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保障：筑起穩定的基石

胡國強

2009年可能是新世紀以來我省經濟發展最困難的一年，也是蘊含重大機遇的一年，經濟又好又快發展、社會穩定和諧離不開法治保障。

自2008年下半年以來，在經濟困難加劇、社會保障問題嚴重的情況下，企業裁員破產、勞資爭議等矛盾糾紛顯著增加，做好穩定工作顯得極為重要。

代表們在審議省人大常委會工作報告和省高級人民法院、省人民檢察院工作報告時紛紛指出，促進社會和諧，就是要充分發揚人民民主，加強地方立法和監督工作，充分反映不同利益訴求，化解社會矛盾。要高度關注經濟社會形勢反映到司法層面的變化發展態勢，打造堅實的法治基石，維護社會穩定。

人大監督：抓牢“牛鼻子”、求實效

我國將投資4萬億元拉動內需保經濟增長的政策公布后，錢花在哪里，效果將會如何，備受全省人民關注。省人大常委會工作報告指出，2009年，省人大常委會將對我省貫徹中央擴內需保增長調結構一系列政策措施情況進行審議，對預算執行、政府非稅收入和重大建設項目，特別是政府主導性重大建設項目進行監督，確保中央和省委重大決策落實。代表們審議時，討論熱烈。

不少代表指出，中央和地方政府啟動如此巨量投資，應冷靜分析，要考慮投資的效果和效率，廣泛聽取各方意見，科學論證，避免盲目投資和重復建設。

對集中投資、倉促上馬，可能引發新一輪低水平的重復建設和豆腐渣工程。蒼南縣人大常委會主任蘇慶明代表高度警惕。在代表駐地，他告訴記者：“即使現在管理水平、掌控能力比以前提高很多，但是，可能造成的跑冒滴漏、挪用等問題不得不防。錢如何使用大有講究，花下去的錢既要刺激經濟，確保目前經濟社會發展，同時要關注長遠利益。”

加大投資力度，需要從嚴把關的科學預算；而實現科學預算，預算改革一定要跟上。蘇慶明代表建議，人大要對財政支出項目績效進行評價，以績效結果為導向、優化部門預算編制，提高財政資金使用效率。

“各地可以探索對政府主導的重大建設項目開展自評、初審、專家評審等評價工作，并向當地人大常委會作年度績效專題報告。”蘇慶明說。

“過去，人大監督更多體現在事中和事后，以后，要注重事前監督，提前介入，把關口前移。”來自溫州團的汪大清代表說，省人大機關要把審議時需要的資料數據，如財經審查委員會審查的政府預決算執行情況等資料，提前一段時間交給代表，讓代表認真去審查，否則會流于形式。

對政府主導性重大建設項目監督問題，余姚市人大常委會主任楊雄躍代表十分關注。他建議規定重點項目立項、論證、建設等過程的操作程序，并對重大工程項目的范圍作出界定。他打比方說，可以根據項目投資的金額占當地政府上年財政總收入的多少來確定項目的大小，一般可按5%的比例來確定。例如，某地方政府上年財政總收入為1億元，則投入資金達500萬元以上，就為本地的重大項目，必須經本級人大及其常委會審議決定，方可實施。

“當然，投資規模的百分比究竟為多少合適，各級地方人大常委會可以根據當地財力狀況來具體確定。”楊雄躍代表說。

據介紹，在余姚市，公共財政投資2000萬元以上年初必須經市人大常委會審議通過。超過預算的公共財政投入，必須報市人大常委會同意。

地方各級人大常委會如何貫徹實施監督法和我省的監督條例，精心選題、深入審議、跟蹤督查，提高監督工作實效，這是代表們審議省人大常委會工作報告時關注的又一個焦點。

毋庸諱言，現實生活中，人大常委會在審議時，有的組成人員由于對所審議的報告缺乏了解，難以提出有深度的意見；有的審議意見比較籠統，缺乏針對性，缺少比較具體的要求。諸如“提高思想認識，加大領導力度，采取有力措施，切實轉變作風”等老話、套話。

“這讓政府或有關部門感覺猶如‘大話、‘空話，無所適從，難以具體辦理落實，難免使人感到人大常委會在搞形式，也使人大常委會的監督權威大打折扣。”寧波市海曙區人大常委會副主任薛忠海代表坦言。

