就把它界定為牙齒的本質。所以,文學的本質不是為政治、為階級斗爭服務的,就像人的牙齒的本質不是用來咬人的一樣。于是,文學的本質和功能無疑被純化了,但也被狹窄化、變異化了,就只剩下靜穆的“審美”和“愉悅”了。文學的其他功能——認識、教育、批判、交流等,就都不見了。這種認識,顯然是不符合中外兩三千年的文學史的實際的。西方文論家也不這么說,也多是認為文學是脫離不了社會性和政治性的,怎么到了毛澤東那里,文學的團結人民、教育人民、打擊敵人、消滅敵人的作用,就變成了“咬人”的功能了呢?文學怎么就變得只有“吃飯”一般的用途了呢?這個比喻性闡釋,顯然是把“娛樂”“消遣”性的“審美”當作文藝的第一或唯一“普世價值”來認識了,顯然是把文藝的本質和功能壓縮到十分有限而可憐的空間里了。
別的不說,雷納·韋勒克就指出過:“文學的本質與文學的作用在任何順理成章的論述中,都必定是相互關聯的。詩的功用由其本身的性質而定”。由此不難斷定,由上述這種功能論所匿影藏形表達的文學本質論,其理論上的科學性,就不能不令人打折扣了。
不能忽視,其實許多現代國外學者也認為“藝術是包含有大量現實的、歷史的因素的相當復雜的建構”的。特里·伊格爾頓甚至不無絕對的指出:“如果說冷酷無情的審美主義是資本主義社會的一個方面,那么,幻覺性的審美主義就是它的顛倒鏡像”。我們的文學理論有什么理由非要把“審美”單純化、絕對化呢?如果說當年用“審美”理論抵制“左傾”的文藝政策,有它積極的意義,那么到如今,像上面談到的這種“特殊形態”論、“非常時期”論、“牙齒比喻”論,其帶來的副作用,就已經是不言自明了。只要聯系此類理論的一些具體文本的蛛絲馬跡,聯系大量轉入“內心”、轉向“身體”、轉向純“語言”、“技巧”、“人性”的作品,就不難發現,上述這種貌似“反思”的理論,同文藝的“二為”方向,是相互齟齬、南轅北轍的了。
如果我們再聯系有些文學理論,明確標榜“反主流意識形態”,標榜要通過文學理論實踐“校園外的政治活動”,建立所謂“對抗性的公共領域”,那么我們就能發現,這兩種表面沖突對立的意見,其眼光是落到了同一圓心上的,即弱化和消解文藝的意識形態性,只不過是,一個采用膨脹“審美”的形式,一個采用集中排斥和抨擊某一種意識形態的形式,兩者的目標一致,只是從圓周的不同點出發而已,所以,產生內接半徑的差異也就不難理解了。應該說,我們不是不承認毛澤東文藝論述包括《講話》中有“權”有“經”的不同成分,不是不承認毛澤東文藝思想有需要加以發展的地方。但是,說它是違背藝術規律的“政治文化化”的產品,是偏離了藝術原理的“特殊形態”的東西,則是不妥當的;說它僅僅反映了“非常時期特殊的理論要求”,突出了“咬人”的功能,現在只能用它來“吃”“審美飯”,也是片面的。如果這樣去認識,那我們的文學理論建設勢必走上斜路。倘若不承認馬克思主義文藝學說、毛澤東文藝思想的普遍真理性,非要追求“各種意識形態”都“相對獨立”,那么,馬克思主義文藝學說、毛澤東文藝思想的實際指導作用也就不復存在了。
不妨再舉個例子。我們主張文藝理論研究要以馬克思主義包括它的中國化最新成果來指導,坦率地說,這不是空話、套話,而是為了求得文學理論的科學發展,求得文學理論有中國特色,能為廣大人民大眾服務。“改革開放事業是五十年代社會主義改造事業的真正的續篇”,既然是“續篇”,那它的基本指導思想是不會改變的。但是,有一種理論意見,主張建設具有我國自身特色的文學理論,“必須要有堅實的現代性思想為指導”,絕口不提馬克思主義的指導作用。這種觀念還認為,所謂“現代性”,就是要接續20世紀頭20年以王國維、梁啟超為中心的文學理論,認為它要比馬克思主義更有“普世”價值,更符合所謂新的歷史條件,世人會更趨而奉之。這種“現代性”的指導觀念,無疑從文學理論的屬性上抹煞了舊文論和新文論、西洋文論和我們文論的區別,并且將革命性和現代性對立起來。
當這種改換指導思想的意見受到某種質疑和批評之后,“現代性”又變化了一種提法:文學理論要以現代性的追求為動力。這種膠柱鼓瑟、藏頭露尾的講法,實際上又把“現代性”演變成文學理論的“動力”說。可這種提法的問題是:“現代性”是個模糊、多義的概念,有各種各樣“現代性”,這里的“現代性”到底指哪一種?此外,“現代性”究竟是特征、屬性、目標,還是理論的動力和源泉?這些也是需要交代清楚的。鄧小平同志講過:“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是中國革命勝利的一種精神動力。”這里的“動力”觀是準確、鮮明的。江澤民在文聯六次、作協五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講話中則說:“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永遠是我們事業發展和文藝繁榮的精神動力。”這里又將這種“動力”觀,同文學藝術的繁榮聯系起來。可現在,在有些意見那里,“動力”換了,換成了抽象的對“現代性”的追求。這種新的表述,依然沒有放棄暗指馬克思主義對文學理論已沒有動力的功能和價值的意涵。
