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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順之兩部《解疑》的史學思想

2009-04-13 06:58:24李德鋒
求是學刊 2009年2期

摘要:對于明中葉史家唐順之重要史論著作——兩部《解疑》,后世一直存在著截然相反的兩種評價。兩部《解疑》的產生,應是充滿憂患意識的士大夫唐順之對明中葉以來劇烈社會變化的歷史性思考。它們在歷史評價方面的事功觀和時勢觀、對皇朝統治中君臣關系、民族觀的深刻認識以及對春秋筆法的積極反思等三個方面,都表現出突破以理學為代表的主流意識形態束縛的傾向。兩部《解疑》產生原因,不僅存在于時代背景、性格和學術思想等各自領域內,更是上述諸方面融合交匯的結果。兩部《解疑》的史學思想對唐順之的《左編》具有直接的影響,并通過《左編》印跡于李贄《藏書》中的某些歷史評議。從這層意義講,它們可謂為晚明史學啟蒙思潮中社會批判思想的“先聲”,對后世產生較大影響。

關鍵詞:唐順之;《兩晉解疑》;《兩漢解疑》

作者簡介: 李德鋒(1980—),男,安徽蕭縣人,北京師范大學歷史學院博士研究生,從事史學思想史研究。

中圖分類號:K06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0-7504(2009)02-0139-06收稿日期:2008-08-05

唐順之(1507—1560),字應德,號荊川,江蘇武進人,明嘉靖時期的著名文學家、思想家和史學家。黃宗羲在《明儒學案》中將其列入“南中王門學案”,作為明代王學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予以記述。于明代史學而言,唐順之一生治學勤懇,著作頗豐。除《左編》、《右編》、《文編》、《武編》、《儒編》、《稗編》等所謂“六編”外,亦有《廣右戰功錄》、《左氏始末》、《策海正傳》、《精選〈史記〉、〈漢書〉》、《兩晉解疑》、《兩漢解疑》等,共達數百卷之多。其中兩部《解疑》是唐順之的史論著作。今筆者試論之,庶幾有裨于對明代中葉史學與思想的認識。

一、兩部《解疑》史學思想的表現

兩部《解疑》的卷帙均不大,其中《兩漢解疑》二卷,《兩晉解疑》一卷,“蓋摘取漢、晉兩代人物,論其事跡,設為問難而以己意解之”[1](《序》)。值得指出的是,兩部《解疑》論述所及,并不僅僅以漢、晉的時限為斷,而是在分析評議漢、晉人物或事件時,積極聯系歷史上其他時代相類似的人或事進行分析比較。如《兩晉解疑》“賈充”條,就兼論宋代秦檜和五代時期馮道。《兩漢解疑》的“韓生”條,也兼論宋金時期的兀術受困之事。如是,則更加凸顯它們的史論色彩及史學思想。

歷史上對兩部《解疑》的評價褒貶不一。其中持批評意見最典型的代表是具有官方背景的四庫館臣,他們認為:《兩漢解疑》“摘兩漢人物論其行事,設為問難,而以己意解之,大抵好為異同,務與前人相左。如以紀信之代死為不足訓,以漢高之斬丁公為悖恩欺世之類,皆乖平允,不足為訓也”。同時,還認為《兩晉解疑》除與《兩漢解疑》同樣悖謬外,更因它所涉及的是晉朝這一民族矛盾和政權更迭頻繁的時期,而對其的抨擊尤為激烈,稱其“持論與所作《兩漢解疑》相類而乖舛尤多。如賈充一條稱秦檜有息民之功,故得善終;馮道和藹溫柔,故有長樂老子之榮,悖理殊甚”[2](卷90)。

與批判意見截然相反的觀點主張,評價歷史就當各出心裁,不應墨守成規,人云亦云。由此認為唐順之的評論是合乎情理的,并褒揚道:“譬諸老吏斷獄,準情酌理,均能抉擿其微,剖析至當,即起古人于九原而問之,恐亦莫可置喙。顧或以其驅騁詞鋒,好與古人立異為譏者,殊不知論古之作本宜各出心裁,若第知人云亦云,又何貴此操觚者哉!”[1](《序》)

