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洞女生的江湖往事

金　薇

１我當了一回樹洞

辛夷一直是個很囂張的女生。她漂亮，聰明，從不把周圍的女生放在眼里。女生們也自然孤立她。在班級里，也只有我，還算是她的朋友。

這樣的女孩居然會一個人躲在教室里哭是我沒想到的事。

我本不想過問她的事，但是你知道，我是個好女生，關心集體，團結同學。我在我的座位上坐了一分鐘，然后走到辛夷身邊，問她怎么了。

她伏在桌子上，哭聲停了下來，肩膀還在不停地抖動。我的手落到她的肩膀上，我說：沒什么大不了的，一切都會過去。

或者人在脆弱的時候真的有傾訴的愿望，辛夷抬起頭來，眼睛又紅又腫，她說：林雪，你被人騙過嗎？

如果那時，我捂上耳朵或者轉身走掉，我就不會有后來的煩惱，可是，你知道，人是有好奇心的。

事情并不復雜，辛夷喜歡一個高年級的男生。某一天，他去她的寢室找她，她一個人在。中途她去接了個電話。他走后，她們寢室的女生丟了只錢包，錢包里有幾百塊……

辛夷說：丟錢包后，我去找他，他居然躲著不見我，你看你看，不是他會是誰！現在我們寢室人人自危，沒準把我當小偷呢！我也不敢揭發他……

我愣了一下，說：算了，認清一個人更重要。別再想了。

辛夷又擦了一下眼睛，點了點頭。她說：林雪，你要替我保密。

我點了點頭。我以為我可以做樹洞，結果是我沒做到。

２辯白的結果是越辯越黑

我一向人緣很好，跟一般女生逛ＤＩＹ鞋店，其中一個女生說：還說辛夷有個性，其實是品質有問題。那錢包如果不是她拿的，我就把這些顏料都吃進去。

我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卻不想身邊一幫女生開始講辛夷的壞話，并慫恿著丟錢的女生去教務處告辛夷的狀。我終于沒忍住，說：其實，你們真的錯怪她了。她也是被人騙了。

話一出口，還真是駟馬難追。女生們打破砂鍋問到底，哪容我縮回去。于是我把那天教室里聽辛夷說的話一五一十地說給女生們聽。本以為就此化解一場風波也算是一場功德，卻不想，女生們俠女一樣高聲嚷著：怎么能這樣放過那個混蛋？不行，這事一定得讓教務處查，讓這種人渣從我們眼前消失。

我的那個媽呀，我本想幫辛夷的……我冒了一腦門子冷汗。

事情還是鬧了出來。我被當成重要證人被叫到教務處，沒辦法，我和盤托出辛夷跟我說的話。我回教室時，辛夷的眼神令我無處可逃，我低著頭，感覺自己像只灰老鼠。辛夷從外面回來，臉上有淚痕。

謠言四起，說辛夷伙同一個男生偷寢室女生的錢……

辛夷越發孤單，她不肯問我為什么說出了那個秘密，她很蔑視我。

我不是故意的。我心里另一個聲音小聲說。我很想跟辛夷說聲對不起。

那天，整整一個下午，辛夷都趴在課桌上。窗外的天很藍，但我的心頭烏云密布。

直到放學，辛夷走出教室，我都沒有勇氣去跟辛夷說句話。

３誰能ＤＩＹ一份快樂出來

學校公布了處理結果，那個男生因為屢次觸犯校規，被勸退。辛夷被給予記過處分。

處罰的白榜被貼在校園的布告欄里，很多同學去看。我遠遠地躲開，同學卻喊我：林雪，要不是你，那爛男生怎么能有這下場？

我低著頭趕緊走，卻不想被辛夷叫住。她說：林雪，我想跟你談談。

她說：我不知道你記不記得，那一次元旦聯歡會，大家分組做游戲，每個女生都不愿意跟我一組，你選了我。還有，那次春游，做游戲，沒人送禮物給我，是你送了張卡，卡上寫：我不希望你孤單地飛行。林雪，女生們孤立我，我一直把你當成我最好的朋友……

我開始哭，我說：辛夷，你知道，我并沒想出賣你，我只是想幫你辯白……

辛夷的目光很亮很亮地落到我的眼睛里，我們對峙著，像兩只猛獸。

我說：傷害你的人不是我，是那個混蛋。我不明白你怎么會有眼無珠，喜歡上那種爛男生的？

辛夷過來扯我的衣服，我跟辛夷滾到了一起。那是我第一次打架。

第二天，我去學校，辛夷的座位是空的。

我的心也空了一大塊。

４那些被揀回來的諒解與寬容

誰都不曾想到錢包事件的結局會是那樣無厘頭。某一日，辛夷原來的寢室大掃除，挪動裝衣服的鐵柜子時，那只銀色的零錢包啪地掉了出來，里面的幾百大元一文不少。女生們愣在那里，面面相覷。好半天，丟錢的女生開始哭，她說：怎么辦啊，錯怪了辛夷，還有那男生……

事情又回到了教務處，教務處戴著黑邊眼鏡的老師很鎮定地說：我們并沒有冤枉他們。給他們的處分并不是因為錢包，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其實，不到此為止又怎么樣呢？兩位當事人都離開了學校。

那天，我站在四百米跑道上，心里說不清是什么滋味。

回到家，我開始翻抽屜，我記得辛夷送過我一張新年卡的，那上面有她的電話號碼。在一本雜志里找到那張卡。

我說：辛夷，知道我是誰嗎？那邊停頓了一下，說：林雪，有事嗎？

我說了錢包的事，我說：你錯怪他了。

辛夷嗯了一聲，態度有些冷淡。

我一時語塞。半晌，我問：都還好嗎？

終于，我還是跟辛夷一起站在了街上，我的手里拿著一雙我ＤＩＹ的球鞋，白色的鞋面上我畫了一雙翅膀。

我跟辛夷找了家網吧，上網，找到那男生，打出一行字：給你平反了。我們要用一千分貝說聲，對不起。如果有勇氣，就原諒我們啦。

然后我跟辛夷打了很多很多個笑臉過去。

做“樹洞”真的很不容易，尤其是有了秘密的“樹洞”。還好，雖然不成功，所幸朋友還在身邊。

編輯/姚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