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 影
山腰,層層錯迭的靈源古寺,迎朝露送夕暉逆山風。
飛檐翹脊猶如金龍欲飛。凝神,等待歷史的風云來助威。
一柱又一拄的透雕玲瓏的青石盤龍柱,勾勒力的挺拔,儼然似勁歌的音符,給人欲舞的感官沖擊。
沉鐘敲響了,沉渾之聲悠揚云外九霄,情感的窗口打開了,一股禮懺的情緒四溢。
人事、物事、情事都拋卻腦后。
唯有留下深沉的感動。
哦。這座山是清幽的,能說它是清靜無所作為嗎?
靈壺天
靠近,再靠近,似乎聞到幾縷酒香!壺內裝的是晉江釀的酒嗎?
巨石狀如斜倚的酒壺,石下溪澗流水潺潺。這活靈活現的形狀。在愛喝酒之人的心田無處不在,在傾斜中不停地流出渴望的滿足。
瀟灑的酒文化沉湎在壺內。能抵達看不見的精神深處。
天突變,下大雨,壺里冒出新酒,醉了一大批游客。
再看一眼。再多看一眼。綽綽約約,有點醉眼惺忪——
你是壺,我是酒。
其實什么都不是!也什么都是!
你默默地俏立,聽到竹林七賢斗酒論詩的遠古之回聲嗎?
猛然,一傾斜,弄濕了詩歌史的一角。
紫云室
歷代儒生結廬讀書,紫云室散落沉思的足跡。
奇石“金蟾望月”上的清輝凝成雙眼中的秋水,蕩漾著心志,閃爍寒窗苦讀的智慧。
莘莘學子,以經世的學問,營養著自己。
這山、這月、這松濤聲,是讀書人棲宿精神的樂土。
每當月光從頭頂上滑過,沉淀的知識上升出一種人格,留下宋代林外的“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體。暖風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的七絕,筑起憂國憂民之堤。令一代又一代的文人詠頌。
歷代在靈源山就讀的文人,在時空的孔橋上和文化心理的碼頭中,洗滌千年的塵土,映射精神的弧光。
萬應茶·靈源寺
吳曉川
用力劍不能舉事,便以草藥濟民,遁跡于此,你削發為僧。
荊芥、茵陳、青蒿、鬼針、飛揚草……
一種青草就是一種命運,漫山遍野,從古到令都不曾更改。你仰起如水的期待,采擷山上嫩嫩的葉片一辯又一瓣,如同采擷萌芽了的春天。
這時的天空格外地藍,這時的靈源山漸漸地綠,這時的靈源禪寺香火不斷,這時的萬應茶餅深通佛理。沸騰的水中你疏風解表、調胃健脾、祛痰利濕。
山上的草藥,風吹著它們,春風使它變綠;海邊的茶餅,風吹著它們。秋風使它變褐。
當我生病了,有遍地生長的偏方和草藥。有良藥苦口的成語,有橫渡蒼生的種子枯草返春,有熱愛故鄉的燕子回到屋檐。我們在哪里干渴,就在哪里掘出生生不息的水源。
這么多朵云,在天空匆匆地趕路,唯有你泊在這禪寺的窗前,像一只伏在清泉邊的鳥兒,安安靜靜地梳理著凌亂的羽翅,安安靜靜地飲水和啄食,仿佛你從來沒有飛翔,仿佛你從來未曾鐵馬縱橫。
“靈山好作西天界,源水能通南海潮”。
千盞佛燈就有萬束先明,哪一束光線是發自一位吟經的僧人?幾百年了,我看到你剃度過的頭顱架得很高很高。而那些土地、那些移動的幻影、那些山上的巖石、那些受苦受難的眾生,正在期待奇跡,有一天你像太陽一般朗照幽暗和傷痛。
大慈大悲的菩薩炮制了神秘的菩提丸。只愿眾生啜飲到無窮的安康;輕盈盈的靈水沖泡出半杯滾燙燙的茶水,便可讓春天的味道溢滿萬戶千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