如何提高審議質量？薛忠海代表說，前提條件是精選常委會議題。為什么人大監督工作容易搞虛、不容易做實？跟選擇議題有很大關系。精選常委會審議議題一定要突出群眾反映強烈、具有普遍性和傾向性、經過努力可以解決的突出問題作為重點，不能面過廣、量過多、事過雜。

他舉例說，2008年下半年，該區人大常委會組織人大代表視察，專門到受金融危機影響大、困難多的企業，與企業家座談，原汁原味地將意見反映到政府部門，起到了較好的效果。“有些企業提出工業用水價格偏高等問題，政府職能部門已經開始著手解決了。”

一談到人大監督的選題問題，舟山市人大常委會副主任余志祥代表體會很深：“2009年1月5日，舟山市政府出臺《關于支持航運企業應對金融危機、保持穩定發展的意見》，三級人大代表視察提出的意見基本上得到吸納和體現。從人大工作角度看，主要是人大監督緊扣大局，督在關鍵處，抓住了‘牛鼻子。”

舟山市人大常委會針對2008年下半年舟山市航運業出現的航運貨量銳減，運價大跌，企業流動資金和項目資金緊缺的狀況，組織三級人大代表進行了視察，并建議政府盡快出臺促進航運業保穩促調的具體對策措施，把航運企業保護好，使他們堅持住，挺過去。

2009年1月18日下午，杭州團分組審議時，杭州市上城區人大常委會主任丁曉芳代表提出，人大監督要圍繞推進經濟轉型升級和改善民生中的突出問題展開。例如，要關注接軌上海世博會，將其作為平臺，作為浙江經濟發展的機遇。要重視關注金融生態環境。“現在不少企業倒閉，老板都銷聲匿跡了，留下一大堆事情沒人處理，人大要督促政府出臺民營企業家素質提升計劃。”

發揮代表“民意代言人”作用

省人大常委會工作報告指出，認真執行常委會聯系代表、代表聯系原選舉單位和人民群眾的制度，廣泛聽取代表和人民群眾的意見建議，了解民情、反映民意、集中民智，夯實人大工作的群眾基礎和社會基礎。許多人大代表對此深有感觸。他們對如何更好發揮代表“民意代言人”角色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2008年，從全國范圍看，群體性事件發生較多。繼貴州甕安、云南孟連等事件后，2008年11月份，重慶、甘肅、廣東等地，又接連發生多起群體性出租車罷運事件。綜觀一年以來影響重大的群體性事件，群眾訴求渠道不暢，特定群體“代言人”缺位，群體利益協商、調整機制缺失，成為引發沖突的主要誘因。

對此，杭州市余杭區南苑街道高地村黨支部書記施雪龍代表認為，在重慶出租車事件潛伏、露頭、爆發的各個階段，人大代表普遍“不在場”，大大增加了及時發現、化解、處置事件的難度。

2008年，余杭區南苑街道高地村征地500多畝，沒有發生一起村民上訪事件。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補償標準、失地后的保障體系這些村民最關心的問題，通過代表與政府部門的溝通得到了解決。

施雪龍代表感慨地說：“人大代表只要認真履職，是可以起到應有作用的。在村里，村里的人都比較熟悉，有些什么事情，他們也會告訴我，讓我反映情況。但在城市，不少市民未必會知道自己選區的人大代表是誰，在哪里。如何更好地拓展代表與選民的溝通渠道，仍需要努力。”

2005年，寧波市海曙區就成立了人大代表聯絡站，組織人大代表在每周四下午接待轄區選民，并受理選民提出的各種問題、意見和建議。此舉被一些媒體贊揚為“家門口的人大代表”。在寧波代表團駐地，海曙區人大常委會副主任薛忠海代表對記者說：“通過代表聯絡站，為代表和選民搭起了溝通平臺，經過這些年的探索，積累了豐富的實踐經驗，形成了慣例和制度。群眾都比較滿意。現在看來，這項制度已經比較成熟，對閉會期間代表履職起到積極作用，建議其他條件成熟的地方也可以實行。”

