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湘中的某個小山村,所有人都在同情這三姐弟,為他們擔憂:沒有了父親,母親躺在病床上,他們要怎么活下去?這時的大姐13歲,二姐11歲,小弟9歲。
9月的早晨已明顯帶著寒氣,三姐弟依次坐在低矮破舊的土屋門檻上,都在沉默。只借到了一個人的學費,很顯然,有兩個人需要輟學。一群螞蟻抬著一粒花生米從門檻的邊緣一點點移過去,大姐注視它們安全抵達洞穴后,突然站起來說:“我們要像螞蟻那樣團結才能把日子過下去。三姐弟中我年齡最大,理應輟學,既能掙錢又能省錢;二妹成績最好,必須繼續上學;小弟年齡最小,先休學,以后還能上。”沒有人提出異議,因為大姐說完后又很領導地加了一句:“我是你們的姐姐,我是頭兒,這是命令,必須服從。”從小喜歡看小人書的大姐把領導的口氣模仿得很像那么回事。相當沉重的選擇,就這樣以一個13歲女孩命令的形式斬釘截鐵地得到了解決。
第2天,大姐去了村上的鞭炮廠做鞭炮掙錢,小弟留在家照顧母親、做家務,中午時還要走4里山路把飯菜送到鞭炮廠給大姐吃,二姐則背起書包去了學校,眼睛里閃著淚花,她很想爭取留在家里,讓弟弟去上學,可“領導”說了,她的決策是最科學的,出于愛的奉獻也要講究策略。
第一道難關居然就這樣沖了過去,大姐在鞭炮廠掙的錢填飽了一家人的肚子,付清了母親的醫藥費,還有點點余剩;小弟吃著粗茶淡飯也長高了不少,家務活逐漸做得井井有條,燒的飯萊也漸漸“可口”;二姐學習刻苦,考出了年級第一的好成績,獎了好多學習用品,大姐說她既掙了面子又節省了開支,真是好樣的。
來年9月,三姐弟又依次坐到了門檻上,大姐作出新的指示:“現在有了2份學費,小弟也可以去上學了,二妹這學期上初中了,學校離家近,你現在必須接過小弟手里的家務,小弟學習落下一年,要多花精力補上去。”二姐和小弟幾乎異口同聲:“那大姐是不是明年就可以上學了?”大姐“撲哧”一下就笑了:“就你們那點知識,比我差遠了,等你們趕上我了我再上也不遲。何況我現在既有工作又是你們的領導,滋潤得很呢。”其實誰都明白,如果大姐去上學,誰來掙學費?
六年后,二姐以優異的成績收到了北京某重點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小弟則考上了省里的重點高中,大姐依舊沒再上學。姐弟連的“門檻會議”停開了6年,可是現在又不得不重新召開,因為他們的生活又碰到了難以逾越的檻。母親的病情突然加重,醫藥費急劇增加,二姐上大學的費用也相當“天文”數字。
在本次會議上小弟被再次宣布輟學,讓路給二姐,因為二姐考上大學不容易,離希望近了一大步。大姐說:“我們要合力頂住離太陽最近的那個,等待她把燦爛的陽光帶回家。”
兩年后,二姐把初縷陽光帶回了家,她的獎學金與打工收入不但可以維持自己上學費用,還能資助弟弟上高中了。于是小弟再次恢復學業。苦難姐弟連又順利闖過了一關。
又是兩年,二姐畢業上班了,大姐抱著她喜極而泣。門檻會議第四次召開,這次主持會議的是二姐,她說:“一直是大姐做出決策,這次我也想‘領導’一次。我現在可以負擔母親的醫藥費和弟弟上學的費用,大姐你的手已被編織線拉出了無數的窟窿,這雙手再也不能這樣沒完沒了地織了,你現在需要并且可以投入自己的學業和事業了。是的,大姐,你終于可以了!”
于是,大姐在馬路邊開了一家小小的百貨店,她笑著說:“在文化知識方面我現在比你們差遠了,做姐姐的不能落后,從今天開始我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就這樣,24歲的大姐邊做生意邊開始了自學。
接下來,小弟考上了中央美院,大姐的生意越做越好,到鎮上開起了批發部;二姐樸素地生活,努力地工作,一心一意為這個家奉獻著。但是在第五次姐弟連“門檻會議”上,大姐再次取消了二姐的奉獻資格,她說她現在掙得錢多了,而二妹不能這樣一輩子做個小職員,姐弟連的重點任務又變了,變成了送二姐去國外深造……
姐弟連的決策會議隨著重點任務的改變總在關鍵時刻召開,只是由門檻會議改為了沙發會議。上上次的會議精神是為了小弟的廣告公司兩位姐姐解囊相助,上次的決策重點是二姐的律師事務所,這次是為了大姐要進軍汽車銷售行業……每一次都是團結的分工,每一次都有心甘情愿地奉獻,每一次都是親情力量的凝聚,就這樣一起攻克一道道難關,醞釀一個個夢想,收獲一次次成功……原本是被苦難侵襲的弱小三姐弟,如今大姐是汽車銷售行業的佼佼者,二姐擁有聲譽與業績都不菲的律師事務所,小弟的廣告公司年營業額已上千萬。
這是一次采訪中一位嘉賓的親身經歷,吸引我們的除了血濃于水的親情、無私奉獻的感動、凝聚力帶來的奇跡,還有更為重要的是,那種在現實面前講究策略的愛,將我們對愛與奉獻的理解帶入了一種全新的境界。
(《幽默諷刺#8226;精短小說》2009.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