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宇寧
我生長在距神池縣城20多里的大山深處,那里交通不便,信息閉塞。上世紀50年代初,鄉人獲取信息的主要渠道是相互傳遞口信,人稱捎話。這怕是有人類以來傳遞信息最原始的方式。記得我入小學那年,進城辦事的鄉人捎回話來:“明天老師進村,請村里做好準備”。聽說老師要來,自己可以上學了,真是高興極了。我離村到縣城上高小也是鄉人捎的口信,這種以口語傳遞信息的方式,雖然原始,但它增多了鄉人的往來,也增進了鄉人的情感。
50年代中期,我家收到郵遞員送來的第一封信,是解放前走西口到內蒙古的二伯父寫來的。這封信從寫到收共走了兩個多月,父親從信中得知離散多年的骨肉同胞還活在人世間,就是這封信才使我與口外的同族兄弟姐妹至今保持著密切的聯系。
我上初中、高中及至上大學都是郵遞員把通知書送到村里的,郵遞員給村里送來福音,村人是很歡迎他們的,以致成為村人家里的座上賓。
我接到上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時,正是中秋時節,我把郵遞員張好杰請回家中,拿月餅和肉包子招待。那時的信件有平信和掛號信之分,掛號信丟失的可能性小,一般都要送到本人手里,我從初中到大學的通知書都是掛了號的信。那時除了信件傳遞信息外,還有電報,但價錢高,鄉人沒有什么太急的事,一般是不采用的。我二伯父病危,通知我父親時,就是采取電報的方式,這是我家至今收到的唯一一封電報。
上世紀60年代初,村里栽電桿,架電線,由縣城到公社(相當于現在的鄉)再到村里通了有線電話。這種電話有個搖把,手搖幾下,公社機房接機,再按你的要求中轉,有時一接就通,方便了村人;有時一個電話一天半天也接不通。盡管費時,它畢竟給鄉人帶來了方便,成為小山村具有現代氣息的標志。
當時在電話線上再接一根鐵絲安上了喇叭,這種喇叭裝在一木匣子里,掛在墻上,人稱“洋戲匣子”。那時公社開會什么的一般是通過這種匣子來通知各村的干部。
夏日夜里,村人聚集其下,聽著匣子里播出的神池道情那種愜意的神情,至今仍記憶猶新。后來我家也安了這種匣子,因此,我家也就成為鄉人們常來常往的地方。
記得我高中畢業后在村里勞作,夜里匣子里傳來讓我到公社學區報到,參加民辦教師培訓的通知,從此,我就“參加了工作”。
上世紀70年代中期,那些大村子裝上了高音喇叭,這家伙真的聲音很高,毗鄰我村的朔縣上圪佬村的高音喇叭響起,我村也可聽到。每當村人談論起高音喇叭時,村人總認為那家伙在我們那樣的小村用處不大。
上世紀70年代末,我大學畢業,辦公室用的是撥號電話。這種電話面上有個圓盤,盤上有十個圓孔,十個孔相對應的是從0到9十個數,按號撥數,撥一個放開,圓盤復原后再撥。要撥個七、八位的數,沒一分半分鐘是不行的。
盡管費時,但要比手搖式電話先進多了,然跨省、跨縣仍需中轉交換。我當時在忻縣地委宣傳部工作,記得通知各縣參加“真理標準”討論會,整整一天的時間才將所轄的14個縣通知完。當時部里的那伙年輕人不怕寫材料,就怕攬上打電話的差事。
上世紀80代末,辦公桌上的電話換成了數字電話,這種電話不搖不撥,而是按,省卻了中轉交換,功能很多,可以隨心所欲地直撥,這種電話的采用極大地提高了辦事效率。后來,我家里也安了這樣的電話,有個什么事,按按即可。我就是從這種電話在家里第一時間得到女兒被太谷交校錄取的信息。這種電話好是好,但需老守著它,如離開它,接打無人,也就暴露出它不能移動的弊端來。
后來,為了方便,隨身攜帶了BP機,亦稱傳呼機。這家伙會隨時得到有人呼叫自己的信息,當得到呼叫信息后,立即就近找部電話回過去,雙方及時交流,迅速地把事兒辦了。一年,家父急病,妻子很著急,打傳呼告我,我又用傳呼手段呼叫在市醫院工作的朋友,使老父得到了及時的救治。這種工具彌補了固定電話不能移的不足,然而也存在不能及時找到電話的尷尬。
上世紀90年代中期,一些人將傳呼機棄之不用,換之而來的是大哥大,這東西既可隨身攜帶,又可直接通話,可價錢上萬元,我當時那幾個小錢是買不起的,但我確實沾過它的光。我和朋友外出,車子被擱淺在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山路,眼看就要夜宿荒野,挨餓受凍,心中不禁犯起了惆悵。誰知朋友從包中掏出大哥大,向另一朋友求援,在這位朋友的幫助下,連夜修好車,安全回家,從這以后,我由衷地感謝那個大家伙。
時間推移到21世紀,我的傳呼機也下了崗,女兒用她參加工作的第一筆錢為我買了部小巧的手機,這個小玩藝兒真怪,既可接打通話,又可收發短信;既可設置鬧鐘,又可記事照相……手機的使用極大地便捷了我的生活。隨后妻子配備了小靈通,有個什么事,隨時可與妻子通話,如今妻子也換成了手機,有事互發個短信即可。
幾年后,家中添置了臺電腦,妻子又上了什么寬帶,電腦這東西作用太大了,它幫我及時了解國內外的信息,幫我查閱重要資料,可以說它是我生活和工作的好伙伴。侄女高考成功的第一消息就是從電腦上得知的,我向全國媒體提供的文稿,也是由電腦發出的,我寫作、和朋友交換意見,談吐心聲有時也是通過電腦進行的。電腦真的幫了我不少忙,我打心里感謝它。
50年的時光,50年的滄桑,真正使我成為了“千里眼,順風耳”。
(責編 丁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