為讓“啞巴代表”、“舉手代表”不再“沉默是金”，讓代表真正發揮作用，寧波市人大常委會選擇了海曙區、鎮海區和寧海縣三個選舉單位，開展代表履職情況登記試點。

薛忠海代表認為，以前人大代表履職缺少必要的量化考評以及約束機制，代表們履職好與不好似乎一個樣，這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代表履職的積極性，同時影響了代表作用的發揮。實行代表履職登記制度，真實記錄和反映代表履職情況，拓寬了對代表的監督渠道。建議在更大范圍推廣這項制度。

“要發揮代表履職積極性，承辦單位認真辦理建議至關重要。‘一把手領辦建議效果很好。”2009年1月17日下午，溫州代表團審議省人大常委會工作報告時，瞿佳代表發言談了自己的體會。

2008年，瞿佳代表參與提出了要求加強基礎研究的建議。基礎研究是一個超前的工作，瞿代表曾經對省政府和有關部門是否重視建議辦理有所疑慮。但出乎意料，省政府十分重視，分管副省長親自領辦，2008年增加了基礎研究的經費，2009年還要增加投入。

“受此鼓舞，這次人代會，我領銜提了4個建議。”瞿佳代表說。

司法保障：為經濟發展、社會穩定保駕護航

2009年，國際金融危機和全球性的經濟衰退對我國經濟的沖擊和造成的損失將加大，并引致一系列不利因素“碰頭”，給我國社會和諧穩定帶來新的壓力。

省高院工作報告提出，妥善、慎重審理金融類、涉企案件，采用調解、和解和司法重整等法律調節手段，盡可能維持有市場、有發展前景的困難企業、勞動密集型中小企業的生存，盡可能減少有挽救希望企業的關門倒閉。

溫州市中小企業促進會會長周德文代表說：“在目前的背景下，對輕微的經濟糾紛應盡量采取人性化措施，給企業創造寬松的生存空間。比如，欠債到期，你要求他一次性付款，人家拿不出，硬讓人家拿，很可能就搞垮一個企業。讓一個企業倒閉很容易，讓一個企業生存下來卻不容易。”

應對當前形勢，溫州律師界也積極行動起來。浙江嘉瑞成律師事務所的瞿紹軍代表說：“除了惡意逃債，我們對瀕臨倒閉但尚有恢復生產的企業，通過協調，做債權人工作，盡量爭取分期付款和延期付款方式幫助欠債企業走出困境。”

對于周德文代表所說的情況，寧波市中級人民法院院長蔣劍巍代表也深有感觸。這位個頭大、一臉嚴肅的院長說：“在金融危機背景下，不能機械辦案，民商事案件審理中，要堅持調節在先，平衡利益，特別是因資金鏈斷裂而引發的糾紛，要具體分析情況，慎用實施拘留等強制措施。”

“尤其要注意執行方式方法，盡量采取執行擔保、債權轉股權、整體拍賣、企業資產重組等柔性手段。少采取查封、扣押、凍結被執行企業財產。”蔣劍巍代表說，這就是我們平時講的“放水養魚”的執行途徑。

溫州市中級人民法院院長崔盛鋼代表說了一個親身經歷的事情。

“有一家企業被債權人起訴到法院，按照常規，我們應該馬上凍結他的資產。那個老板說你們這么一封，我這兩天就能批下來的銀行貸款肯定泡湯了，其他銀行聽到消息肯定也紛紛抽貸，好好的一個企業就完蛋了。”

“老板說，我完蛋還好，可廠里這么多工人，他們也得下崗自謀出路，現在經濟不好，上哪里去找工作？”

崔盛鋼說，法院工作人員聽了這些情況，到老板的公司進行調查。從他出示的各種票據、訂單、合同看，這個公司運行情況還可以。所以，法院反過來跟銀行、債權人做工作，希望他們放寬日期，該貸的還貸，討錢的緩一緩。

崔盛鋼說，機械執法人人都會，但今年如果這么干，會產生大量的社會問題。“我們要考慮法律效果和社會效果的統一啊。”

省高院工作報告提到的“民本司法”是另一個頗受代表們關注的問題。

“精心審理好企業拖欠職工、農民工的工資、醫療費、保險費，解除勞動合同等案件，保障群眾的基本生活需要；認真梳理司法為民實踐中形成的便民利民措施，通過司法手段實實在在地為群眾解決糾紛。”省高院工作報告指出。

