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粉風波催生奶媽超級欲望

小　曹　慕　容

金錢并不像平常所說的那樣，是一切邪惡的根源，只有對金錢的貪欲即對金錢過分的、自私的、貪婪的追求，才是一切邪惡的根源。

——納·霍桑

奶粉風波導致人奶走俏，一個奶媽便做起了發財夢，同時給兩家孩子哺乳，奶水不夠她就偷偷給孩子喂奶粉，雇主發現后扣發了她半年的收入，為報復，她綁架了雇主的孩子

人奶行情突然高漲，催生奶媽欲望之河

張蕓是廣東省龍川縣人，2004年，她來到深圳，在丈夫周江華打工的家具公司做搬運工。張蕓自幼生長在山區，長得人高馬大，干活勤快利落，老板對她比較滿意。

2005年底，張蕓懷孕了，怕傷到胎兒，就辭職了。這樣一來，夫妻倆的經濟更加拮據起來。2006年秋天，張蕓在人民醫院生下了兒子，生兒子的第二天，她的乳房就開始分泌奶汁。奶水很充足，質量也特別好，兒子根本吃不完，惹得醫院的別的母親羨慕不已。奶好，對于這對夫妻來說，無疑是省了一大筆開銷，他們感覺很欣慰。

可是，奶多也帶來了麻煩，每次兒子吃飽后，張蕓的乳房依然脹得生疼，只好將多余的奶擠掉。后來，周圍的人聽說了這件事，便有人找上門來，求她幫助喂孩子。先后有兩個女工友因為奶水不足，便每天抱來孩子讓她喂一頓，為表示感激，他們每月給張蕓一點錢。沒想到多余的奶水還能貼補家用，張蕓感到很開心。

三個月后的一天，公司的老板將周江華請到辦公室，說有人要請張蕓做奶媽。原來，老板自己偷偷包了一個二奶，半個月前剖腹產下一個兒子，二奶怕影響身材，不愿意哺乳，便給孩子喂奶粉，可孩子不肯吃，眼看著兒子一天天消瘦下去，老板很著急。聽說了張蕓的事，他立即找到了周江華，說可以讓張蕓帶著自己的孩子長期住在二奶那里，星期日可以回家，食宿全包，月薪兩千。

周江華下班后對妻子說了這個事情，張蕓一聽有些猶豫：自己的奶水同時給兩個孩子吃，自己的孩子會不會挨餓?二奶脾氣如何，自己帶孩子住在那里會不會受委屈?她猶豫再三還是答應了，兩千元是她以前工資的兩倍，生兒子后生活費用大增，雖然一再節省，丈夫每月兩千多元的工資基本用光，這筆豐厚的收入讓她放下了所有的顧慮。

第二天，老板特地帶著二奶來看人，并帶張蕓和她的孩子到醫院進行了全面體檢，體檢通過后，張蕓正式成為老板兒子的奶媽。

讓張蕓感到欣慰的是，自己的奶水始終很充足，在她當奶媽的一年多里，兩個孩子都能夠吃得飽飽的。直到孩子一歲了，她才離開這家。

做了一年多的奶媽，張蕓認識到，幫人喂孩子也是一條生財之道，自己沒有學歷沒有專長，做奶媽是一個理想的職業。于是，她開始刻意保養自己的乳房，每天吃一些能夠促進乳汁分泌的食品，經常按摩乳房使之血流通暢，加上她本身體質就好，她的乳汁一直很充足。前腳離開老板的二奶，她后腳就找到了新主顧。這是對大學教師夫婦，男的叫喬林，女的叫王月。他們剛剛生下一個女孩，王月沒有奶水。他們也要求張蕓帶著孩子居住在自己家，以便隨時喂奶，月薪三千。

用自己本身的資源能夠掙得比丈夫還高的工資，這讓張蕓很滿足，然而讓她做夢都沒有想到的是，有一天，她的這一職業竟然因為一起突發事件而猛然緊俏，而高昂的工資反而不能使她滿足了。

2008年9月中旬，席卷全國的三鹿奶粉事件讓無數家庭恐慌不已，許多喂嬰兒奶粉的家庭停止了買奶粉，一時間，奶媽的身價大增。從九月中旬起，不少熟人來找周江華夫婦，他們開出的價格一路飛漲，從開始的每月五千元竟然漲到了一萬元。張蕓開始猶豫是不是跳槽。喬林夫婦聽到后，在一直高漲的行情面前，怕她被人挖走，不等她張口，竟然主動將工資給她漲到了一萬元。同時，他們和張蕓簽了半年的合同，規定在半年內不管外面行情如何，每月一萬都不變，有一方違約，將處罰金一萬元。張蕓想了想，覺得每月一萬已經很高了，就簽了合同。

第一次拿到這么高的工資，張蕓高興之余，不免有些遺憾，她恨自己分身無術，不能多喂幾個孩子。她回家和丈夫說起這事，周江華馬上有了主意，請假回老家龍川縣，找來幾個剛生過孩子的婦女，介紹給主雇。每談成一家提成一千元，就這樣，他們賺到了近萬元。

