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坤山
阿廖娜談起她的婚姻,一臉得意:“一切都妙不可言。我跟丈夫現在是賓客婚姻。我們買了第二套房,平時各住各的,周末才到對方家中做客。你也知道,我是夜貓子,習慣晚睡晚起,他正好相反,過去沒少吵架。如今,一切矛盾都迎刃而解,我們好像又找回了當年初識時的浪漫。”
對于這種婚姻形式,有人艷羨,因為雙方再度擁有了自由;有人反對,稱之為對傳統夫妻關系的顛覆;有人嗤之以鼻,認為只不過是一時新鮮。
在過去,夫妻分居肯定會被視為感情變冷、婚姻觸礁的信號。如今,世易時移,賓客夫妻在西方風靡一時,就連登記表格都恭敬地為此專辟一欄,趕時髦的俄羅斯人也競相效仿。
心理學家尤利婭·烏魯沙澤說,多年來,人們一直在探索最理想的生活模式,以提高生命的質量。在普通婚姻中,夫妻居住在同一屋檐下,需要彼此適應和容忍。而賓客婚姻是一種新的探索。
甘苦自知
許多事業有成、但公務繁冗的男子選擇將妻子與小孩送去郊外別墅居住,自己平日在城里打拼,周末趕去同家人團聚。
乍看上去,這樣做有其誘人之處:孩子能夠呼吸到大自然的新鮮空氣,妻子可以專心料理家務,而丈夫也會因想念家人而歸心似箭。
不過,問題也會如影隨行,這便是妻子缺乏安全感。她們畢竟身處郊外,會擔心英俊多金的丈夫抵擋不住城中美色的誘惑。
卡佳說:“我有時會莫明其妙地吃醋,尤其是他的手機不在服務區時。我會不顧一切地將孩子扔給保姆,駕著他送我的奔馳車去城里找他。”
有時,夫妻相逢時,妻子會將積攢一周的牢騷發泄出來,而丈夫因為忙碌數日,希望耳根清凈,于是齟齬橫生。丈夫會認為妻子無法理解自己,便開始尋找艷遇,婚姻也由此變得岌岌可危。
青睞賓客婚姻的還有一些知識分子,他們希望有舒適的創作環境,同時也不想妨礙對方的生活。作家著書時希望幽居獨處,相反,藝人則需要不停地與社會接觸以碰撞出靈感的火花。主持人弗拉基米爾婚后一直住在單身公寓里,他交游甚廣,作家、政客和同行都是他的座上賓,家中臺球室里總有人在揮桿,餐桌前也是高朋滿座,還有吉他助興。他說,妻子不想把家里變成嘈雜的沙龍,他索性就搬了出來。
年輕夫妻很勇于嘗試這一模式。他們有各自的朋友圈子和作息時間,并獨立負擔自己的生活,也沒有孩子的負累。不過,也有人是不得已而為之,妻子有陪伴多年的寵物狗,但丈夫恰好對狗毛過敏。
對于兩情相悅,但理想主義尚存的夫妻而言,賓客婚姻是很好的形式。安娜與米哈伊爾結婚8年,一直分居圣彼得堡和莫斯科兩地,只能在節假日團聚。經過努力,兩人終于在莫斯科安家,但他們的記憶中只有鮮花、燭光晚餐和美妙的性愛,卻對柴米油鹽感到不勝其煩。這段婚姻幾近崩潰,為挽救感情,他們毅然決定再次分居。
有時,夫妻因不和而分居,由于多年相處,不可能完全不相往來,也會發展成這樣的形式,這不失為挽救破裂關系的好方法。
葉夫根尼婭已經決定同丈夫離婚,但手續尚未辦完,她卻被公司派往德國辦事處工作兩年。丈夫幾乎每周都去德國探望她,她也開始頻頻回國。當任期屆滿時,她已經身懷六甲了。
正如她所說:“一旦突然失去一直擁有但并未珍惜的東西,才會在瞬間意識到它的可貴。”
催生問題
不過,賓客婚姻也催生了一系列問題。
首先是孩子,他們不愿意父母分開,尤其是10至12歲以下的小孩。普通意義上的婚姻能帶給他們安全感,培養對世界的信任感。若是突然轉換,他們會覺得難以接受,這不利于性格的形成,他們往往會因此變得郁郁寡歡。
選擇賓客婚姻的多是“70后”。他們是危機一代。他們發現,過去父母教導的許多東西都是不正確的,新時代有新的法則。巨大的心理落差令他們并不反感孤獨,有時甚至愿意親近它。
他們并不將家庭視作避風的港灣,而是當成了一種負累。這種人思維活躍,見過世面,很少為道德價值觀所束縛,他們習慣于活在當時和當下,而很少考慮長遠。或者是昔日的陰霾令他們不敢一下子全心付出,而是希望借此慢熱的形式,來追求感情的細水長流。
心理學家認為,賓客婚姻只是一種過渡階段。因為夫妻選擇分居,其實意味著他們在潛意識中一直沒有放棄尋找更合適的伴侶。真正相愛的人,一定會希望天天同床共枕。
如今,人們開始大談家庭制度的衰亡,賓客婚姻便是很好的證明。不少人對婚姻的原始形式感到不滿,但又找不到新的模式。然而,舊有的家庭制度雖然面臨重重挑戰,但它畢竟經受住了若干個世紀的考驗,仍然具有生命力。
(摘自俄羅斯《共青團真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