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時代,是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田漢的電影《黃金時代》里,平民夜校的老教授臨終時勉勵學生,要珍惜自己的“黃金時代”。王小波的時代三部曲之一,也叫“黃金時代”。熱衷文藝的歲月里,對這個詞充滿了愛慕,卻截然沒有想到人都會經歷金子般的年華,最美好的時代,我也會有。直到那日在辦公室里,有人問我:“孫竹,你多大了?”
“22歲。”我不假思索地答道。
“22歲!金子般的年齡啊?”他近似于驚呼地反應讓我心頭一震——金子?
原先我便知道這個年齡近似于所謂“金子年齡”,但此時才意識到自己正處于其中,轉而感到幾絲可怕。金子般的年齡,那就應當有所不同,或是應當做些什么,否則金子很快就會褪色,直至老化,淹沒在沙礫中再也看不見。而此時,這塊金子正獨自坐在安靜的辦公室中,腦子里滿是躊躇與疑惑。
于是,我決定檢驗我這塊22歲的金子。
22歲的金子,質量上,我確實年輕,有著無盡的力量,有著健康的身體。由于曾經的貪食,我的胃部總在承受著超負荷的勞動,以致現在過早留下了點點創痕。由于懶惰,我沒有滿足肌體應有的鍛煉,因此很多運動細胞都在極度的運動饑渴狀態下無奈地分裂,苦苦尋找它們存在的價值。
22歲的金子,精神上,我的眼神中仍然滿是迷離,這種迷離貫穿我整個的青春期而完好地保留到現在。我總在尋找,尋找自己的位置,尋找該走的道路,尋找踏上路的方法,尋找行走的工具,尋找共行的伙伴,尋找旅途的終點。但似乎永遠也找不到,或是找到的答案并不屬于自己,或是根本不奏效,甚至完全荒謬。還能有什么別的辦法,我只能繼續尋找,或是像賭博一樣,閉上眼睛向前沖去,期待著這是一條生路。
22歲的我仍習慣于說自己是個女孩,而實際已經是女人。但我時常忘記自己是個女人。生活中永遠需要的堅強、果斷、勇敢、努力、堅持……讓我往往忽略了自己的性別,我甚至完全感覺不到自己身為女性的意義何在。我穿著中性的服裝并享受于其中,感覺這能夠在潛意識中讓我更為“堅強”。曾經的愛情是那么不真實,終歸都變成了荒誕的鬧劇,不值分文,甚至在游戲中輸掉了本錢。
22歲的我仍然住在父母構筑的屋檐下,生活在童年時的家庭結構當中。我從家庭的核心正在試圖逐漸轉變成家庭的重心。我知道,無論什么時候,我總是家庭的圓心,而從前是個凹陷的圓,圓周都在被圓心吸引:而現在這個凹陷的圓正在逐漸變成中心凸起的圓,中心向圓周的各個部分輸送能量。但我時常在這個圓心當中感到喘不過氣,掙扎著想跳出這個圓體,自由地行走。而往往圓心走到哪里,整個圓體就會隨之移動,總是難以擺脫。后來我知道,圓心的責任就是支撐這個圓體的每一個部分。
我不否認現在的自己是一塊金子。我的周圍有無數比我更加閃亮,更加搶手的金子,但我是對于我整個人生的金子。我會好好愛護它,好好欣賞它。我會讓它的能量與其他的金子一起發生作用,發散出奇異的光芒,照亮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