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老家,母親一定要摘下耳環,穿上洗得發白的衣服,連鞋子和背包也要換成最普通的。
我忍不住笑她:“人家都是衣錦還鄉,您這是干什么啊?”
母親嘆了一口氣:“我的那些老姐妹都在鄉下種田啊。”
相聚難得,母親是不想和她們拉開心理距離。
鄰居老太太年輕時守寡,含辛茹苦把兒子撫養成人。但是,兒子長大后并不孝順。
母親做飯時,會多煮兩個雞蛋,在門口看見老太太,悄悄塞到她手里。
有一次閑聊,母親知道老太太喜歡吃老豆角做的“苦累”。母親不聲不響蒸好了,調上蒜汁,請老太太來吃。每次,母親都會對她說:“別跟人家說,悄悄地吃。”
老太太嘆息著對母親說:
“連自家的孩子都嫌棄我這把老骨頭,你對我這么好,圖個啥呀?”
母親并不多說,每次看老太太吃好,她就高興。
最近,小區旁邊又搬來一戶人家,女兒正讀高中,兒子從小患腦癱。雙雙下崗的夫妻倆,租了間舊房,靠賣菜維持生計,日子過得非常拮據。
母親不但盡量買這夫妻倆的菜,還整理了家中的一些衣服,打算送給他們,又不知道是否合適。最終,母親用塑料袋把那些衣服裝好,趁天黑時,悄悄放在他們家門前。
晚上賣菜回來,男的先發現了那個塑料袋,女的看了看,拿回屋里去了。第二天,我的那件只穿過一次,因為縮水有點短的連衣裙,穿在他們家女兒的身上。
“您這是做好事不留名啊。”我說。
“這樣才好,大家都沒有心理負擔。”母親暗暗松了一口氣,拿起籃子又去買菜了。
母親沒上過幾天學,識不了多少字。她一輩子也沒說過“人之初,性本善”這樣文縐縐的話,但是,她用自己的行動證明:善良,原有另一種方式,無需張揚,不需回報,悄悄地表達,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