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業認證制度的治理模式研究

盧　晶　尹貽林

摘要：專業教育是一個利益相關者系統，為維護各利益相關者的權益，其應建立一個由專業教育利益相關者共同治理的質量保障體系，以加強各利益相關者的共同決策和相互制衡。而本文通過對英美等國實行的專業認證制度中不同利益相關者的需求、職責以及實施機理的分析，揭示出專業認證制度正是基于利益相關者共同理論下的專業教育評估的治理模式。

關鍵詞：專業教育；利益相關者共同治理；專業認證；實施機理

一、利益相關者共同治理理論

利益相關者共同治理作為公司治理的代表性管理模式，是在對股東至上理論的質疑中不斷發展起來的。產生于20世紀60年代的利益相關者理論指出，受公司利益影響的不僅僅是出資人，而是所有利益相關者，公司治理的目標應是滿足多方利益相關者的不同要求，關注公司經營所造成的社會經濟和政治影響，使各利益相關者都能參與公司治理，公司決策由各利益相關者合力參與，共同決定。科克倫和沃提克(1988)認為，公司治理要解決的是高級管理人員、股東、董事會和公司的其他相關利益者相互作用產生的諸多特定的問題。[1]布萊爾（1995）認為，公司治理是指有關公司控制權或剩余索取權分配的一整套法律、文化和制度性安排，這些安排決定公司的目標，誰擁有公司，如何控制公司，風險和收益如何在公司的一系列組成人員，包括股東、債權人、職工、用戶、供應商以及公司所有的社區之間分配等一系列問題。以上學者對公司治理的闡述把利益相關者放在與股東相同的位置上，因而他們提倡“利益相關者治理模式”[2]。20世紀90年代以后，以更廣泛的利益相關者的視野來看待公司治理問題的研究思路得到了許多學者的認同。[3][4]較多研究表明，與其說公司是股東的，還不如說公司是利益相關者的，因為這樣更尊重現實。至此，利益相關者的引入已經將公司治理問題導向了一個更加廣闊的研究空間。

因此，利益相關者共同治理理論是建立在利益相關者理論基礎上，通過一套包括正式或非正式的、內部的或外部的制度或機制來協調各方利益相關者之間的經濟利益關系和行為，其核心是利益相關者權益的實現和調控機制，其目標是實現利益相關者總體財富最大化和利益相關者利益分配關系的最優化。這種利益相關者理論邏輯下的共同治理模式的核心是通過適當的激勵機制和利益約束機制來實現利益相關者之間的合作、參與管理，從而形成對經營者有效的監督和約束，以確保共同利益實現的互動管理。

隨著利益相關者共同治理模式在企業界的廣泛運用，其管理模式已被其他組織形式的利益相關者認可和借鑒。

二、專業教育的利益相關者的識別與訴求分析

從系統論的角度看，專業教育是整個社會大系統中的一個有機的子系統，肩負著培養滿足國家經濟建設需要的高素質應用型專業人才的戰略使命，其發展已廣泛涉及政治、經濟和文化等社會各個層面的根本利益。因此，我們有必要對專業教育的利益相關者進行分析。

專業教育的利益主體包括外部利益相關者和內部利益相關者。外部利益相關者由政府、行業市場、專業協會等構成；而專業教育院系及其教職人員和學生則構成了其內部利益相關者，具體如圖1所示。

（一）內部利益相關者及其訴求

1. 專業教育院系

專業教育院系作為專業人才培養的提供者，其生存和發展是圍繞著專業的發展而持續的。因此，專業教育院系希望不斷地提高教育的質量，科學地規范和調整專業課程設置、專業人才培養等相關計劃，合理定位，形成專業品牌，從而制定出符合專業教育和實際需要的特色化發展戰略，以使自身在激烈的市場競爭（生源、資源等）中獲得有利認可。

2. 教職人員

在現代大學中，教職人員作為“人力資本”的重要提供者，是大學實現其各項職能的根本保障。因此可以說，沒有教職人員也就沒有大學的存在；反之，專業教育的發展也影響教職人員的價值和回報。作為專業教育的直接提供者，教職人員要求專業教育院系能夠提供完善的專業教學質量體系，以確保其自身學術價值的認可和回報。

3. 學生

學生作為專業教育的對象和產品，其對于專業技能的掌握程度以及畢業后被專業協會認可的程度完全取決于專業教育院系所提供的專業教育的質量。因此，作為專業教育的對象，學生希望學校擁有規范的專業教育質量，提供良好的教學質量、進入專業執業資格認可和進行國際化交流的前提條件。