夫妻倆很高興，周江華想再多介紹幾個，可是周圍幾個山村里愿意做奶媽的年輕母親，他已經都發動到深圳了，一時很難開拓新的“資源”。

為掙高薪“一奶賣兩家”，供不應求奶粉哺乳瞞天過海

2008年9月底，毒奶粉事件給社會造成的恐慌還在增加，而找他們介紹奶媽的人還在增長，有一對老板夫婦專程到她家好幾次請她介紹奶媽，或者干脆請她自己去，開價一萬五，要求全天照顧孩子，而且一雇就是一年，還提前給付一半工資。張蕓心動了，可是想起已經和喬林夫婦簽了合同，她就謝絕了。然而，他們第二天又來了，并把價格漲到了兩萬。

一月兩萬，一年就24萬!在這樣的高價面前，張蕓的心開始如坐過山車一樣高漲起來。她后悔跟喬林夫婦簽了合同，心理開始不平衡，于是向喬林夫婦提出了加薪的要求，月薪兩萬，否則她寧可交一萬的罰款也要跳槽。

喬林夫妻倆收入本來不低，可是這樣的高價也讓他們感覺負擔不起，他們一再懇求張蕓，看在已經哺乳近半年，和女兒有了感情的面子上不要走，張蕓雖然感覺臉上有點發燒，還是說：“請你們原諒我吧，我家里不富裕，想盡可能多掙點錢，我交罰款，你們就別攔我了。”

原以為這對夫婦會知難而退，沒想到夫妻倆商量了一下，還是咬牙答應了她，將月工資漲到了兩萬。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張蕓一時也無法再說什么，于是，她答應回去考慮一下。回到家，她和丈夫一說，現在有兩家都開價兩萬，怎么辦?

兩萬，加起來就是四萬，一年，天啊!48萬!夫妻倆被那巨額的數字驚得目瞪口呆。可是，他們又立即頹喪下來，兩家雇主都是全天服務。夫妻倆開始犯愁，想同時掙到這兩家的錢幾乎不可能。想來想去，只有放棄一家了。

可一想到到手的錢又要飛了，張蕓怎么也不甘心，她想了半天，突然有了主意，何不把年邁殘疾的母親接來?以照顧母親為由可以為自己擠點時間。

“你注意到沒有?這兩家相距很近，打車只有十分鐘的車程，把老媽接來后，以每天都要為母親做三頓飯為理由‘回幾次家，不就可以兼顧了嗎?”

于是，張蕓他們分別給兩家雇主打電話，說出了自己的“難處”，請求每天給出一點照顧老人的時間，她一再保證絕對不耽誤給孩子喂奶。兩家人聽說后雖說感到有些不快，但是想起奶媽難找，也就答應了。

夜深了，夫妻倆一想起能掙這么多錢，激動得睡不著覺。張蕓開始算道：“深圳現在的房價是每平方米五千多，老公，照這樣下去，我們兩年就能攢一百萬，就能買得起大房

子了!我以前給人家做奶媽，看見有錢人的大房子想都不敢想，這下，我們也可以得到了!”

她好不容易睡著了，就夢見自己的奶頭像自來水一樣，一擰，嘩嘩嘩，雪白的乳汁噴涌而出，一瞬間，那鮮奶變成了無數人民幣雪花一樣漫天飛來……

第二天，周江華就回家將五十多歲的岳母接來了。有母親做“后盾”，張蕓就“走馬上任”了。

在喬林夫婦那里，張蕓以回家給母親做飯為由向他們請假后，她立即到老板家去，給另外一個孩子喂奶，對老板夫婦的解釋是，母親腿腳不好，需要每天定時按摩。由于她在時間上精心安排，雖然每天跑來跑去的，但是兩個孩子吃奶還算沒耽誤，兩家也就沒說什么。

然而，干了五六天后，張蕓發覺自己遇到麻煩了，這個麻煩不是來自外力，卻是自己——她的奶水不足了。畢竟自己生過孩子已經快兩年了，奶水逐漸減少，而現在兩個孩子的食量都不小，奶水明顯不夠了。

為了補充“能量”，她讓丈夫給自己燉豬蹄、熬鯽魚湯下奶，可是，效果依然不明顯。尤其是喬林夫婦的孩子，每次喂奶都吃不夠，食量很大，有幾次喂奶時，她怕自己的奶被吃空，無法喂養老板的孩子，就生生將乳頭從孩子的嘴里拽出來。孩子大哭起來，她只好偷偷弄點白糖水喂孩子。但是這究竟不是長久之計，接下來怎么辦呢?她非常著急。

情急之中，她忽然想到了用奶粉代替。她把這想法和丈夫說了，丈夫說：“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掙錢的機會難得啊。人奶不夠牛奶來湊，就這么干吧”有了老公的支持，張蕓膽氣足了。于是，她到超市買了嬰兒奶粉，她將奶粉事先在家沖好，放在保溫奶瓶里，然后偷偷放在自己隨身的包里，一旦發現雇主不在身邊，她就拿出奶瓶塞到孩子嘴里。為了迷惑孩子，她還是以喂奶的姿勢抱著孩子，把奶瓶貼在自己的乳房邊。試了幾次，孩子因為饑餓，逐漸適應了新食物。因為喬林夫婦都上班，新來的小保姆又很愛玩，經常不在身邊，她就給孩子經常喂奶粉。老板夫婦家里一般都有人，她就沒敢這么做。

