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流擊水中流擊水歲末曲(組詩)

劉家魁

端午雜感

一

一塊石頭的重

一個詩人的輕

擁抱在一起投進汨羅江

砸出“撲通”一聲

楚國短命

楚王更短命

但你們激起的波瀾永恒

濺起的回聲永恒

二

江畔艾蒿的味道

兩千年前是苦的

兩千年后更苦

就像百姓的命

興啊,亡啊

自己都是奴隸

只是主人不同而已

苦味也是一種武器?

唯一的武器啊

現在,百姓們

只能用它驅邪了

魑魅魍魎

不愿靠近

蒼蠅蚊子

也避之唯恐不及

三

救你的龍舟

劃著,劃著

就變成了競賽游戲

忘記了原來的任務

喂魚的粽子

喂著,喂著

就喂進了自己的嘴里

人間多了一種新的食物

四

現在的詩人們有福了

既不憂國

也不憂民

玩玩“下半身”

制造制造“垃圾”

或者來他個裸體朗誦

不把你眼球吸出來絕不罷休

自殺的雖然越來越多

但沒有一個是為了殉國殉理想

甚至連殉情也沒有……

現在的詩人們有福了

讀者們很少打擾他們

讓他們自己玩

——互相火拼

爭搶山頭……

閃電

一把最長最鋒利的寶劍

終于折斷在它反復劈開的黑暗里

被一次又一次劈開的黑暗

愈合得一次比一次更快

一把最鋒利的寶劍

也留不下一絲痕跡

一把最鋒利的寶劍

用最快的速度

殺死了自己

螢火蟲是寶劍飛濺的碎屑?

細小的光芒

漂浮在夜色中

拒絕沉淪

閃閃爍爍……

這幾天

這幾天,只和酒在一起

只和詩在一起

只和友愛在一起

這幾天,我恍若夢中

春天還在門外徘徊

可我心中的花兒

已開得千紅萬紫

這幾天,我遠離官場、商場

遠離恐怖主義以及其他“主義”

這幾天,酒啊詩啊友愛啊

把我灰黃的臉

染得紅撲撲的

這幾天,我像一個孤兒

回到了母親的懷抱

松花江的波聲浪語啊

多么像一支沒完沒了的搖籃曲

歲末留言

我已不指望奇跡

會在今年的最后一天發生

太陽已經升起,小鳥已在啼鳴

我也已醒來!這已使我感到慶幸

我更不指望奇跡

會在明年的第一天發生

以色列對巴勒斯坦人的屠殺只是開始

金融危機還在進一步加深……

明年的第二天、第三天……

恐怕也不會發生奇跡了

人類的墮落、腐敗已無可救藥

各國新武器的研制都正在加緊進行……

真正的嚴寒也還沒有到來

暴風雪才從西伯利亞啟程

上帝死了!撒旦卻正年輕

世界現在歸他統領……

我并沒有萬壽無疆的打算

更沒有能力做誰誰的救星

之所以暫且忍辱偷生

是因為還有一些沒完成的事情

我的眼睛里還剩下幾縷目光

我的動脈里還剩下幾滴熱血

我的案頭上還剩下很多空白的稿紙……

浪費了多么可惜!我希望用完它們

一塊煤的遺恨不是深埋地底

而是被挖出來,卻沒能燃燒干凈

燃燒是幸福的,更幸福的

是燃燒成完全徹底的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