（二）外部利益相關者及其訴求

1. 政府

當今社會變化迅速，科學技術迅猛發展，促使大學的地位發生了顯著的變化，大學正在從社會的邊緣轉移到社會的中心。[5]作為高等教育系統中的一個重要節點[6]，專業教育必須要接受政府對其實施的行政管理權。政府為了促進社會發展、維護高等教育公共利益等，必將成為高等教育的指揮者和監督者，希望通過對專業教育質量的宏觀調節，滿足國家對于專業教育的需求，加強對專業教育辦學體系的監控，使專業教育更好地為國家建設、社會發展提供專業人才的培養。

2. 專業協會

專業協會作為專業性中介機構，既負有引導行業健康發展的職責，也具有融合各利益相關者對于專業發展的不同要求和期望、為社會服務的職能。而這也使得其與專業教育發展息息相關，一方面專業協會為專業教育發展提供引導和規范，成為其發展的方向標；另一方面專業教育為專業協會的職能實現提供合格的專業人才。為此，專業協會希望專業教育院系能夠科學合理地規范專業教育的建設和發展，培養出具有專業素質的專業人才，以滿足為社會服務的需求。

3. 行業市場

專業教育的根本職能之一就是服務于市場，行業市場對于專業發展的需求就從根本上決定著專業教育人才培養的方向。為此，作為專業教育輸出的直接受益者，行業市場希望專業教育院系能夠將社會發展對于專業教育的要求，科學地融入到專業教育課程計劃中，培養出適應社會發展所需要的專業人才。

4. 社會公眾

專業教育的發展離不開社會的認可，而社會公眾作為高等教育認可的重要組成部分，既是高等教育持續發展的必要環境，同時也受到高等教育發展的影響。因此，社會公眾要求專業教育質量滿足公眾的期望，并將其對外公布以確保社會公眾的權益。

綜上所述，專業教育各利益相關者在整個專業教育的實現過程中有著不同的利益需求，而這些利益需求勢必要引起彼此間的矛盾沖突。因此，為維護專業教育利益相關者的共同利益，應建立一個以實現專業教育各利益相關者的整體利益最大化為目標，符合共同利益要求的專業教育的治理機制。在這一治理機制下整合各相關利益者的力量，使每個利益相關者具有平等參與專業教育管理的機會，同時又依靠相互監督機制來制衡其他利益相關者的行為，從而形成一種各利益相關者參與共同決策和相互制衡的機制。而這正與利益相關者共同治理的管理理念相符，因此為滿足各利益相關者的利益需求必須要引入共同治理理論，以確保專業教育的公正性和公平性。

三、專業認證制度

國外各國在解決專業教育不同利益相關者需求時，普遍采取專業認證制度來保障專業教育共同利益的實現。專業認證制度是由非政府機構整合不同利益相關者的需求，以自評和同行評估為主要手段，對高等教育院校所設專業進行周期性評估和鑒定，以維持并提高專業教育質量，集高等教育評估、質量保證和自我管理為一體的管理機制。[7]這一模式的核心是通過適當的激勵機制和利益約束機制來實現利益相關者之間的合作，使其參與管理，從而形成對專業教育院系的有效監督和約束，以確保共同利益實現的互動管理，具體如圖2所示。因此，專業認證制度是利益相關者理論邏輯下的共同治理模式。

（一）專業認證機構

專業認證是由專業性認證機構對專業性教育學院及專業性教育計劃實施的專門性認證,由專門職業協會會同該專業領域的教育工作者一起進行，為其人才進入專門職業界工作的預備教育提供的質量保證。[8]專業認證主要是對執業責任重大、社會通用性強、關系公共利益的一些專業性的學科實施，如健康護理包括醫藥、衛生，工程，法律，師范等。這類專業的從業人員的職業能力必須有一個確實的質量保證,即必須有一個經過嚴格的專業教育評估認可的專業學位(professional degree)。

專業認證機構通常是由有關對口的負責職業準入制度的專門職業團體或其授權的專業評估機構來負責，從而實現了專業認證與職業準入制度的直接掛鉤，從而使專業教育緊緊圍繞社會對專業人才的要求，及時規范和調整專業教育的方向和目標。同時專業協會的中介性使其能有效地調解專業教育各利益相關者之間的沖突，將各利益相關者之間的需求和期望進行整合，因此由專業協會擔任專業教育評估的組織者是最佳的選擇。