上述兩種看似截然相反的評論都集中反映了一個問題,即兩部《解疑》中所蘊涵的“以己意解之”的撰述旨趣。這里的“己意”在一定程度上是游離于古代主流意識形態束縛之外的,是唐順之在明中葉社會變動的背景下對主流意識形態的反思和對現實的憂慮①。綜觀兩部《解疑》,它們對傳統史論的突破,主要體現在評價歷史的事功觀和時勢觀、對國家統治的深刻認識以及對春秋筆法的積極反思三個大方面。

“以己意解之”的撰述旨趣,在一定程度上有突破以程朱理學為代表的主流意識形態束縛的傾向,具體則體現在評價歷史人物或事件時,不以理學倫理觀念的是非為是非,從強調歷史活動的目的到關注歷史活動的結果,即以強調歷史行為的“事功”作為歷史評價的標準。如《兩晉解疑》“賈充”條認為:歷代正史冠以“酷吏”、“奸臣”名號的張湯、秦檜、馮道等人所以會有“有后、善終”的結果,是因為他們均有“一善之長”的事功。“人有一善之長,猶可以享無妄之福。張湯之有后,廉清為之基也;秦檜之善終,息民之可頌也;馮道和藹溫柔,故有長樂老子之榮;胡廣中庸不迫,乃享四世公之壽。”[3](《賈充》)在《兩漢解疑》“嚴尤三策五難”條中,關于“史謂(嚴)尤獻策助桀(指王莽),亦逆賊之黨耳,雖意在息兵,亦奚足貴”的道德詰問,唐順之也是以“息爭寧民”和錯生當世為解的。“解曰,正不必深責嚴尤也。當莽之世,頌上功德者,四十八萬人,漢諸侯稽首奉璽,惟恐在后,亦相與頌功德者而鮮有怨惡者,不特此也。一時大儒如孔光為王嘉所稱賞者,始終成莽之事。劉歆為五經典領書集七略,而亦為莽用。楊子云以太元自著《法言》中盛稱莽功德。以是觀之,莽之智誠足以欺一世而有余也,況嚴尤乎!使三策五難之說見于漢武之時,則足以息爭寧民,即見于哀平之際,亦不失為忠臣嘉謨,何不幸而陳于王莽之朝也噫。”[4](《嚴尤三策五難》)由此可見,在唐順之的歷史價值觀中,實實在在的善的結果,其歷史價值遠遠要超過了善的目的。

唐順之重視歷史人物評價的“事功”標準,就是把歷史史實投放到歷史的“時”與“勢”背景下加以考索,即“論人者當衡其時事,不可執己見以相繩也”[4](《李固杜喬》)。在《兩晉解疑》“羊祜勸伐吳”條中,針對蘇潁濱指責羊祜積極建言滅吳之計而終致晉朝滅亡之事,唐順之解釋為:“智者能見理而不能見事。蘇之責祜,于理是矣。使晉世有賢君,勵精圖治,平吳之后,君明臣良,復有何慮?若晉無人,而吳立令主,安見長江之險,不足以掠平中原也?何如乘其時而滅之,以大一統之業,不少足以安枕乎?所謂當勞圣慮,正勸之以保治之道也。勵志之主,以外患而益惕,不肖之君,豈不以外患而益速其亡哉?事機不可失,晏安不可懷,羊祜之言是也。”[3](《羊祜勸伐吳》)這段話表明,唐順之立足于權衡晉、吳雙方政治修為所導致的力量變化以及時勢的發展,肯定了羊祜所勸是合乎“時”、“勢”的正確選擇。在其后的“杜預”條中唐順之進一步肯定了這種“時”、“勢”觀,認為杜預作為一位著名的史學家,他必定能夠認識到“附會太子之短喪”所需承擔的道德風險,之所以不可為而為之,實為“蓋當晉新承漢祚,人情洶擾,吳蜀未平,正拮據不遑之時也。使諒陰不言,置國事于不問,吳蜀之境,其孰與底定哉”的時勢所迫。至于司馬溫公對杜預的指責則是從“談理道者,不倖功以順非”的名教立場出發,“溫公故深責之,以扶名教于萬世也”[3](《杜預》)。可見,唐順之堅持從杜預和司馬光各自所處的歷史背景出發去分析二者間產生差異的原因。這種多角度分析本身也是唐順之不離事以言理的時勢觀的反映。

