侶蕭：扼殺父親的愛情一次又一次

千　木

父親寫了一部又一部蕩氣回腸的情感戲，把別人的愛情演繹得淋漓盡致，而他的情感卻一片荒蕪，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扮演了父親的愛情“殺手”!

海巖不僅是商界精英，更是影視界的風云人物，他的作品《便衣警察》、《玉觀音》、《拿什么拯救你，我的愛人》等風靡一時。海巖的兒子侶蕭是影視圈小有名氣的青年演員，在《烈火金鋼》、《曼谷雨季》、《守候陽光》等影視劇中扮演過重要角色。十多年前，海巖與妻子分手，侶蕭為此怨恨了父親許多年，甚至一次又一次扼殺了父親的幸福。2008年11月，海巖的新劇《舞者》正式開播，這一次的“巖男郎”是侶蕭。海巖與兒子的情感世界引起廣泛關注……

兒子的幽怨：是爸爸讓我失去了母愛

海巖原名侶海巖，在北京一個知識分子家庭長大，15歲應征入伍。28歲那年，海巖與從事會計的何菁菁結了婚。次年，他們的兒子侶蕭來到了人世。

活潑可愛的兒子成了海巖快樂的源動力。看著這個眉眼、臉型、鼻子酷似自己的小精靈，海巖心頭溢滿一個父親的自豪和柔情。愛兒子，就得給他做出榜樣。海巖已不滿足于機關里朝九晚五的刻板生活，他總想在另一領域里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

海巖從小就熱愛寫作，加上他當過兵、做過工人、警察和共青團干部的豐富閱歷，讓他常常萌生出一種強烈的寫作沖動。上世紀80年代中期，長篇小說《便衣警察》使海巖一舉成名。不久，他成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

那時，改革開放的浪潮沖擊神州大地，下海經商成了當時最時髦的舉動。海巖已厭倦了機關里枯燥乏味的生活，與妻子商量后，他毅然辭職，躍進商海，經過幾年打拼，他成為了北京昆侖飯店的董事長，并兼任錦江集團董事長、副總裁，管理著34家賓館酒店。海巖覺得這都是兒子給了他動力。

在商海里盡情遨游，海巖也沒有放下手中的筆，白天，他在單位里指揮千軍萬馬，晚上回到家。他親親兒子后，就一頭扎進書房，埋頭寫作。

因為醉心于事業，海巖幾乎忽視了自己丈夫與父親的身份，把家庭的一切瑣事和照顧兒子的重擔全部拋給了妻子。妻子白天在單位忙了一天，晚上回到家還要忙永遠也忙不完的家務和照顧兒子，這令她心生怨言。“你要知道，大多數女人并不奢望什么榮華富貴，有一個溫暖的家，有一個知冷知熱的丈夫，這才是一個女人生命的全部。”然而，肩上的責任和快節奏的生活習慣已經讓海巖無法停下奔忙的腳步。

在侶蕭的記憶里，父親幾乎沒有接送他上學，他也沒有像別的小朋友那樣躺在父親懷里撒嬌，與父親玩游戲。上學路上，看到一些孩子坐在單車上，把頭埋在父親溫暖的后背上，侶蕭忍不住鼻子發酸，少不更事的他常常問媽媽：“爸爸是不是不愛我?為什么他一次都不送我去上學?”

妻子把兒子的話轉給了海巖，海巖心里酸酸的，澀澀的，他告訴妻子，這個星期天他們帶著兒子去天安門放風箏。侶蕭知道了，拍著小手跳了起來。然而，那個星期天因為公司有急事要處理，一家三口出游的計劃又被迫擱淺。妻子終于忍無可忍，對海巖大發脾氣。

