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花好看

周　波

你去看看她吧。晚上，妻露著一雙憂郁的眼睛對我說。

誰？

英子呀。

你去看不是一樣嗎？我說。

她很想你，我從她的眼神里看得出來。妻說。

你在吃醋吧。對妻的話我有點反感。

英子是我妻子同班同學，我認識英子比妻要早，那時英子和妻都剛從衛校出來分配到醫院里工作。長得一臉秀氣的英子很討人喜歡，我忘了自己是怎么認識英子的，反正那時候常約她出來玩，她似乎對我也挺有好感，嘻嘻哈哈的從不掩飾內心。英子和妻最要好，我印象最深的是每次她出現在我面前時身邊總有個伴，那個“伴”便是我現在的妻子。所以那時候在我心里唱主角的是英子而非妻，為這事妻至今還喋喋不休地嘮叨。其實我和英子很純潔，倒是她的那個“伴”精靈得很，不知不覺間把我的心偷走了。我和妻的關系發展很快，有一段時間里，我發現英子的情緒十分低落，我知道那是因為我也因為妻。不過這事早過去了，英子和妻依然是最要好的朋友，只是我漸漸忘了那段曾有過的經歷。

英子得病是妻告訴我的。

妻說：英子患了白血病。在妻傷心地說著這個不幸消息時，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我想去看英子，可我終究沒勇氣在妻面前說出來。這些年來，只要我提到英子，妻的臉總是陰沉沉的，我知道她沒忘卻那段故事。其實我和英子的故事還有很多，我結婚那天，英子是作為伴娘來的，那天英子悄悄地告訴我她這輩子不嫁人了。英子后來真的沒嫁。

你還是去看看她吧。妻又重復著剛才的話。

好的，我去看她。我說話時沒看妻的臉色。

英子在病房里靜靜地躺著，病床邊擺滿了鮮花，想必有很多朋友來看過她。我提著花籃坐在英子的身旁，妻則在英子耳邊輕輕呼喚，英子好像熟睡了似的，沉沉地始終睜不開那雙美麗的眼。

英子，英子……我忍不住也輕聲喚她。

英子依然靜靜地不睜開眼，只是眼角邊不斷地有淚水流出來，嘴唇也輕輕地顫動起來。

她醒了，她知道我們來看她了。妻對我說。

她一直就是醒著。我說話時妻用奇怪的眼光看了看我。

我站起來想把手中的花籃放好，這籃鮮花是我用了一個上午精挑細揀插起來的?？僧斘蚁肫鹕頃r，一只手突然伸過來把我緊緊拽住了。那是英子的手！我和妻被眼前的一幕驚住了。

扶我起來，好嗎？英子張開眼睛用微弱的聲音說著。

我顯然有點不知所措，還是妻反應快，提醒我幫忙。

我用雙手將英子輕輕地托起來，那一瞬，我看見英子濕潤的眼一直緊緊地盯著我看，而我也忽然感到自己全身激烈地顫動起來。

英子甜甜地躺在我懷里，她舒展的身子輕得像空中的飛燕。

我緊張地望了望妻，可她在病房中不停地忙碌，好像我和英子都不存在似的。

這鮮花真好看。英子說。

送給你的，祝你健康。我說。

把它掛到對面墻上吧，我想看看它。英子說。

我正想起身，卻見妻飛速地走來，把那籃鮮花拎過去，很平穩地掛在了墻上。

英子，我去外面買梨給你吃。妻說。

還是我去吧。我說。

你陪英子聊聊，我馬上來。妻說。

妻走后卻一直沒來，也不知她到哪里買梨去了，英子的朋友也沒來，一個下午病房中只有英子和我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