與當時主流史學更多地從道德的視閾對歷史予以價值的判定不同,唐順之從客觀史實所處的“時”、“勢”出發,強調歷史活動的歷史性,從而對同一歷史現象得出更為深刻的認識。如在對皇朝統治中君臣關系的認識方面,唐順之認為皇帝只是統治階級的一個代表,一個皇朝的存在是包括君臣在內的多方力量運作的結果。對此,一個突出的例子,就是唐順之對晉惠帝的記述。晉惠帝在歷代史學中都是以“戇”著稱的,其中最為人說道的有兩件事:一為問蛙鳴為公為私;一為問人餓死何不食肉糜。但晉惠帝也做了一些令人稱道的事。如侍中稽紹在護衛晉惠帝時,血濺帝衣,左右欲為帝洗除身上血跡,晉惠帝為了表彰稽紹的忠心,更為了譏諷百官的臨陣脫逃,拒絕洗除身上稽紹的血跡,而這顯然與其一貫的“戇”形象相左。如何評價這些呢?對此,唐順之從“見舉朝人士,皆圖自私”和“惜政出多門,權不由己”的時勢出發,認為晉惠帝是“以戇自晦。至稽紹之血,則義感于中,不能自已,曰稽侍中血不可浣,見當年百官散去者,死有余辜矣。其知重賢臣也如是”。由此,進一步引發出對國家統治的思考:“茍得伊周之臣,以為之輔,則晉祚安如磐石也。何也?戇者不知為善,亦不知為惡,渾渾默默,寂然無為,較剛愎自用,殘暴嗜殺者,不猶愈乎。惜晉庭無人,骨肉慘毒,自取滅亡,與惠帝何尤?”[3](《晉惠帝》)

唐順之對皇朝統治的深刻認識同樣也反映在其民族觀上。唐順之雖然也承認華夷之分,但其判斷標準并不是脫離時勢的種族秉性,而是“惟以才德為尚”和“氣運使然”的文化認可。他認為:“所謂族類者,非必以華夷為界也。小人之害君子,如犬馬不與我同類也。至于人久居中國,有何華夷之分,惟以才德為尚耳。(劉)淵以文武全才,久冒劉姓,生長中華,其賢不賢,當與中國等倫可也。如金日為漢賢相,豈不美乎,奚必以族類而出之哉?族類之辨,春秋之防微也。如止以華夷論,帝王之胄,流于蠻夷者,不可勝數。舜,東夷之人也。文王,西夷之人也。何傷為圣帝明王哉?如五胡之亂,亦氣運使然耳,淵即不帥五胡,寧不亂哉?如必曰中華之人,則同類也,操、莽輩豈皆夷乎?”[3](《劉淵》)其中的“氣運使然”也即時勢觀的體現,西晉之亡不在“五胡”,而在其政,在其政所致之“氣運”。在這里,唐順之的時勢觀和民族觀是交相融會的,而其“惟以才德為尚”,不以血緣論夷夏的民族思想,尤其難能可貴。

對于史實理解的誤差,唐順之除運用建立在“以己意解之”的撰述旨趣上的事功觀、時勢觀、民族觀等認識加以處理外,還意識到春秋筆法于其中的影響。如在《兩漢解疑·彭城圍》一節中,唐順之就史書中關于項羽以三萬精兵破五十六萬漢兵并圍漢兵三匝的記載提出疑義,并且認為造成以上疑惑的原因除了漢統治者的虛偽外,春秋筆法于其中的運用也是一個因素。“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秦漢以來,惟恃權謀兵力而已。漢□為義帝發喪,豈真尊王哉?亦諸臣假大義之權謀也。天下其誰不知之。一入彭城,酣酒嗜色,真情流露矣,故五十萬人解體而俟之。平勃輩亦相與共為逸樂,初不計項羽之來,故一敗而幾不可支。史氏惡之,故侈陳其兵之多,而樂書其敗之速云爾。迨其后,楚失之而漢得之,何也?漢猶知假仁義,楚惟有殺戮也,此得失之機也。至律以春秋之義則可斷之曰:漢劉季譎而不正,項羽正而不譎。”[4](《彭城圍》)在《兩漢解疑》“趙壁奪符”條中唐順之更認識到春秋筆法與客觀史實的差距。“作史者欲神人之功,則必神其事以夸之;欲抑人之能,則必易其事而卑之。”[4](《趙壁奪符》)即撰史者的夸飾影響到史實的處理。