從此，爭吵開始頻繁地在海巖與妻子之間上演。工作的勞累，家務和孩子的拖累，以及丈夫的冷落，讓何菁菁對這場婚姻徹底失望，她不愿意再這樣耗費自己的青春年華。1995年春天，何菁菁獨自一人飄洋過海去了美國。兩個月后，海巖收到了妻子寄來的《離婚協議書》。海巖在電話里告訴妻子：“我們能不能重新開始，以后我會放慢發展事業的腳步，學做好丈夫、好父親。”

可生活永遠不可能推倒了重來，妻子去意已決，海巖只得揮淚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侶蕭跟隨海巖生活。

這時候，侶蕭正在北京四中上初二，父母的離異讓他如雪的心靈蒙上了一層陰影。他認為，父母之所以走到這一步，父親要負主要責任。別的孩子都有溫暖的家，能夠享受到完整的父愛母愛，為什么自己要生活在破碎的家庭里?

婚姻的破裂像一柄鋒利的刀從海巖心頭劃過，他覺得自己愧對兒子，他還這么小，就要承受父母離異的心理壓力，咀嚼單親家庭的苦澀。多少次，海巖想與兒子坐在一起，敞開心扉地告訴他自己內心的感受，希望兒子能夠理解自己，但兒子根本不搭理他，常常一言不發地走進自己的房間。

那天晚飯后，侶蕭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海巖走過去，輕輕撫摸兒子的腦袋，想把他摟在懷里。兒子像泥鰍一樣從他懷里走了，他站在客廳中央，兩眼冷冷地望著父親：“就是因為你對我和媽媽不好，她才離開我們的，她是被你逼到美國去的。我恨你!”海巖心如刀割。他不知道如何向兒子解釋，任憑滄桑的淚一滴一滴從眼角滑落……

父親的心痛：兒子，爸爸多想給你一個完整的家

家已經破碎，海巖惟一能做的就是給孩子更多的父愛作為補償。他盡量多在家陪伴兒子，抽出時間來參加兒子的家長會，帶兒子去公園玩，甚至親手下廚為兒子做飯。兒子的生活、成長，以及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小事，他都要親自打理。海巖這才真切地感受到了前妻的不容易。

海巖的每一天都像行軍打仗那樣匆忙，他對生活的最大感受就是“疲憊”兩個字。海巖多想有一個人來幫他分擔生活的風雨，給兒子一個完整的家。

尋尋覓覓中，一個叫劉蕊的女人走進了海巖的生活。在大學里任教的劉蕊也有過一段情感的挫折，她崇拜海巖，十分欣賞他的才華，并愿意把侶蕭當親生兒子看待。

那天放學回家，侶蕭看見客廳里坐著一個漂亮的阿姨正在和父親有說有笑，海巖對兒子說：“蕭蕭，快叫劉阿姨。”劉蕊笑著走過來，遞給他一個漂亮的籃球：“餓了吧?阿姨這就給你做飯去。”敏感的侶蕭什么都明白了，他把籃球狠狠地砸在地上，瞪了父親一眼，轉身跑出了門……

夜幕降臨的時候，海巖在鐵道邊找到了兒子。侶蕭哭著對海巖說：“爸爸，我不要后媽，媽媽會回來的!”海巖牽著兒子的手往回走，邊走邊對兒子說：“孩子，爸爸和媽媽已經分開了，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你需要完整的父愛母愛。劉阿姨是個好人，她會像親生媽媽一樣對你的。”侶蕭甩開父親的手：“我不要什么后媽，我有媽媽!”

在侶蕭看來，后媽怎么可能對別人的孩子好?即使剛開始好也是裝出來的，等以后進了家門，她就會露出“狼外婆”的本來面目。劉阿姨來他們家時，他橫眉冷對，一言不發，故意把門關得很響。見爸爸在和劉阿姨說話，他故意讓父親干這干那。兒子的舉動讓海巖心里沉甸甸的。

為了阻止父親與劉阿姨發展感情，侶蕭對父親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你再與劉阿姨來往，我就離開這個家，就沒有你這個爸爸!”海巖沒把兒子的話放在心上，心想一個孩子，能到跑哪里去呢?沒想到幾天后，兒子放學后果然沒有回家，海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夜深了，還不見兒子歸來的身影，海巖心急如焚地一個個給親戚朋友打電話，但他們都說侶蕭不在他們那里。海巖又給兒子的班主任打電話，班主任告訴他，侶蕭今天還在學校上課，他也許是到同學家里去了。費盡周折，夜里11點多，海巖終于在兒子的一個同學家里找到了他。侶蕭生氣地說：“你不和那個女人分手，我就不回家!”