嚴峻的經濟形勢對我國社會的影響是全方位、多層次的，但受影響最大、最直接的還是那些失去工作崗位的農民工等群體。這部分群體對經濟下行、生活水平下降的承受能力最為敏感脆弱，容易產生消極、失望等不滿情緒，一旦受到特定情境、特殊事件的刺激，就可能引發群體性事件。

浙江不少基層法院對勞資糾紛，開辟“綠色通道”，提供便捷服務，訴訟費緩繳，盡快立案、審理。

2009年1月18日下午，寧波代表團審議省高院、省人民檢察院工作報告時，陳長華代表聲音高八度：“‘綠色通道是什么概念？就是要優先受理、優先辦理。在金融危機的影響下，企業破產倒閉的現象比往年多了不少。農民工辛苦一年，到頭來拿不到工資，找誰去？求助法律援助、找勞動保障部門，都要一二三四五六道程序，‘綠色通道就只有一道程序，直接幫他們辦。”陳長華說，簡化程序，這才是讓農民工得到實惠，法院的這項工作是創新，要繼續做下去。

紹興代表團的高維英代表對欠薪問題也有獨到的理解。她在向大會提交的建議中，分析了農民工拿不到工資的原因之一——租賃企業欠薪逃匿。

“近幾年在服裝、紡織、餐飲等勞動密集型企業中，出現了很多租賃經營的現象。土地是租的，廠房是租的，機器設備也是租的，這些企業抗風險能力差，一旦資金鏈出現問題，無法及時支付職工工資，有些企業主就跑了。”高維英說，這種“跑了和尚又沒廟”的欠薪現象，農民工最吃虧。

所以，她建議加強管理，建立租賃企業工資拖欠解決機制，采取相關行政措施來解決這類問題。“要強化清欠薪協調機制，要求企業主繳納欠薪保證金，必要的話，可建立企業職工工資‘清欠組，在政府部門的監督下代表全體職工接管公司資產，允許職工聯合拍賣公司資產。”

代表語錄

宋福友代表：今年大投資、大項目、大工程很多，建議全省各級檢察機關對公共資金使用情況進行調研，及時向有關部門通報財政資金運行中存在的問題，有針對性地提出建議，做到偵防一體化，構筑橫向到邊、縱向到底的職務犯罪防范網絡，防止出現上一批工程、倒一批干部的現象。

華愛金、張玉柱、蔡玉群代表：法院要加強對知識產權案件的研究，進一步加大知識產權保護力度，制止侵權行為，引導建立公平有序的市場競爭秩序，為產業結構調整提供有力司法保障和優質法律服務。

徐堯峰、徐林土代表：2009年省人大常委會的工作主線清晰，監督任務明確，民生主題突出。建議：繼續高度關注經濟發展趨勢，尤其在當前經濟發展形勢復雜的情況下，要考慮如何加強對金融工作的監督；繼續高度關注中小企業的發展，推動解決企業面臨的困難；繼續重點關注食品藥品、安全生產和社會治安等民生問題。

盧芹娟代表：省人大常委會2009年工作特別提到了文物和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作為從事文化工作的代表，備感親切和感動。建議將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同經濟發展相結合，在保護的同時，科學合理地開發我省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同時，通過加大監督執法力度、完善考核機制、增加投入、加強宣傳等舉措，進一步建立健全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長效機制。

陳永昊代表：當前利用群發短信等現代通訊手段進行違法犯罪活動的現象越來越多，有關通訊公司作為國有企業，有責任協助公安司法部門進行預防和打擊，省里也應出臺有關規定來限制利用通訊工具進行違法犯罪。

徐志生代表：建議省人大常委會進一步加強對縣級人大的工作指導，特別要指導如何行使監督權。今年省委將要召開全省人大工作會議，對人大機構設置、人員編制等有關人大建設的問題，在文件中要予以明確。

潘璋德、陳才锜代表：應當加強對大、中專學生自主創業的立法調研，化解目前遇到的就業困難，促進經濟發展，形成政府主導、輿論引導、學校引導、學生自覺“四位一體”的自主創業體系。

梁群代表：法院、檢察院要繼續圍繞中心，服務經濟社會發展；要執行好“寬嚴相濟”的政策，抓好“兩搶一盜”、農村賭博、網絡犯罪等重點領域犯罪的預防懲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