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央行的升息舉動注定了將成為標桿性事件。在過去的這些年,中國很多企業成長飛快,由此常常產生后來者必居上的幻覺,其實我們還遠不具備后來者居上所需要的條件。
不知道是不是大躍進那會兒落下的病根,直到今天我們還是隨處可見關于某品牌國貨必將超英趕美的樂觀預言。這些說法常見的邏輯是這樣的:人家美國花了一百多年才做到的,我們只花了5年就快趕上人家了,5年走完了人家一百多年才走完的路,按這個速度下去,成為世界第一指日可待。
這個邏輯我們都再熟悉不過了,它不僅來自于宣傳領域,也確確實實是很多中國企業家和老百姓內心的一種思維定式。比亞迪掌門人王傳福公開宣稱2025年要超越豐田,成為世界第一;TCL的楊興平說國貨手機將超越蘋果;2004年朱江洪就說格力將成世界空調業老大……在香港待了6年,我經常回深圳,都會聽見人說,深圳發展快,幾年后必超過香港。
后來者可以居上,這是常識沒錯,只要后來者比前面的速度快,而且一直快下去,無疑將完成超越。但問題是我們不能用某一個時段的速度來簡單地推測未來一定還會這樣。這個道理很簡單,以我炒股為例,在6000多點的大跌之前,按那兩年一直猛漲的趨勢,我似乎是可以成為富豪的,但后來發生的傷心事大家都知道了,茲不贅述。
首先要弄清楚的是這些年我們的一些企業獲得飛速發展的真正原因。在此我用幾個例子來回答這個問題。1957年,云南的原始森林里發現了一個少數民族部落,叫苦聰族,在原始森林里以狩措為生。被發現后,按政府的說法,這個部落由原始社會直接過渡到了社會主義社會。而按照現在的算法,在苦聰族走出原始森林的頭幾年里,其GDP增長一定是極其嚇人的。還有一個例子來自街頭的擦鞋大姐,他們一家來自甘肅一個極其貧窮的村莊,家庭年收入過不了千元。現在一家都來大都市做苦力,每年能攢下一萬多塊回老家。很顯然,苦聰族和擦鞋大姐都實現了一個時期飛速的增長,但是如果有人說他們照這個速度發展下去,必將超越城里白領們的收入,恐怕很多人都不會同意這個推理。原因很簡單,他們幾乎不可能再持續這種高速增長。要真正超越城里白領們的收入,必須在綜合素質和競爭力上超過那些白領們,這是必須的前提。
在我看來,這兩個例子與中國企業的成長故事有神似之處。誰也不能否認,這些年我們增長快的一部分原因來自改革開放前我們太窮,起點太低。實在很難想象,在美國人登月10年后,絕大多數中國人還在為吃飽肚子發愁,讓制度和秩序回歸到基本的常識層面,就不難獲得一個時期快速的增長。與此同時,對外開放和世界經濟的一體化也大大促進了我們的高速增長。從事同樣的簡單勞動,一個美國工人的工資是中國的20倍還多,開放以及世界經濟一體化相當于將這些工人送到美國打工,這無疑是我們的企業和經濟高速增長一大動力。
然而,當我們經歷了一段高速的增長,縮小了一些差距之后。就面臨著和苦聰族與擦鞋大蛆進城生活后同樣的問題。如果我們真的要超越發達國家的企業,必須在整體管理素質上全面超越他們。否則,只能一直從事擦鞋的工作,吃世界分工體系中別人的牙縫里擠出來的那么一點。
后來者可以居上,戰后日本和亞洲四小龍就是很好的例子,但是后來者居上是有一定前提的,否則所有后來者都居上了。這一前提就是首先要把最基本的法律與行政層面的制度理順,繼而整個社會和企業運作的素質能穩步提高。中國人往往很迷信單純發展會自然解決這些問題,似乎只要經濟增長了,整個社會和企業運作的素質就會自然提高。在我看來,這是倒果為因。事實也告訴我們,很多的問題并沒有隨著我們的增長而自然解決。就像一個綜合素質更高的人,你不能做的,他能做,你能做的,他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