一邊是自己的寶貝兒子，一邊是一份來之不易的感情，海巖在痛苦中抉擇，一番心靈的掙扎后，海巖決定放棄這段感情。就這樣，侶蕭成了父親愛情的“殺手”，海巖忍痛斬斷了與劉蕊的情絲。

高一那年寒假，侶蕭去美國看望母親，他把自己阻止父親與劉阿姨來往的事告訴了母親。母親嚴厲地批評了她：“孩子，你怎么能這樣做呢?媽媽和爸爸很難再走到一起了，你為什么不嘗試接受新媽媽呢?”母親的話又勾起了侶蕭傷心的往事，他的眼淚傾瀉而出：“在我的心目中，只有你才是我的媽媽，我不會接受別人的!”

侶蕭上高二時，海巖把他送到日本名古屋大學攻讀工商行政管理專業，他希望兒子將來能從事酒店管理。兒子走后，家里越發顯得冷清，每天拖著疲憊的身軀從公司回到家里，迎接他的是清鍋冷灶。這時候，在朋友的介紹下，孤寂的海巖又開始了一段新的感情，他想，兒子慢慢大了，應該不會再反對他。

但出乎海巖意料的是，兒子對他準備再入圍城依然無法接受，他威脅父親：“如果你執意要給我找新媽媽，我就在日本永遠不回來!”望著兒子，海巖無奈地長嘆一聲：“開始一段新感情為什么這么難?!”

一段感情就這樣又在兒子的反對中畫上了句號。既然兒子從骨子里無法接受新媽媽，海巖決定將自己情感的門扉永遠關閉，一輩子孤獨到老……

多年后讀懂父愛，誰親撫慰父親寂寞的心

一次又一次與愛情擦肩而過，以及形同陌路的父子關系，讓海巖的心如同在冰涼的水里浸泡著。但難奈的孤寂和煩惱像潮水一樣漫過心靈的堤壩時，海巖用繁重的工作把自己折磨得疲憊不堪。

婚姻和家庭的不如意，讓海巖收獲了輝煌的事業，他創作的《一場風花雪月的事》等影視劇風靡一時，“海巖”兩個字成了收視率的保障。但這些并沒有給他帶來快樂，淡淡的憂郁始終像云霧一樣在他心頭縈繞。黃昏時分，站在落地窗前，看夕陽里晚歸的夫婦牽著孩子甜甜蜜蜜地往家里趕，海巖心頭別有一種滋味。這一切都不屬于他，他是孤獨的。

而侶蕭這么多年來還是不能原諒父親，他多么希望父親能與母親復婚，一家人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他多次和父親談起這個問題，父親每次都決絕地告訴他，這不可能。這更增加了他對父親的怨恨。因為父子倆在一起也無法交流，在日本留學的那幾年，侶蕭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

2000年，侶蕭完成在日本的學業回到了北京，好長時間不見，兒子已經長成了一個高大帥氣的小伙子。海巖想讓兒子進入他所在的集團公司工作，侶蕭一口回絕了：“我不會沾你的光的，我要走自己的路。”海巖的心一陣刺痛，兒子與他的隔膜竟然是如此之深，連給他找工作都不愿意接受。

脫離了父親的庇護，侶蕭獨自去闖世界。盡管學的是工商管理專業，但他從小就夢想當演員。拒絕父親的安排后，侶蕭悄悄報考了中央戲劇學院表演系，結果被音樂劇專業錄取。一個月后，一位朋友對海巖說：“你兒子真了不起，考進了中戲，憑你在圈內的號召力，拉他一把，他想不紅都難。”