美英等國擁有權威性的行業協會等中介組織，如美國工程與技術評估委員會、物理自然療法教育協會、美國建筑學專業評估委員會、城市規劃專業評估委員會；英國皇家測量師學會和特許建筑設備工程師學會等等。尤其美國至今已有近七十余家負責專業認證的專業機構。

（二）專業認證程序

專業認證在發達國家開展得比較早，已有一套比較成熟的專業認證制度。不論是在標準的制訂過程中,還是在實施認證的過程中，都體現了一種政府、社會、公民等多種主體共同參與高校治理活動的制度安排，即通過共負責任、共同管理等形式整合不同領域的力量，形成協作網絡，共同促進高等教育的發展。

1. 專業認證制度的標準

專業認證制度的標準是由專業認證機構、高等教育機構、許可證申辦機構、專業實踐人員以及公眾代表等根據各利益相關者的需求，來共同協商合作，以確立評估專業教育質量的認證標準。

2. 專業認證制度的程序

專業認證制度的程序包括：①申請，由專業教育院系提出專業認證申請；②自評估，專業教育院系內部根據自身的發展和需求進行的專業評估；③現場評估，在認證委員會批準的條件下，由來自工業界、高教界和政府部門的專家組成的考察小組，對申請單位做實地調查，并按既定標準評估認證；④結果公布，認證機構對符合審批標準的專業學院或專業給予認證通過或預評估(Pre-accreditation)通過，將其列入認證專業名單并予以發布；⑤檢查，認證機構在認證通過的有效期內，組織相關人員對獲得認證的專業進行檢查，以確保其持續達到認證標準；⑥再認證，認證機構周期性的重訪，專業機構組織相關人員對這些專業學院或專業進行調查并評估，即跟蹤質量，發現問題并及時采取措施予以糾正。[９]

（三）專業認證制度下各利益相關者的具體職責劃分

從整個專業認證制度的實施過程可以了解到，專業協會通過專業認證制度的實施積極調動專業教育各利益相關者的參與，共同分擔專業教育質量保障的責任。通過這種互動的共同治理模式的建立，明確了各利益相關者在專業教育質量保障中分擔的職責，具體如表1所示。

四、專業認證制度的實施機制

專業認證制度對于專業教育人才培養機制的質量保障，是通過專業協會的介入、能力標準體系的形成以及專業教育院系與專業協會的合作等方面共同作用來完成的。

1. 通過專業認證制度的建立，專業協會建立起對于專業人才培養的介入機制[11]，成為專業教育院系與其他利益相關者之間的聯系橋梁。通過專業協會的橋梁作用，既有效地整合了各利益相關者的需求，又為利益相關者提供參與的途徑，使專業教育能夠更好地符合行業市場的需求，實現專業協會對專業教育的引導和促進。

2. 能力標準體系是從行業市場對專業人士的內在要求出發[12]，由高等教育機構和專業人員共同研究制定的專業執業人員所需的能力要求。在專業認證制度的實施過程中，專業協會以這一能力標準體系為指導對專業課程體系進行規范和管理，不僅使專業課程體系的設置更為合理，滿足行業市場雇主的要求，符合就業需要；同時也有利于畢業生掌握專業最核心的知識和技能，有利于開展更高層次的學習和研究。更重要的是，在專業認證制度的約束下，專業課程設置與執業人員能力要求緊密地聯系在一起。

3. 專業認證制度特別強調了專業教育院系在實現專業教育人才培養中的積極主動地位，強調了科研活動的能動性和重要性。專業教育院系不僅擔負著專業人才教育與培訓的任務，而且擔負著本專業領域的科研重任，輔助專業協會行業相關領域的研究工作。通過與專業協會合作，對一些前瞻性的問題進行研究（例如對能力標準體確立和不斷發展的研究），起到對行業發展的引導作用，同時也指導了專業協會的相關工作。

綜上所述，國外實行的專業認證制度正是基于利益相關者的共同治理模式。在這種管理模式下，專業認證制度由專業協會協調和整合各相關利益者的共同權益，并通過各利益相關者職責的劃分，對專業教育實施的一種互動的治理過程。而鑒于我國對于專業認證制度的實施還處于起步階段，雖已取得了一定的進展，但在理論研究和具體實施中與真正意義上的專業認證還有一定的差距。因此，本文旨在通過利益相關者的共同治理理論對國際上專業認證制度的管理模式給予本質的理解，以便為我國各項專業認證制度的建設和完善提供一定理論支持和借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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