東窗事發雇主一路追計，則路中斷報復雇主鋃鐺入獄

自從張蕓想出用奶粉代替奶水的辦法后，她的困境得到了緩解。為了不讓雇主懷疑自己奶水不足，她還將自己有些縮小的乳房用大大的乳罩遮起來，乳罩里面還墊上了厚厚的海綿。

2008年9月30日，張蕓照例來到喬林家給孩子喂奶，喬林夫婦把孩子交給她就開車去海邊玩了，小保姆也去超市買菜了，張蕓便照例拿出奶瓶，給孩子喂奶。可是，讓她做夢也沒有想到的是，正當孩子吃得起勁的時候，喬林夫婦突然出現在她身后，她還來不及把奶瓶收起來，就被抓了個正著。

原來，王月在前幾天上班時，有一次回家拿資料時想看看孩子，就來到了嬰兒房。因為屋子里鋪的是地毯，屋門也沒有關嚴，她快走進屋才被張蕓發現。而此時張蕓剛剛給孩子喂完奶粉沖的奶，猛然看見王月進來，她立即把奶瓶快速塞進包里，神色很不自然。王月雖然沒有看到她具體的動作，但是她那緊張的神情讓王月起了疑心，她感覺張蕓似乎有什么事情瞞著自己。王月當晚把自己的懷疑告訴了丈夫喬林，夫妻倆決定先不動聲色，并開始悄悄觀察張蕓。這天，他們是故意做出外出的樣子，之后悄悄返回。張蕓的一切頓時暴露在雇主面前。

喬林一把搶過奶瓶，而王月也從張蕓的包里搜出了一包奶粉。喬林夫婦非常震驚，他們憤怒地指責張蕓，并告訴她將以奶瓶和奶粉為證據將她告上法庭。

張蕓雖然又慌又怕，但是心里還是清醒的，她知道自己的行為屬于詐騙，肯定是觸犯了法律。自己一旦被告上法庭，吃官司不說，另外一家雇主也將失去。她立即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懇求他們放過自己，并許諾這個月的工資不要了。

喬林夫妻起初不答應，最后兩人商量了一下，給出一個解決辦法扣除張蕓半年的工資作為對她的懲罰。張蕓雖然極不情愿，可為了保全自己，只好答應了。為了讓張蕓不反悔，王月還逼著張蕓簽了字據：因奶水質量無法達到雇主要求，自愿扣除半年的工資。

張蕓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把情況告訴了周江華。周江華一聽就急了“什么?扣除半年的工資?那你這半年就白干了?你辛辛苦苦給他們喂孩子，沒有功勞還有苦勞，他們這樣做也太過分了吧!不行，我找他們說理去!”

周江華帶著妻子來到了喬家。可任憑他說破嘴，對方還是不松口，說必須扣發半年工資，否則就見官，一聽見官，周江華夫妻就害怕了，見多說無用，他們只好生氣地出來了。

夫妻二人回家越想越生氣：不就是給他的孩子喂了點奶粉嗎?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們這樣做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嗎?人活一口氣。不行，非得讓喬家把扣發的工資吐出來就這樣，夫妻二人商議好久，想出了一個對策。

兩天后的一個上午，喬林夫妻上班去了，小保姆正在家里收拾屋子，突然來了一個自稱是物業公司的人，說要她去物業交代一些管理方面的事情。小保姆說要等主人回來，她做不了主。來人就說，是一些小事情，只要她去聽一下，回來再轉告主人就行了。小保姆又說放不下孩子，來人說，很快就會結束，孩子不會有問題。

于是，小保姆跟來人去物業公司，行至半路，來人突然說要去公廁方便一下，讓她在外面等。小保姆一直等了十多分鐘。見那人還不出來，擔心小主人的她匆匆趕回家，卻發現小主人已經不見了!

小保姆嚇得當即大哭起來，趕忙撥打喬林夫妻的電話。夫妻二人大吃一驚，正要報警，突然，喬林的手機接到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讓他迅速準備10萬元，打到一個賬戶上，不許報警，否則孩子的性命難保!

放下電話，喬林和王月痛哭失聲。權衡利弊后，夫妻二人還是決定報警。警方經過現場勘查，認為門窗完好，兇手是用鑰匙打開的門，估計是熟人作案。從喬林提供的情況來看，警方認定張蕓有重大嫌疑。

警方迅速傳喚了張蕓及其丈夫周江華。開始，二人還百般抵賴，可在警方強大的心理攻勢面前，二人的防線很快土崩瓦解，承認孩子是他們綁架的。警方根據他們的供述，很快找到了被綁架的孩子，并抓到了周江華夫妻幾個同伙。

2008年10月3日，周江華夫妻和他們的同伙被依法刑事拘留。等待他們的將是法律的嚴懲。一出以奶粉代替人奶騙取雇主錢財的鬧劇就這樣收場，留給人們的是深深的思索。

(責編王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