５．１２周年祭 巨災保險再聚焦

清明前夕，當許多人佩戴白花來到北川地震遺址哀悼時，一股悲痛立即涌上心頭，人們的眼眶充滿了淚水。這淚水中包含著對親人的思念，對財產損失的痛心。

在“5.12”四川汶川大地震1周年來臨之際，失去親人的悲痛，大地震給廣大災民造成的巨額財產損失。給全社會，特別是保險業提出了一個亟待解決的課題，那就是建立起巨災保險體系。“盡管我們已經盡可能的賠付，但對于地震災害所帶來的損失而言，只能是杯水車薪。”四川保監局負責人向記者表示，就汶川發生的大地震災害，保險業支付的賠款與災害損失相比都只是“微乎其微”，主要原因是我國巨災保險體系缺位。有關數據顯示，“5.12”汶川大地震造成直接經濟損失達到8400多億元，其中財產損失超過1400億元，而投保財產損失不到70億元，賠付率只有5％左右，遠低于國際36％的平均賠付率水平。“5.12”四川汶川大地震，給保險業上了深刻的一課。

而在今年的全國兩會上，中國人壽保險(集團)公司總裁楊超、中國人民保險集團公司總裁吳焰等不少保險界的代表、委員，均建議設立巨災保障基金，并建立巨災保險制度。

亡羊補牢猶未晚 制度建設需跟進

不能否認地震是目前科技手段還很難預報的自然災害，其破壞程度和財產損失程度也很難評估，于是便有了破壞性地震在很多國家由政策性保險來承保的實例。在地震多發的日本、新加坡等國家，地震保險相當于一種強制性保險，政府要求企業、個人財產必須投保相應的保險，交納保險費，否則對于地震所造成的財產損失，政府將不予賠償。因此，在很多國家，地震險又被稱為“地震稅”。

業內人士曾做過這樣的比喻，一個國家可以看作是一個個小家組成的，比如一個小家庭，出事后往往會賣房子賣車來挺過災難，但是如果事先有良好的保險安排，那么出事后就不必賣房子賣車，有保險賠付了，其他家庭成員的正常生活就可以維持了。其實巨災保險制度建立的實質就在這里。

為了啟動汶川地震災后重建工作，國務院決定，中央財政今年先安排700億元建立災后重建基金。這700億將作為“5.12”地震恢復重建的啟動資金。

對此業內人士曾憂郁地坦言：誠然我們的財力物力能夠承擔災后重建的支出，但這幾百億上千億的財政資金，不是早就預備在那里專門用來救災的資金，就一定是原本有其他用途的錢。這個錢本來可能是用于國家的其他建設之用，但是出現了大災，必須被挪調來救災。

因此，建立國家巨災保險制度，其實是起到了亡羊補牢的作用。也就是說政府應當轉變觀念，應當成為巨災損失的最后承擔者，而不是第一承擔者。我們可以這樣理解，正常情況下，在發生災難損失后，個人和企業的承受是第一道防線；個人和企業無力承擔的損失，應當由保險等工具轉嫁出去，這是第二道防線：第三道防線是社會各界的救助；第四道，也就是最后一道防線才是政府。然而在此次汶川地震后，我國只用了三道防線，最重要和最基本的第二道防線即風險轉嫁工具，如保險制度，失去了它應有的社會巨災保障功能的相應作用。

因此，建立適合我國國情的巨災保險機制已勢在必行。

巨災保險難產

一是制度建設“姍姍來遲”

從1998年長江流域的洪災，到去年的“5.12”震災，巨災保險總是在發生災害的時候呼聲很高，之后不了了之。一位保險業界的學者不無感慨地說，“幾乎每次大災之后都有官員、學者、保險公司和新聞媒體強調巨災保險制度的重要性。可如今十年時間過去了，巨災保險制度卻依舊還在呼吁當由……”

不難預見，隨著全球氣候變化，我國面臨的巨災形勢將越來越嚴峻，作為災害防范和救助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建立巨災保險已成當務之急。在巨災保險建設中，政府必須為巨災保險建設提供一部明確的法律制度。作為公共政策的制定者，政府對于很多有關巨災保險的基本問題缺乏起碼的制度界定，這在很大程度上制約了巨災保險的發展，因而巨災保險在我國發展姍姍來遲也就不難理解了。

二是政府協作“相互扯皮”

在巨災保險體系建立的眾多羈絆當中，還有一個非常令人無奈的因素，那就是多個政府部門的合作一直沒有實質性進展。四川保監局相關負責人坦言：“這次巨災發生后，中央各部門以及各有關省區在應對這場巨災的過程中，相互間的協調仍然存在著許多問題。造成這一問題的根本原因是我們缺少整合條條與塊塊應對巨災的綜合性預案。”