二、關于兩部《解疑》史學思想產生原因的分析

兩部《解疑》史學思想的產生有其深刻的時代背景。唐順之主要生活于明朝統治由盛轉衰的正德、嘉靖時期,這一時期一個顯著的時代特征就是政治腐敗和新經濟因素的出現導致的思想活躍,影響整個明代后期的王陽明心學,正是從這一時期盛行全國。而王學最重要的特點,就是對個體的肯定。可以說,唐順之的兩部《解疑》“以己意解之”的歷史評價就深深地植根于這樣的時代背景中。

于此,我們必須面對兩部《解疑》的成書時間這一問題。因為唐順之的性格和學術思想都經過多次變化,因此確定兩部《解疑》處于其為學的哪一階段是我們從何種角度入手來分析其史學思想產生原因時首先要解決的問題。但由于史料的闕如,兩部《解疑》的具體纂寫時間已無從稽考。關于這一命題,只有民國時人唐鼎元在《明唐荊川先生年譜》中論及兩部《解疑》是唐順之青年時代的游戲之作。“公素不祈以文傳世。《兩漢解疑》、《兩晉解疑》等文當是窗下游戲之作,然名高之士下筆即為人傳鈔,杜甫之惡詩與我公此類文字皆偶然下筆為人傳鈔,雖欲收回而不可得者也。”[5](《兩晉解疑》)考慮到唐鼎元是為護惜先輩,駁四庫館臣之論,因此它的說服力也是大打折扣的。這就迫使我們從性格和思想的角度來分析兩部《解疑》史學思想產生原因時,必須兼顧到唐順之學術思想以及性格于不同階段的變化對其史學思想所產生的影響。

首先從性格上來看,依照唐鼎元的“早期說”,我們可以找到兩部《解疑》史學思想的立論根據。唐順之早期就具有獨立的人格,不茍同于社會主流,“早歲狷介孑特,有懷公謂為不近人情”[6](卷6)。這一點從其坎坷的早期政治生涯中亦可得到驗證,如在他二十三歲廷試時,他就以“年少筮仕,守己當嚴”為借口而嚴拒主考官有利于其仕途發展、“欲首擢之”的私下之請[7](卷114)。二十七歲時又因校歷朝《實錄》而獲得一次升遷的機會,但因避時相張璁偏愛之嫌而告歸,致使其以吏部主事罷歸,永不敘用[8](卷205)。從唐順之對這兩件與其仕途攸關的事情的處理態度上,我們可以深切地體會到其性格上“不近人情”的一面,這也為兩部《解疑》“以己意解之”的撰述旨趣提供了性格方面的注腳。

其次,從唐順之的學術思想分析,其中最為直接和最具影響的就是有著深刻王學背景的“本色論”。唐順之的“本色論”認為文章雖然也講求外在的技巧,但文章的真正精髓則要求作者擺脫世俗的羈絆,保持獨立的人格,只有這樣才能寫出有獨特見解的真正有價值的文章。“只就文章家論之,雖其繩墨布置,奇正轉折,自有專門師法,至于中一段精神命脈骨髓,則非洗滌心源,獨立物表,具今古只眼者,不足以與此。今有兩人:其一人心地超然,所謂具千古只眼人也,即使未嘗操紙筆呻吟學為文章,但直據胸臆,信手寫出,如寫家書,雖或疏鹵,然絕無煙火酸餡習氣,便是宇宙間一樣絕好文字;其一人猶然塵中人也,雖其專專學為文章,其于所謂繩墨布置,則盡是矣,然翻來覆去,不過是這幾句婆子舌頭語,索其所謂真精神與千古不可磨滅之見,絕無有也,則文雖工而不免為下格。此文章本色也。即如以詩為喻,陶彭澤未嘗較聲律,雕句文,但信手寫出,便是宇宙間第一等好詩。何則?其本色高也。自有詩以來,其較聲律、雕句文,用心最苦而立說最嚴者,無如沈約,苦卻一生精力,使人讀其詩,只見其繃縛齦齪,渦卷累贖,竟不曾道出一兩句好話。何則?其本色卑也。本色卑,文不能工也,而況非其本色者哉。”[9](卷7,《答茅鹿門知縣》)唐順之不僅主張以“真精神”、“直據胸臆,信手寫出”本色之文,而且還致力于對“真”的追求,“言也,寧觸乎人而不肯遺乎心;貌也,寧野于文而不色乎莊”[9](卷5,《與兩湖書》)。正是唐順之于思想上能夠“洗滌心源,獨立物表”,才會寫出兩部《解疑》中那些“出奇勝人”的文章。

