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蓉
[摘 要]“浙江村”是北京有名的外來人口聚居區。隨著城市農民工數量的日益增多,這樣的聚居區在各個城市也逐漸增多。農民工在城市生活的社區形式主要有三種,“浙江村”是比較典型的“準社區”類型,此外還有進入社區類型和沒有進入社區類型兩種,總體上來說農民工的社區融入不容樂觀。本文在介紹了三種社區類型之后,分析了農民工城市社區融入難的原因,最后闡述了通過社區支持解決農民工城市社區融入的問題。
[關鍵詞]浙江村 社區融入 社區支持
一、北京“浙江村”概況
“北京“浙江村”既非自然村落,更非行政編制,它是指進京經商的浙江人(其實幾乎全部來自溫州地區)自發形成的聚居區。地處北京市豐臺區大紅門地區,是典型的城鄉結合部。覆及26個自然村。溫州人在此租房而居,以服裝生產和銷售為主導產業。豐臺區政府在上報北京市政府的一份正式文件中開篇就說:京城人不知南苑鄉者有之,不知“浙江村”者無幾,浙江村以其物美價廉的服裝而文明全國……。“浙江村”已成為北京城市生活中的一個專門概念。”(項飆,《跨越邊界的社區》:5)
以溫州農民為代表的“浙江村”人無論如何都稱得上是勇敢走進當時對他們還壁壘森嚴的城市,從事務工、經商的第一批“吃螃蟹”的人。溫州人能在北京搞出了這樣一個“浙江村”,實在讓人驚嘆!
現在,隨著我國城市化進程的加快發展,無論在北京還是在整個中國,進城務工的農民越來越多,據農業部數據統計結果顯示,2004年全國外出就業的農村勞動力就已經大約有1.03億,占農村勞動力總數的21%。由各地進城農民聚集而成的“××村”也呈“燎原”之勢。比如,在南京就形成了以收購、撿拾、加工和專賣廢舊塑料為生的河南固始農民的“河南村”,以及政府出面興建的“小刀手公寓”。不過,即使如此,像“浙江村”那樣的歷時較長、規模龐大、內部自成系統的民工聚集地至今還十分罕見。
二、北京“浙江村”特點分析
從某種程度上說,“浙江村”是一個比較獨特的社會現象,它與城市中其他的類似的農民工聚集區有著顯著的區別;但是同時,我們也可以從“浙江村”現象中看到一種新的“社會空間”,廣大農民工在城市生活的“新空間”,對于這個空間的分析,可以為我們社會在解決農民工與城市的融合問題時提供一個獨特的視角。
“浙江村”的獨特之處主要有:
(一)“浙江村”絕大部分是由溫州人組成的,并且主要來源于樂清和永嘉兩個縣。這樣就使“浙江村”人都有著及其相似的文化背景,容易形成統一的生活整體,為社區的形成打下了堅實的文化基礎。
(二)“浙江村”內的溫州人都以從事服裝業為主,在服裝業發展的基礎上慢慢形成了一個完整的社區。相同的行業加強了人們之間的聯系,并且在行業的不斷發展中人們逐漸形成了一個相互高度依賴的分工體系,這樣使得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更加密不可分。“浙江村”內的每個人都以自己為中心形成了自己的關系網,這個關系網在生意的發展上、日常的生活上、以及遇到麻煩事情時問題的處理上都發揮了積極有效的作用。每個人的關系網與其他的關系網又存在著交叉和重疊,這個交叉重疊的網在“浙江村”人內部就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復雜的大的關系網絡,這張大網把每個“浙江村”人網在里面,使人與人之間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系。這是一個社區形成的關鍵因素。
(三)“浙江村”人內部有自己的大人物,大人物在處理“浙江村”內部事務的過程中起著重要的作用。這個大人物相當于“浙江村”內的精英,在經濟實力方面相對較強,在對外關系方面相對要廣,因此大部分的“浙江村”人相對比較“賣這些人的面子”。他們對于維持“浙江村”內的秩序,保持“浙江村”內的統一起著不可忽視的作用。