實際上，黨中央國務院對我國巨災保險、再保險以及巨災風險管理體系的建設已經提出了明確要求。國家“十一五”發展規劃綱要提出，要“建立國家支持的農業和巨災再保險體系”。《國務院關于保險業改革發展的若干意見》也強調，要“建立國家財政支持的巨災風險保險體系”。在這樣的要求下，各部委不僅對建立巨災保險制度形成了共識，并且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作為我國的保險監管機構，中國保監會不僅對巨災保險做了大量的調查與研究工作，還與國務院應急辦、國家發改委、財政部、國稅總局等多個部門進行了討論磋商。不難看出，作為一項涉及國計民生的制度，巨災保險不可能單靠某一部門的一己之力建立起來。只有多個政府部門通過充分溝通并在細節上達成共識，打破已有的“相互扯皮”，從大局出發切實整合資源并加強協作，中國的巨災保險制度才可能真正建立并發展起來。

三是財政支持“杯水車薪”

據業內權威人士介紹，從世界范圍看，無論巨災保險采取什么樣的模式，但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政府支持。而這種支持要么是立法上的支持，要么是財政稅收政策上的支持，或是兩者兼而有之。

據了解，國家財政每年用于防損減災的財政支出呈現不斷上升趨勢，已經從1978年的9.02億元上升到2004年的48.99億元。但由于我國人口眾多，災害頻繁發生，倘若這些錢以直接補貼的形式發放給受災對象，攤到每個主體身上則無異于“杯水車薪”。而運用保險這樣的金融工具，則可以使有限的財政資源的配置效應得到乘數放大。通過保險機制，將部分用于防災抗災的財政支出轉換為保費補貼。政府有限的財政資源配置效應得以乘數放大，受災地區和群眾可以獲得數倍于財政補貼的保險賠償，從而滿足快速恢復生產生活的資金需求。

中國巨災保險體系呼之欲出

中國保監會副主席周延禮在汶川大地震發生后在四川成都召開的“巨災風險管理與保險國際研討會”上表示，我國巨災保險制度有望在兩年內初具規模。周延禮指出，我國的巨災風險管理制度應堅持以人為本、風險共擔和擴大覆蓋面三個原則。建立巨災風險管理制度關鍵是要解決好政策支持、運行模式、災前防范等問題，做到政府推動與市場機制有機結合、建立巨災風險管理基金與風險分擔機制有機結合、將災前風險防范與災后經濟補償有機結合起來。

周延禮透露說，國際上大多數國家是在地震等巨災發生后一至兩年內，就建立了本國的巨災風險管理制度。從我國經濟社會情況看，目前建立巨災風險管理機制的條件基本成熟。由于我國保險業已就巨災風險制度的建立進行了深入的研究與探索，因此預計在一至兩年內我國就將初步建立起一個制度性的巨災風險管理體系，并發揮保險業在市場經濟條件下風險管理的基本手段和作用。

不少與會專家建議說，巨災保險可以先從單一險種在單一地區展開試點，然后再進行有計劃的鋪開。來自日本的保險專家則介紹了日本地震保險體制的建立過程。美國法特瑞互助保險公司代表闡述了美國商業保險公司參與巨災風險管理的情況。

中國再保險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副總裁張泓表示，巨災保險不同于普通的保險，它具有小概率和大損失的特點。“中國再保險近年來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來從事這方面的研究，還成立了相關課題小組進行專題研討。”張泓認為，要建立完善的巨災風險管理體系需要正確地認識政府與市場的關系，要明確政府和市場在這一體系中各自扮演的角色。“政府的支持與市場化運作要達成一致，立法、稅收和財政作為巨災保險的制度保障也應同時推進。”

證券化構想

我們不難想象，隨著巨災風險不斷向國際資本市場轉移，人們開始考慮巨災風險連結證券是否能夠替代巨災再保險，但就目前情況看，巨災風險連結證券僅是巨災再保險的補充，原因是市場對巨災風險連結證券的需求量受到巨災再保險供給量的控制。巨災風險連結證券要掙脫巨災再保險束縛，成為一個成熟、獨立、常規性交易，就必須增強巨災風險證券化透明度和降低巨災風險證券化成本。正如資產證券化典型代表——抵押擔保證券的發展過程一樣，巨災風險連結證券的發展不僅限于保險市場和資本市場本身，更需要政府監管、稅收、法律規定等外部環境的積極支持和配合。