海巖憋了一肚子氣，這么大的事，兒子居然不和他商量。侶蕭回到家，海巖面無表情地對他說：“我告訴過你，演藝圈很復雜，你別指望我幫你!”侶蕭沒好氣地說：“我這么大了，有權選擇自己的人生道路，我從沒指望過要你幫我!”父子倆不歡而散。

侶蕭說到做到，不管是在同學中間還是有劇組來學校挑選演員，他從來不說自己是海巖的兒子。從中戲畢業后，侶蕭艱難地在演藝圈闖蕩，從跑龍套、小配角演起，漸漸嶄露頭角，他的才華和演技得到了越來越多圈內人的認可，幾年時間里，他先后在《烈火金鋼》、《重案六組》、《曼谷雨季》、《守候陽光》等多部影視劇中擔任重要角色。

社會是最好的學校。生活的磨礪讓侶蕭學會了換位思考，學會了設身處地為別人著想。特別是2004年夏天侶蕭主演電視劇《美麗的村姑》，在戲里的愛情體驗讓他第一次對情感有了深入的思考，讓他第一次開始反思父親與母親的婚姻。父親說得對，他與母親的緣聚緣散，沒有絕對的誰對誰錯。回首與父親走過的滄桑歲月，他竟一次又一次扮演了父親的“愛情殺手”，這對父親是多么大的傷害!

回到北京的那天晚上，侶蕭主動走進了父親的房間，還未開口，侶蕭未語淚先流：“爸，我對不起你。這么多年來，我在心里一直怨恨你，甚至一次又一次扼殺了你的幸福，你能原諒我嗎?”兒子的話讓海巖百感交集，那個青澀的，甚至有點胡攪蠻纏的兒子終于成熟了，他哽咽著說：“爸爸怎么會怪你呢?”

這天晚上，侶蕭就睡在父親的床上，多年的壓抑讓父子倆的知心話像決堤的洪水傾瀉而出。侶蕭真誠地向父親懺悔了這么多年來他給父親帶來的傷害，海巖也說出了自己沒有給兒子一個完整家庭的愧疚。血濃于水，多年的隔閡、多年的冷漠在父子心間冰雪消融!

那幾天，海巖推掉了手頭的工作，父子倆一起做飯、逛街，一起看足球賽，驀然間，侶蕭發現父親漸漸老了，他的眼角爬滿了細密的皺紋，他的步履已經不再從容，父親是在孤獨中漸漸老去的。父親寫了一部又一部蕩氣回腸的情感戲，把別人愛情演繹得淋漓盡致，而他的情感卻一片荒蕪，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扮演了父親的“愛情殺手”!父親的一句“我是在戲里體驗別人的情感生活”，讓侶蕭淚眼婆娑……

這些年來，父親為了打發孤獨，與5只小貓、1只小狗為伴。白天，父親在單位忙碌，到了晚上，他還要寫作到深夜，累得腰酸背痛，沒人為他倒杯茶，沒人為他捶一下背。父親是需要有人照顧的，是自己親手扼殺了父親作為普通男人最正常不過的幸福!現在，侶蕭覺得自己要為父親找這種幸福。

2008年秋天，侶蕭通過別人幫忙為父親物色了一位文藝工作者，她氣質高雅，學識淵博，海巖與她見面后，彼此印象都不錯。然而，在兩人交往一段時間后，因為性格的原因，他們最終還是分手了。侶蕭感到非常遺憾。

父親一天天老了，侶蕭開始多抽時間陪伴在父親身邊，并繼續托人為他物色合適的伴侶。在侶蕭的心靈世界里，他最迫切的愿望就是父親能盡快有一個完美的歸宿，享受平凡人的快樂與幸福!

(責編朱茂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