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道格·班道(Doug Bandow)
以EP-3間諜飛機撞機事件引起摩擦為開端,布什政府打造了一個良好的中美關系。華盛頓認識到,在處理美國與朝鮮的關系,在聯合國安理會通過美國提案,以及建立一個能夠獲利的貿易關系等方面,美國都需要北京的幫助。奧巴馬政府的開端面臨同樣的險境,雖然原因不同。
隨著經濟恐慌的增長與國際貿易的下降,對一個傾向于貿易保護主義的政府來說,中國便是一個方便的靶子。此外,民主黨在美國的外交事務中,更經常地強調人權,這是同中國發生摩擦的另一問題。同時,保守派仍保持著對中國地理政治雄心的關注,而特別支持同中國發展經貿關系的商界已失去了影響力。針對中國的政治風暴在潛伏著。
對于美中關系,奧巴馬政府應以希波克拉底誓言作為基本目標:首先是于人無害。無論日常雙邊關系有何反復,確立長期穩定關系最為重要。作為唯一的全球超級大國,美國繼續掌控著國際事務,但中國是最重要的正在崛起的大國,其地區影響力在增強,并開始發揮全球作用。中國的增長著的財富使之對第三世界的經濟關系得到加強,并使其國內軍事力量得以增長。
這種變化的影響是多方面的,其中最重要的可能是,華盛頓正失去對中國發號施令的能力。美國財長蓋特納指責中國“操縱”其貨幣匯率。情況是否如此,還有待爭議。然而,奧巴馬政府的處境使它不能提單方面的要求,特別是,它還指望中國今年能購買更多的美國債券。目前中國已經擁有7000億美元的美國政府債券,占外國所購債券的近1/4。制裁將意味著彼此摧毀,在惡性報復循環中雙方受害。
在人權問題上也如此。在諸如宗教、言論自由及民主選舉等問題上,中美之間有著寬大鴻溝。有幾個人權組織近來寫信給希拉里國務卿,要求美國告訴北京,中國同美國的關系“將部分取決于中國是否執行普世的人權標準”。要求改變的欲望是強烈的,但沒有用。華盛頓無法強迫一個有著古老文化的、正在發展著的國家的驕傲的政府去按照美國的意愿改變自己。在實施威逼的說教之外,華盛頓還將發現,它會被它的亞洲和歐洲的朋友遺棄。除了外交周旋之外,它還有什么武器?貿易制裁和軍事恫嚇?美國若發出最后通牒,特別是公開發表,中國會以牙還牙。中國在變化:開始了改革,并將繼續下去,但這都必須在國內力量的驅使下進行。實際上,中國社會正在發生變化,但與美國的壓力無關。
所以,華盛頓在施展其強迫別人改變的能力時,應表現謙恭。如希拉里國務卿所說:我們要繼續向他們施加壓力,但在一些問題上的施壓不應妨礙其他問題上的合作。同北京建立積極的關系最終更可能讓中國走向自由化。結果不好預測,但按照常理,交往會產生更好的結果。美國不必在推進自己的理想方面躊躇,但在實施時必須看到自己的能力所限。
華盛頓還應以寬厚的態度對待中國在全世界的商業和外交上的擴展。在冷戰歲月里,美國和蘇聯在第三世界拼影響,結果卻沒什么意義。大把的錢花掉了,許多人死了,在萬象、金沙薩、羅安達或馬那瓜,沒有人在乎美蘇誰是“老大”。今天,這更是無關緊要。我的卡托研究所的同事本·弗萊德曼指出,“中國在非洲的活動并不能使它變得更加強大,也不會傷害美國的利益,美國為什么要反對?
更加重要的是,華盛頓不要同中國進行任何形式的軍備競賽。五角大樓對中國軍費的年度評估似乎顯示,北京有意建立一支能在東亞地區抗衡美國干涉的力量。結果,前副總統切尼的首席外交顧問艾倫·弗萊德勃格擔心地說,力量的平衡“開始這樣改變:在一個錯誤的環境中,它可能增加誤判與沖突的危險。”問題是,什么樣的力量平衡?北京對美國本土甚至太平洋的領地并未構成威脅,并且在今后幾十年內,如果不是永遠的話,都不會成為威脅。
有爭議的問題是,誰在東亞具有相對影響力,該地區華盛頓的朋友是否安全。當前,中國表現的是自信而非攻擊性。該地區國家,特別是日本和韓國,可以單獨地和集體地為地區安全做更多的事。華盛頓可以向好友出售武器,但應該將防務任務交給他們自己。當然,北京持續的克制政策會讓美國更易于從該地區脫身。
無論如何,華盛頓不能保持對中國邊界一線的控制,起碼在可接受的代價之下不能如此。中國的經濟已居世界第三位,并在繼續增長。華盛頓在經濟危機之際,將空前巨大的資源投向軍事,以確保它對中國的優勢,而中國的軍事能力則是非常有限的。盡管如此,北京也不大可能永遠接受美國的霸權。摩擦,如果不是沖突的話,就很可能發生。
更好的選擇是,調整美國的地緣政治觀念,接受更具影響力的中國在它自己地區存在的現實。無論華盛頓的意愿如何,中國都將發展壯大。美國的首要目標應該是,確保中國的壯大是和平的,如北京自己所承諾的那樣。▲(作者是美國卡托研究所高級研究員,本文由高東翻譯。)
環球時報2009-04-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