(四)“浙江村”內的完整的生活體系大都是由“浙江村”人自己辦的,比如菜市場、理發店、診所、幼兒園等。“浙江村”人在自己完整的生活體系中進行著自己的經濟生產,似乎可以相對獨立于北京的某些體系之外。
(五)在“浙江村”的發展過程中,溫州政府曾試圖與北京當地政府聯合起來對“浙江村”內的某些事物進行管理。
(六)“浙江村”人自我認同感比較強,從他們的關系網中有比較明確的“自己人”觀念。這使得他們對“浙江村”這個社區有了進一步的責任感。
從以上特點分析中我們可以看出,“浙江村”這個在北京的溫州人聚居區已經比較具有社區的特征了,雖然它沒有被納如正式的城市行政管理體制,但是它在自己所創造的經濟體系和社會空間里,“浙江村”是自己生活的主人。
三、農民工在城市中的其他社區形式
“浙江村”這種社區形式我們可以稱之為“準社區”類型,是一種相對比較成熟的社區類型。除了這種類型外,農民工在城市中生活的社區形式還有以下兩中類型。
一是進入城市社區的類型,這包括在輸入地居住了一定年限、有穩定住所、有穩定收益的農民工,以及零散在城市社區租房或居住在城市雇主家中的農民工。他們的特點,首先是有穩定的住所,已經進入了城市社區的管理體制;其次是社會交往的“內傾性”和“表層性”,前者是指社會交往傾向于同鄉和從其他地區來的農村人,后者是指與城市居民交往過程中更多的只涉及業緣關系,而沒有情感上的交流,缺乏對社區的歸屬感和心理認同;最后,由于缺乏城市戶口,這部分農民工仍然擺脫不了城市“邊緣人”的地位,很少被接納到社區建設和社區政治、社會事務中,并沒有真正平等融入社區。
還有一種是沒有進入社區的類型,這包括一部分進入城市企業“打工”的農民工和進入建筑隊、裝修隊的農民工群體。他們的特點,首先在于集體居住,與城市居民沒有直接交往關系;其次他們往往復制了農村的生活習慣,社會交往圈子限于親戚、老鄉、同事等親緣、地緣、業緣關系;最后在于沒有進入城市社區或者居住地沒有設立社區管理機構,大部分通過雇主管理,流動性強。在這種情況下,農民工雖然已經為當地經濟發展所必須,但在社會生活上卻完全生活在另一個空間里。
以上3種類型是從農民工群體與社區關系視角的分類。從3種群體的特點來看,他們或者沒有進入社區,或者是構建了社區的雛形但卻缺乏社區的實質,或者進入城市社區但卻是一種表面的融入缺乏心理認同,因此其整體社區融入狀況均不容樂觀,大部分農民工并未真正融入城市社會。
四、對農民工社區融入難的原因分析
社區融入是一個相對復雜的過程,農民工社區融入難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在就業制度、戶籍制度以及由此衍生的教育制度、醫療制度、社會保障等制度安排下,大部分農民工基本權益得不到維護,無法分享城市公共資源,更談不上社會融入問題。其次,以戶籍制度為依據的城市管理體制使農民工成為無城市歸屬的群體,社會融入尤其困難。對勞動力流動實行政府計劃調控和以治安管理為重點的防范式管理,以及行政化的屬地管理體制使農民工被排除在社區管理體制之外。最后,戶籍制度等城鄉分割的制度安排強化了農民工和城市居民的身份分野和自我認同感的差異。城市戶口的標志既有專有性和排他性,城鄉之間的戶籍壁壘將城鄉居民分成兩種不同的社會身份群體。從角色上看,農民工已經完成了從農民工到工人的轉換,但是在身份上,他們既得不到政府的制度認同,也得不到城市居民的心理認同。上述這些制度安排不僅造成了城市居民和農民工之間結構性的社會差別,更深刻影響各個主題的社會行為和心理意識,是造成農民工社區融入難的制度原因。而由于這些安排造成的利益矛盾、權益保護等問題則成為影響農民工融入社區的基本動因。