在眾多巨災保險建立的設想中，專家們基于對巨災的不確定性，還有就是多災地區和非多災地區的差異性，比較傾向于我國實施巨災保險體系的證券化建設，這樣的體系建立基于以下幾個方面的考慮。

首先，多災之國需要化解風險

我國是世界上自然災害最嚴重的少數幾個國家之一。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人口與財富的聚集，巨災所造成的損失還有繼續擴大的趨勢。僅2008年的“5.12”汶川大地震就造成了直接經濟損失高達8400億元。專家指出，在全球氣候變暖背景下，我國主要極端天氣氣候事件發生頻率和強度將繼續不斷增大。

其次，傳統方式不能滿足巨災風險轉移需要

由于巨災風險的突發性與破壞性，它的發生可以在短時間內猛烈沖擊保險公司和保險市場，引起連鎖理賠反應，輕易打破保險公司常規經營，加速保險公司破產。因此保險公司如何應對巨災風險是一個非常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傳統的方法主要是：補充資本金；保險產品多樣化；設定免賠額、增加特殊的免賠條款；提高風險保單的保費，或提高承保標準，選擇優質客戶等；通過再保險來轉移超額風險，不管哪種方法，保險公司轉移巨災風險的成本是越來越高。

第三，保險公司參與競爭的需要

我國在入世協議中承諾入世一年后，每年減少“法定分保”5個百分點，2006年起，我國已完全取消保險公司每筆保險業務20％強制分保給中國再保險公司的規定，那么，95％保費收入均來自于“法定事實上分保”的中國再保險業何去何從?巨災保險證券化可使得保險公司通過證券化這已在我國嶄露頭角的新型金融工具進入資本的二級市場，從中獲得資金支持，分散個體承擔的風險，并改變保險公司的資產結構，增加了資本的流動性，提高其資金運用效率。同時保險公司也可以有更大的空間來拓展自身的業務范圍，將巨災風險從保險市場向資本市場轉移，不僅可以解決我國保險公司承保巨災風險資金短缺問題，縮短巨災保險業務成熟周期，而且有助于保險業更多地參與資本市場，這些都將極大地增強保險公司自身的競爭實力。

鏈接：巨災保險證券化產品的開發與設想

1 建立巨災風險模擬模型和風險指數體系

巨災風險模擬模型是巨災證券化產品設計和定價的基礎。建立巨災模型有賴于對災害數據、脆弱程度、保險標的價值的地理分布和保險條款四要素的分析。

因此，應盡快對我國的災害損失統計資料進行分析和整理，通過損失的記錄、工程學的技術分析并結合風險管理的衡量得出脆弱程度的數據，根據巨災風險評估及其統一積累指標的標準掌握保險標的價值的地理分布，根據市場標準建立包括除外責任、免賠額、損失限額在內的保險條款，以構造我國的巨災風險模型。

巨災指數是巨災保險證券化產品市場價格波動的重要影響因素，其精確與否直接關系到巨災保險證券化產品最終價格的合理性。由于我國地域廣闊，地理情況復雜，風險的地域性明顯。各保險公司業務的地理構成以及險種構成各異，因此應建立多層次的巨災風險指數體系來供各保險公司選擇使用。

我國的巨災指數體系至少應當包括國家指數、區域指數和省級指數等三個層次，全國性的保險公司在運用巨災保險證券化產品時可以選擇國家指數，而區域性的保險公司可以根據自己的業務分布選擇合適的區域指數，這樣，既能降低巨災保險證券化產品的基差風險，又可使其具備一定的流動性。

2 構建巨災保險證券化產品的發行結構

利用SPV作為專門的巨災保險證券化產品的發行中介是國際通行的做法，這樣可以分離業務，降低風險，同時取得稅收上的優惠。從中國目前的情況看，由于保險業國際化程度低，保險公司規模小，因此使用SPV還存在一定困難。

因此，可以考慮先使用賬戶分離模式，即保險公司將用于證券化的巨災業務置于專門賬戶上，與保險公司的其他業務經營完全分離，賬戶上的資金運用完全透明，同時接受嚴格的監管；在條件具備時，由中國再保險公司牽頭，各保險公司參與，在百慕大或者開曼群島等經濟自由區建立SPV，專門承擔巨災保險證券化產品的發行工作。

3 選擇適合巨災保險證券化的業務類型

由于我國的遠期金融市場有待于進一步開發，同時社會對巨災保險證券化產品的認知程度還相當有限，因此，巨災風險的證券化應由簡至繁，逐步推進。目前可以考慮先發行較長期的巨災債券，債券利率應高于同期國債利率，以體現“高風險高回報”的原則，必要時可由國家提供擔保，同時投資者應承擔債券利息喪失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