但這一立論的前提是唐順之已發生了由程朱理學向王學的思想轉變,因此也存在著一定的兩部《解疑》產生于唐順之晚歲的理論誘導傾向,因為唐順之比較集中地接觸和研習王學大致在四十歲以后。唐順之曾自言:“仆素迂愚人耳,然不敢不謂有志于學也。自年近四十,則心益苦,蓋嘗參之閉門靜坐之中,參之應接紛擾之中,參來參去如是者且十年,而茫乎未之有得也。雖其茫乎未之有得而隱約之間若或有一罅之見焉,則亦不敢自昧也。”[9](卷6,《與聶雙江司馬》)唐鼎元更是把唐順之一生學術思想演變概括為:“公二十以前專精制藝之文,故負海內盛名,為場屋圭臬。三十左右為詩古文辭,甲兵、錢谷、象緯、歷算、擊劍、挽強,無不習之。四十以后,專研理學。”[6](卷6)這里的“理學”多就王陽明心學而言。唐順之在二十歲以前熱衷于科考并取得了一定的成就,而此時的科考指導思想是程朱理學,因此其學術思想是以程朱理學為依歸的,但我們不能忽視的是此時的程朱理學生存的時代背景,即明朝統治者利用程朱理學自身的理論缺陷并對它經過一定的改造,以外在“天理”壓抑了個體道德踐履的主體性,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個體道德修養的意義與價值,從而失去了其初始存在的社會批判意義。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兩部《解疑》“以己意解之”的撰述旨趣斷難從已經官方化的程朱理學中吸取到營養。而王學則把外在天理融入主體之心,消解了外在天理對主體的壓迫,賦予主體無比的自主性,從而使個體性的“吾心”成為歷史判斷、評價的根本依據。顯然,唐順之“以己意解之”的撰述旨趣深受其四十以后所集中研習和體悟的王學的影響。因此,我們從唐順之王學思想的高度來探討兩部《解疑》史學思想的產生原因時,也在一定程度上默認了兩部《解疑》的“晚期說”。

即便兩部《解疑》產生于其晚歲,我們也不能完全忽略其早期性格對兩部《解疑》史學思想形成的影響。隨著唐順之社會歷練和學術素養的積累,他的性格也發生了一定的轉變,正如巡撫舒汀向朝廷推薦他時所稱:“學以圣學為本,道以經濟自期,立朝著謇諤正直之風,居鄉有廉靜無求之節。”[6](卷2)左東嶺先生更是把此性格轉向歸結為“由氣節到中行”①,但在深具王學背景“本色論”的鼓動下,唐順之依然保有早期獨立的人格和不同于世俗的性格色彩,于晚歲也并未改變其早期的行事風格。如關于其“晚歲之出”就是在冒著攀附嚴嵩黨羽的壓力、力排眾議的背景下而毅然作出的決定,以至左東嶺先生對此事進行分析時,也不得不跳過王學思想的羈絆而歸為其“勇于自信的性格”[10](P474)。“盡管他通過陽明心學的悟解而使自我有了更為通達的心胸,在一定程度改變了早年往往意氣用事的氣節之士習性,但這并不意味著他會喪失起碼的做人原則。”[10](P477)對于“以己意解之”撰述旨趣的形成上,唐順之的早期性格應存在相似的功用。

同時,忽略時代背景和性格方面的多重因素,單純從學術思想的角度來分析也是失之片面的,如關于對秦檜的評價,我們無論是從王學或是從程朱理學的立場來分析,并不能得出截然相反的觀點。“功者直以為有功,頌者世人有是頌耳。孰頌之秦檜?同時有孫覿輩,前乎荊川數十年有瓊山丘濬。是數子者,皆以秦檜為有息民之可頌也……朱子嘗云秦會(檜)之也有才。”[5](《兩晉解疑》)從朱子、丘濬等程朱理學家對秦檜有“息民之功”和“有才”的肯定態度,我們更能看出偶然因素(性格)對必然邏輯(學術思想)的影響。

總之,正是明中后期關注個體價值的社會思潮與唐順之性格上的“狷介孑特”、學術思想上的“本色說”相桴鼓,從而造就兩部《解疑》“以己意解之”的撰述旨趣,而不是某一因素的片面結果。