二是各主體在社會互動過程中的行為表現是農民工融入社區難的直接影響因素。首先,社會管理者、市民對農民工在社會交往中的社會排擠和歧視。生活在城市的居民,天然地既有社會資源與競爭方面的優勢,形成一種身份優勢意識和市民性格,許多有偏見的市民將農民工視作“外來人”,認為他們沒有權利享受城市的優越條件,從而出現了市民及城市管理者對農民工的種種排擠和歧視。而這種種不平等的現實,又使農民工有受歧視感,在社會心理上形成了無形的屏障,阻止了農民工對城市與市民的認同與融入意識。其次,農民工在和城市居民交往的過程中也存在著自卑和不自信,這強化了其自身的被歧視感。最后,部分農民工的失范行為、以及遭受的不公平待遇經媒體宣傳,形成“暈輪效應”,固化了農民工與城市居民對彼此的偏見。媒體一方面宣傳農民工在社會上的不平等地位和權益維護的艱難等;另一方面又總給予農民工以大量負面信息的報道,比如犯罪、素質差等。這加劇了農民工與城市居民之間的相互沖突和不信任感。作為社會交往的后果,農民工與城市居民、社會管理者之間的排斥和接納、沖突與融合,直接影響著農民工對城市的認同和融入社區的行為和心理選擇。
三是面對不同文化背景,農民工的鄉土意識和自我封閉是阻礙其融入社區的深層原因。
首先,城市和農村具有兩種不同的文化和價值觀,農民工融入城市社會的過程是一個重新適應不同文化和價值觀的過程,融入城市社會需要培養認同感和歸屬感。其次,農民工的鄉土意識和封閉注意傾向以及外在表現交往的封閉性和群體認同感是阻礙其融入社區的社會心理因素。傳統的中國農民具有濃厚的鄉土意識和內向、壓抑的封閉主義傾向。“落葉歸根”使得他們在城市扎根的愿望降低;農民工的封閉意識體現在交往的封閉性和群體認同感上,即其社會交往只限于親戚、朋友、老鄉等熟人之中,表現為內部成員間有著強烈的互相認同感,而對群體之外的“城里人”則局促不安,深懷畏懼警惕之心。這種心理的最終表現形式即在城市里復制原有的生活和文化模式,建立屬于自己的準社區,如上文提到的“浙江村”等。
因為國家政策的調整將是一個長期過程,目前解決農民工的社區融入問題,迫切需要各方行為和心理的調整,特別需要社區改變管理思路,支持和接納農民工。
五、通過社區支持解決農民工的融入問題
充分發揮社區的社會功能,特別是社會融合功能,使之成為農民工和市民平等相處的熔爐,加速農民工融入城市社會具有重要的意義:以社區為依托,通過實施服務和救助,可以保障農民工的基本權益;通過改善建設和管理理念,可以幫助農民工平等地融入城市社區,分享公共資源和經濟社會發展成果。
以社區為載體的社會支持的有效性在于,首先,社區的地域性特征和農民工的非正式支持網絡最為相關,最易被接受和實現。社區地域性之所以重要,是因為社區就是具有地域紐帶的利益共同體。只要社區能夠給予外來農民工象“家”一樣的歸屬感和認同感,就能夠實現事實上的融入。其次,社區是農民工順利完成角色和身份同步轉化的場域。這不僅包含地區的概念,更包含制度制約、職業身份、文化價值和社會交往方式。因此,農民工的城市社區融入不僅僅是一個身份問題,更存在一個多層面展開的過程。社區支持對應著農民工城市社區融入的社會和心理融入層面,能夠幫助其真正進入城市社區,在經濟生活、社會生活和心理層面上完成城市化。因此社區支持是促進農民工的社區融入有效方式。
農民工的社區支持體系可以分為兩個部分,一是將農民納入社區管理:(1)對于沒有進入社區的類型,可以在其集體居住地設立社區居委會等常駐機構,加強其與當地居民的聯系,不一定采用建立社區的形式,而是注重加強社會服務等實質內容。(2)對于“準”社區類型,因為他們以某一種關系為吸引形成一個聚居區域,并重建了原有文化模式,居住地具有完備的自我生活服務體系,在空間、人際交往等方面開始具備社區的特征,建立真正的社區,成立社區管理體制成為可行的選擇。當然這中間需要跨越文化、體制、觀念等多重因素,但卻是促進這部分農民工群體融入城市社會重要的一步。(3)對于進入城市社區的類型,將其納入社區管理體制,通過生活管理和服務,加強其與城市居民互動,爭取培養內部良好的人際關系,力爭給他們被接納的感覺,培養對城市社區的歸屬感,是支持其社區融入的有效方式;二是通過社區的各種社會功能支持農民工融入社區。通過社區管理、社區服務、社區保障以及其他社區公共服務,支持農民工較好地融入社區中,建立和諧的社會關系,促進社會穩定與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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