以什么為“指導”,以什么為“動力”,它的變化,對文學理論建設說來決不是小事情。我們已經見慣了以逃避馬克思主義為時尚、為能事的行為,見慣了以宣稱人性、人道、民主、公平、正義、多元、博愛為榮耀為新穎的舉動。但無須避諱,這種狀態對文學理論建設遵循和落實科學的發展觀,真正走到學科的前沿,是極其不利的。所以說,如何正確對待歷史,已經成為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如何看待文學理論的所謂“普世價值”,也是需要認真辨析的。遺憾的是,我們的有些論者,樂于
并善于把什么樣的文學理論觀點都說成是馬克思主義的,樂于并善于把一些明顯違反科學的論述,也當成馬克思主義文學理論的“創新”來對待,其結果,不是把事物真偽弄顛倒了,就是把事物的性質弄混淆了。
近年來,一些學者撰文表示不贊成把新時期文學理論的發展路徑,描述成從“形象思維論”到“主體性論”到“性格組合”論到“向內轉”論再到“審美反映論”這樣一條線索。為什么呢?根本原因就是這條線索的歷史觀有問題,它是在“人性論”和片面“審美論”的招牌下,或明目張膽或拐彎抹角地把文學的社會、歷史、政治、階級、思想等因素排除在外,表面上是一條推動文學理論走向“自足”、“自主”的路線,實際上是一條引領文學理論走上了背離歷史的蒼白和貧乏之路。有學者已指出:有什么樣的歷史觀,就會有什么樣的價值觀。它直接影響到對當今所發生的相關人物、現象和事件的價值判斷。這是有道理的。無疑,以片面“審美論”為中心的文學理論價值觀,瓦解了以“政治”為中心的文學理論價值觀,終止了文學理論生產中缺乏精神自由的缺欠,使個人的、自我的、純心理、純形式、純語言、非理性等的概念變得基礎化與合法化,同時,強調“審美”也確乎觸及了文學作品藝術屬性的核心。但是,片面的“審美”中心論也沖淡或帶走了作品凸顯社會、歷史、集體、政治、文化等因素文學理論的優長和價值取向。客觀地講,“審美至上”的文學理論同“政治至上”的文學理論一樣,在方法論上是一致的,都具形而上學的成分。正因如此,我們才特別強調文學理論要實現“內部研究”和“外部研究”、“公轉律”和“自轉律”的辯證統一,實現文學理論全面的協調的可持續的發展。認為只有談“審美”是改革,談“思想深度和意識到的歷史內容”就不是改革,這種理念和心態是不正常的。
由此而知,正確認識歷史,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正確認識30年來我國文學理論的歷史,正確地評價和總結它,同樣不容易。有分歧,有矛盾,就促使我們要把文學理論研究引向更加科學的境地。既然是認識歷史,總得有個大體的共識,即總得對改革開放以來文學理論的歷程進行客觀的實事求是的總結,拋開個人欲望化訴求,拋棄自私自戀的情結,提高認識,把握規律,以便更好地推進文學理論向前發展。胡錦濤總書記近來強調:歷史經驗告訴我們,經濟工作搞不好要出大問題,意識形態工作搞不好也要出大問題。所以,我們沒有理由對新時期文學理論歷史的總結工作熟視無睹、掉以輕心、聽之任之。
現在有兩種極端化的做法,一種是全盤否定改革開放以來文學理論研究取得的進展與成就,把30年說得一無是處;一種是不允許談改革開放以來文學理論研究存在的缺點和問題,不允許講反思,誰要講缺點,談不足,提改進意見,就是“反改革”。這兩種看法,都是不正確的。
前一段,有些論者就文學理論“向內轉”、純“形式批評”以及片面“審美”論等見解,提出反思性意見。于是就有一種論調說:那些理論是具有治療“極左”頑癥和解放思想的偉大意義的,是不容抹殺的。現在似乎有個別人想開歷史倒車,又要起來清算1980年代反“極左”時候提出的文學理論和文學批評思想,這完全是枉然的。這樣的說法,就把用科學發展觀回顧和總結新時期文學理論成敗得失的活動,丑化為“開歷史倒車”的行為了。
究竟誰在“抹殺”思想解放的偉大意義?1980年代反“極左”時候提出的任何理論都沒有毛病?難道提出深入辨析的理論意見就是一種“清算”活動?難道用像某種“文學主體性”這樣唯心的理論去“治療”“極左”頑癥也不能批評?難道宣揚片面“審美”理論就不會蹈常襲故了?時間過去了許多年,社會發展得如此之快,到底誰在21世紀的今日“想開歷史倒車”呢?文學理論是一門科學,在中外文學理論迅猛推進的今天,固守一些未必科學的東西,難道就不“枉然”了嗎?這種意見,實際上不過是不滿別人不贊成或反對他們所主張的文學改革觀念的手段而已。毫無疑問,我國新時期文學理論取得了很大的進展和成績。這些進展和成績,如果用一句話來概括,那就是在馬克思主義文藝觀的指引下,形成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學理論的基本框架。與此同時,在外來理論的影響下,促成了來自中國現實需求的理論沖動向各個方面進發,從而在求新求變過程中呈現出我國文學理論多元發展的基本態勢。如果用一句話來概括新時期文學理論的不足與問題的話,那似可說,改革開放以來文學理論的發展進步并未能更充分更有效地轉化為對馬克思主義文藝觀的認同,相反的認同卻擴大了市場。
其實,這30年間各種學說熱鬧非凡,但的確多是外來品,只有中國化馬克思主義文學理論,才是在本土歷史語境的滋養和拼搏中,在與其他學說的碰撞和掙扎中,實現著自己原創性的價值與目的。認識不到這一點,情愿“他者化”和“后殖民化”,這恐怕是我們多年來不能在世界文學理論界占有一席之地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