三、兩部《解疑》史學思想的影響

兩部《解疑》中對明中葉主流意識形態的反思和對現實的憂慮在唐順之的其他著作中也有體現,其中最為明顯的是《左編》。從四庫館臣對該著作“殆與李贄之《藏書》狂誕相等”的評價中,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唐順之《左編》對“時代抗議精神”的表達。“是書以歷代正史所載君臣事跡,纂集成編,別立義例,分君、相、名臣、謀臣、后、公主、戚、儲、宗、宦、幸、奸、篡、亂、莽、鎮、夷、儒、隱逸、獨行、烈婦、方技、釋、道,凡二十四門。其意欲取千古興衰治亂之大者,切著其所以然,故其體與他史稍異,然其間詳略去取,實有不可解者。如君紀只列漢、唐、宋三朝,偏安者皆不得與,而隗囂、公孫述、李筠、李重進諸人乃反附入。于列代宦官、酷吏敘之極詳,固將以垂鑒戒,而唐之楊復恭、來俊臣、周興等,尤為元惡巨憝,乃反見遺。又以房琯為中興之相,高駢為平亂之將,褒貶既已失平;以紇石烈為人名,姓氏幾于莫辨。其他妄為升降,顛倒乖錯之處,不可勝言。殆與李贄之《藏書》狂誕相等,乃贄書多相詬病,而是編獨未有糾其失者,殆震于順之之名,不敢輕議歟。”[2](卷65)同樣,從“其意欲取千古興衰治亂之大者”、“ 固將以垂鑒戒”等評價中我們也可以看到《左編》的編纂是為了有利于現實借鑒,對此,唐順之亦坦言:“《左編》者,為治法而纂也,非關于治者,勿錄也。”[11](《荊川先生自序》)

并且與對“時代抗議精神”表達這一特點相比較,《左編》帶有對現實的憂慮、為現實尋求歷史借鑒的特點更為鮮明,這就使此著作所呈現的“己意”必然要和現實主流意識相妥協,不能一味張揚下去。當然,作為主流意識形態評價歷史人物的道德標準在《左編》中亦予以運用。顯然,處于明朝中期的唐順之并沒有十分恰當地處理好事功和道德這兩套歷史評判標準的共存狀態,其生硬摻雜之處隨處可見。如唐順之關于馮道、秦檜的評價,在文章的前半段,都是在敘述馮道、秦檜的“和藹溫柔”和“息民之功”,這與兩部《解疑》的觀點是一致的;后半段則取喻于婦人之尚知羞恥而對馮道大加譏諷,并給以合乎時風的道德判斷。唐鼎元也注意到這一矛盾現象:“荊川《左編·秦檜傳》于檜前半截之美者,如辭附張邦昌為割地使,如金入請立趙氏狀,僅隱括數語而削其詞,而搜羅檜之惡跡則較《宋史》檜傳為詳。”①雖服務于不盡相同的撰述目的,但對主流意識形態的反思和對現實的憂慮等思想直接作用于《左編》則是有目共睹的。

與兩部《解疑》相比,雖然《左編》對主流意識形態的反思這一撰述旨趣體現得并非十分突出,但在明中后期社會問題不斷凸顯和激化,從歷史中吸取經驗以應對現實問題的史學經世思潮也逐漸興盛起來,而《左編》“為治法而纂”的撰述旨趣迎合了這一思潮,因此得以大量刊布,明人吳用先論曰:“嗟乎!天下治日少而亂日多,君子少而小人多,經世之學少而經生多,則《左編》者,何可一日不置之座右哉!”[5](《史纂左編》)正是由于《左編》的大量刊布和其中所蘊藏的對主流意識形態的反思這一特點,引起了李贄的強烈關注,他在編纂《藏書》時就直接地參考了《左編》,這種關系早于明朝就引起了注意。明人陳懿典論曰:“然《左編》有義例而無議論,《藏書》本《左編》寫獨見而為品騭。”[12](卷首,《天佚草堂史書纂略序》)又“李愚公曰宏甫之有《藏書》,以《左編》為之稿也”[5](《文編》)。但與《左編》相比較,《藏書》的反傳統史論色彩確實更加濃厚,不存在前后的矛盾,是一以貫之的,這與兩部《解疑》的史論色彩是非常相似。如在關于馮道的評價中,《藏書》也充分肯定了馮道的“安民”的事功。“卓吾曰,馮道自謂長樂老子,蓋真長樂老子者也。孟子曰,社稷為重,君為輕,信斯言也,道知之矣。夫社者,所以安民也。稷者,所以養民也。民得安養而后君臣之責始塞。君不能安養斯民,而后臣獨為之安養斯民。而馮道之責始盡。今觀五季相禪,潛移嘿奪,縱有兵革,不聞爭城。五十年間,雖經歷四姓,事一十二君并耶律契丹等,而百姓卒免鋒鏑之苦者,道務安養之力也。”[13](卷68,《馮道》)這不免使我們作一推斷:兩部《解疑》在撰述旨趣上直接影響了《藏書》之立旨,從而成為晚明史學啟蒙思潮中社會批判思想之“椎輪”和“積水”②。

