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工維權的“專家門診”

馮　韜

2008年12月9目下午1點，昆明市困難職工幫扶中心的大廳內已聚集了二三十人。來人或眉頭緊鎖一言不發，或有些驚慌地坐立不安，表情也一如時下昆明的天氣——肅沉而寒氣逼人。

工會負責接待的工作人員忙著招呼魚貫而入的人群坐下，隨后給他們送上一杯杯熱茶。

這些職工是奔著昆明市總工會主席接待窗口而來的，他們寄望于工會能伸出援助之手，幫忙解決他們各自的“疑難雜癥”。

今天負責信訪接待的是昆明市總工會副主席方越。

“老人家，您坐。您有什么問題?”方副主席起身和來訪的老人握手并示意對方坐下。

“我叫張紹元，是昆明××廠的退休職工，在2001年辦理了病退手續。我在廠里面的時候主要干兩個工作：計量和檢查。按規定，身兼兩職(或者多職)是要按高職位來確定崗位工資的，但廠里卻按職位相對較低的檢查工一職來給我定崗。這個問題，我當時就找廠里的領導去反映，(但一直沒有得到解決。2008年7月份我來幫扶中心，是楊麗主席接待的，當時楊主席聯系廠方要求查實糾正。后來廠里邊叫我寫報告，我寫了兩份報告，分別交給廠工會和退休辦。之后我多次打電話到廠領導的辦公室，都沒有找到負責人。有一次電話接通了，對方說這是歷史遺留問題，不予解決。我就想麻煩幫扶中心幫我討個說法。”老人分明有些激動，聲音顯得越發急促。

方副主席邊翻閱“登記表”上的內容，邊仔細聆聽著老人的講述，不時點頭示意，顯然對老人的“問題”已了然于胸。他立刻叫旁邊協助接待的工作人員撥打昆明××廠工會主席的電話。電話接通后，卻遲遲沒有應答，“不行就把他的手機號碼找出來，我直接打給他。”工作人員拿來聯系冊查閱后。終于撥通了對方的手機。面對老人期許的眼神，方副主席的言辭顯得有些嚴厲：“張紹元同志的這個問題你們再查實一下，跟廠里面交涉一下，要按政策去落實。定崗標準應該嚴格執行，不能隨意變更。我們都應該切實履行好我們職工當家人的職責。”

問題的解決有了眉目，張紹元老人緊鎖的眉頭也舒展了許多，他起身緊握住方越副主席的手，連聲道謝。隨后，工作人員扶著老人走出了接待窗口。

接下來一撥進來了4人，他們都是原某購物中心的員工，這次代表與他們有同樣遭遇的48人。4人的激憤之情溢于言表：“同一個企業、同一個勞動關系、同一個領導班子，我們40歲到50歲的職工卻出現了兩種安置的結果。”“這是什么道理嘛?”“我們懇請市總工會的領導為我們作主。”

其實，4人剛一表明身份，方副主席已經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了。因為市總的多位值班主席和副主席都接待過原某購物中心的職工上訪，并且已經給予了高度重視，及時將情況向相關政府職能部門作了反饋。工會介入之后，問題得到了職能部門的重視，協調處理工作也正在進行當中。

耐心聽完幾人的講述，方副主席勸慰他們平靜下來：“你們的問題已經得到了盤龍區區委和區政府的重視，涉及到很多職工的切身利益，相關各方也在盡力解決這個事情。請大家一定放心，工會與大家是站在一起的。”4人的情緒平靜了許多，沒有初來時的劍拔弩張。為了進一步打消他們的疑慮，讓大家吃到定心丸，方副主席再次解釋了問題的解決步驟以及相關各方的介入情況，4人這才安下心來。

在一周五個下午的接待工作當中，大量不厭其煩的解釋工作是每一個領導都會認真面對的。諳熟相關的法律法規和具體的維權程序，接訪者都是“會診專家”，來訪者大多只知其中一二而不察全貌。這就必然要求接訪的領導有治“疑難雜癥”的本事和“耐心”的功夫。

購物中心的4位職工離開后，緊接著進來一位頭發花白、滿臉愁容的大姐。她叫陳桂珍，現年52歲，是原昆明某廠的職工。還未進門，已是淚眼婆娑，激動的情緒讓她一時難以平靜。方副主席忙安慰她坐下，又讓工作人員給她倒了杯熱茶，讓她緩和一下情緒。