正是由于兩部《解疑》對主流意識形態的反思和對現實的憂慮,令它們在社會急劇動蕩的時代受到人們的特殊關注。如處于清皇朝統治末期、主張變法的洋務大臣張之洞,在經歷了清朝日趨衰敗,列強覬覦的現實境況后,在編寫《書目答問補正》時亦不自覺地流露出了對現實的反思和憂患,蓋兩部《解疑》也因此而進入張之洞的視閾。張之洞一反四庫館臣的正統認識,在所選不多的幾部史評著作中,赫然將原四庫館臣擯之于“存目”中的兩部《解疑》,分別列于“史評”類“論史事”條之下,并給予了高度的評價:“史論最忌空談苛論,略舉博通者數種。”[14](P142)同樣,民國吳佩孚、柳詒徵等人也是在“(日人)卒起而攘我東北三省,旋又進窺淞滬”[6](《序一》)、“列強環伺”[6](《序四》)的時代背景下而關注唐順之的學術價值。

綜上所述,唐順之兩部《解疑》對于后世的影響于此可見一斑。其對中國史學突破傳統的認識框架作出了獨特的貢獻,值得我們重新重視和深入發掘。

參 考 文 獻

[1]唐順之. 兩漢解疑[M]. 光緒十一年(1885)山陰宋氏懺花盦刻本.

[2]四庫全書總目[M]. 北京:中華書局,1965.

[3]唐順之. 兩晉解疑[M]. 叢書集成初編本.

[4]唐順之. 兩漢解疑[M]. 叢書集成初編本.

[5]唐鼎元. 荊川先生著述考[M]. 民國鉛刻本.

[6]唐鼎元. 明唐荊川先生年譜[M]. 民國二十八年(1939)武進唐氏刻本.

[7]傅維麟. 明書[M]. 清康熙三十四年(1695)本誠堂本.

[8]張廷玉. 明史[M]. 北京:中華書局,1973.

[9]唐順之. 荊川先生文集[M]. 四部叢刊本.

[10]左東嶺. 王學與中晚明士人心態[M]. 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0.

[11]唐順之. 歷代史纂左編[M]. 明嘉靖四十年(1561)胡宗憲刻本.

[12]馬維銘. 史書纂略[M]. 明萬歷四十三年(1615)刻本.

[13]李贄. 藏書[M]. 北京:中華書局,1959.

[14]張之洞,范希增. 書目答問補正[M]. 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1999.

[責任編輯王雪萍]

View of Historiography of TANG Shun-zhis two Jie Yi

LI De-feng

(History Research Institute,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5,China)

Abstract:There have been two different attitudes to the two books entitled Jie Yi by TANG Shun-zhi, which should be the historical reflection on the radical social changes after mid-Ming Dynasty by TANG with great consideration. Its evaluation of achievements and situation, consideration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emperor and the officials, profound realization of nationalities and positive reflection on narrative features represented by Spring and Autumn contribute to a breakthrough of mainstream ideology represented by the Confucian School. The formation of the two books lies in the historical background, academic character and thought as well as a combination of all the factors. The historical thought of them influences directly TANG Shun-zhis Zuo Bian, which in turn leaves trace on LI Zhis Cang Shu concerning some historical comment. In this sense, it ushers in the social critical thought in the wave of enlightenment in late Ming Dynasty and exerts great influence.

Key words:TANG Shun-zhi;Liang Jin Jie Yi; Liang Han Jie Y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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