陳桂珍于1976年下鄉當知青，1979年被招回某廠工作，1988年被調到昆明市財政服務公司，隨后，昆明市財政服務公司在1992年轉換成施登達實業公司。2006年5月31日，施登這實業公司因經營狀況不佳解散。無奈之下，陳桂珍和云南筑能建筑裝飾公司簽訂了用工合同。這期間，她領取了一筆為數不多的失業救濟金(8000元左右)。

輾轉于這些單位之間，陳桂珍工作一直未停，而且向來勤勤懇懇，踏實工作。2007年4月26日，已年滿50周歲的她去社保局辦理退休手續，沒想辦理人員的答復給了她沉重一擊：“你中間有11個月的掛靠期，不能辦理退休手續。”言下之意，陳桂珍于2006年5月31日施登這實業公司解散之后與原單位就解除了勞動合同關系，在筑能建筑裝飾公司也只能算是掛靠，不符合辦理退休手續的條件。陳桂珍一下子懵了，隨后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她趕緊到西山區勞動局和西山區政法委等職能部門反映自己辦理退休手續時遇到的問題，可得到的回復如出一轍：“不符合辦理退休的相關條件，故不予辦理。”實在無計可施，陳桂珍輾轉到了工會，希望尋求工會的援助。

事實上，按相關政策規定，陳桂珍已經領取了失業救濟金，掛靠的11個月不能納入工作年限，也就影響到了她的退休手續辦理。只是這中間情況特殊，她是在不清楚相關政策法規的情況下領取了救濟金，她認為這是自己在政策范圍內所能享受的一筆救濟款。誰曾想會因為這筆失業救濟金而不能辦理退休?真要那樣，她晚年的生活很可能因此而沒有了保障。

陳桂珍的問題顯得比較復雜。解決起來難度較大。如果按政策法規來講，她只能自認殘酷的現實，但和諧社會的核心是以人為本，工會又怎能對此旁觀?耐心講解相關政策法規之后，方副主席承諾會將陳桂珍的問題向政府部門反映，希望有關部門能夠引起重視，爭取特殊情況特殊處理。畢竟，陳桂珍本人是在不知情的前提下領了失業救濟金，辦理失業救濟金的工作人員也沒有充分告知她本人相關政策法規。解釋完相關政策，方副主席又把解決問題的步驟和方式一一細說給了陳桂珍，讓她不要著急。擔心她還有些不甚清楚的地方，方副主席又安排專管法律援助的工作人員單獨接待陳桂珍，跟她詳細解說各個環節。

窗口外人越來越多，整個大廳的氛圍也開始慢慢緩和起來，絲絲暖意融進了在場很多人的心窩，大家都圍坐在窗口附近仔細聆聽著窗口內的對話。

還未來得及喝口茶，一個中年男子已經在方副主席對面坐下了。來人是原昆明市某輪胎廠的職工，現以騎“黑摩的”為生，妻子是農村人，因患病行動不便，常年在家料理簡單家務。“黑摩的”就是這個家庭惟一的收入來源。更為不幸的是，他們才10歲的兒子常年住在昆華醫院，前后已經花去了20多萬的醫藥費。兒子患的是遺傳性的血液疾病。為延續兒子的生命，一家人只能是四處舉債。而“黑摩的”現在屬于政府嚴厲打擊對象，真是雪上加霜，唯一的收入來源可能就此斷絕，整個家庭幾近于崩潰的邊緣。實在沒有辦法，男子才鼓起勇氣走進了工會幫扶中心。堂堂七尺男兒，說著說著就摘下眼鏡開始抹淚。

方副主席想了想，跟旁邊的工作人員簡單交流了一下，面帶難色跟這個男子說道：“你的遭遇我們都很同情，但很遺憾，你的情況不屬于我們的援助范圍。我建議你通過新聞媒體呼吁社會各界的援助，那可能是解決孩子醫療問題的途徑之一。我們工會可以破例給你五百元特困救助，雖是杯水車薪，但希望能解決你的一些燃眉之急。”其實，男子也知道自己并非工會援助對象，拿到這五百元的特困救助已令他感激萬分。

剛走一撥，又來一撥，整個下午，接待窗口內的方副主席和協助接訪的工作人員連起身倒水也要以最簡潔的動作完成。咨詢政策、反映問題、申請援助……來人總是能在“專家”的釋疑解惑中得到令人滿意的答復，然后輕松地走出幫扶中心的大廳。

截至2008年11月底，昆明市總工會主席接待窗口共接待各類上訪12273件，共計接待上訪人員53885人次。

門外的東風廣場上，初冬的陽光雖然很淡，但卻很暖，但愿它能驅散每個人內心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