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巖竹
《毛主席語錄》是毛澤東著作中名言警句的選編本,發行量位居世界第二(僅次于《圣經》)。因為最流行的版本用紅色封面包裝,又是紅色領袖的經典言論,所以文化大革命中被普遍稱為“紅寶書”。經歷過“文化大革命”的人無不知曉“紅寶書”。那時,人們飯可以不吃,覺可以不睡,但“紅寶書”不可不帶,連結婚送禮也必少不了一本“紅寶書”。
“紅寶書”流行盛況空前
嚴格意義上講,“紅寶書”應包括各種正式出版的毛澤東著作。但由于《毛主席語錄》發行量最大、印制最精美、讀者最多,且封面又是由紅塑料封皮特制,人們心目中的“紅寶書”往往專指《毛主席語錄》。僅“文革”幾年之內,國內外就出版了用50多種文字印成的500多種版本,總印數為50余億冊。在當時,全世界30多億人口,男女老幼人均1.5冊有余,被國際上公認為:“是二十世紀世界上最流行的書”,“是世界上讀者最多的書”。
上個世紀60年代,似乎在一夜之間,“紅寶書”忽然在中國大地掀起了紅色海洋,呼嘯澎湃,浩瀚無邊。《毛主席語錄》在人們手中飛揚,口里傳誦;“最高指示”響徹云霄,語錄歌聲晝夜不斷。大街小巷所有的建筑物,里里外外都敬書高懸語錄牌,全中國成了一個“紅彤彤的世界”。
那時,全國除毛澤東本人以外,上自“副統帥”林彪,下至每一個學齡兒童,無不每天隨身攜帶這本小紅書,早早晚晚必須高擎于頭頂,山呼“萬壽無疆”,山呼“永遠健康”,那時稱此舉曰“早請示”、“晚匯報”;大小集會,乃至隨時隨地,都可能需要朗讀或背誦毛主席語錄。那時,飯可以不吃,覺可以不睡,《毛主席語錄》不可不帶。“頂禮膜拜”程度近乎宗教儀式。
有段時間在人際交往中,也要像對口令一樣用毛主席語錄互相呼應。老太太上街買菜,要對售貨員說:“‘節約鬧革命,請給我拿二斤菠菜。”售貨員要答:“‘為人民服務,這是找你的錢。”否則買賣不能成交。
人們拿著《毛主席語錄》就像拿到了“尚方寶劍”,可以攻擊別人,也可以防衛自己,但《毛主席語錄》的防衛性遠不及進攻性強。巴金在劫后的日子里,對此曾有過一段形象的描述:“有一個時期我們每天要舉行幾次‘請示、‘匯報、‘祝萬壽無疆的儀式。別人在我們面前念一句語錄:‘凡是反動的東西,你不打,他就不倒,于是我們就成了該打倒的‘反動的東西。他們又念一句:‘這是一些極端反動的人,于是我們就成了極端反動的人。他們再念一句:‘凡是毒草,凡是牛鬼蛇神,都要進行批判,于是我們就被當作‘牛給關進了‘牛棚……”(引自巴金《要有個藝術民主的局面》)
文革中,《毛主席語錄》又更多地作為個人與個人、派別與派別之間互相攻擊的常規武器被投來擲去,漫天飛舞,好像誰使用的“語錄”多,真理就在誰手里。
作為軟武器,《毛主席語錄》也曾直接用于“反帝、反修”的戰場。1967年,我國500多名留學生回國,途經蘇聯,其中留法學生到紅場高聲朗讀毛主席關于反修防修的語錄、與蘇聯警方發生沖突。其他留學生義憤填膺,成立了留學生總指揮部,準備組織匯集在莫斯科的百十名留學生,再次去紅場“血戰到底”!如不是接到了陳毅簽發的特急電報,真要在“蘇修叛徒集團老窩”中心開花了。留在巴黎的留法學生聽說第一批回國的留學生在紅場挨了打,立刻帶上了刷子,提上了油漆桶,排著隊準備到蘇聯駐法大使館去寫標語,走到半路就被法國警察截住了,也挨了打,又被拘留了一批。我駐法大使親自連夜給法國外交部亞洲司司長打電話,同時又派人到法外交部交涉。次日,法方才用囚車把被扣留學生押送飛機場,讓他們立刻登機回國。
1966年,我國派出一個青年文藝小組到與我國友好的法國訪問演出,他們在每個節目表演前,都要先念一通《毛主席語錄》。觀眾對此很反感,頭兩三個節目,還能忍受。以后每念一次毛語錄,臺下就發出一片噓聲,越念噓聲越厲害。大使館的同志們看到這種情況,心里很難過,建議他們不必每一節目前都念語錄,但文藝小組領導堅決不肯,說節目前念語錄是宣傳毛澤東思想的創舉。臺下喝倒采,他們說觀眾大多是資產階級,敵人反對正說明我們是正確的。大使館黃鎮同志和宋之光同志為了維護國家利益,為了維護毛主席的威信,為了中法友誼不受傷害,只好對他們說,如果不接受使館意見,就不要再演出了。這才使他們不得不做了讓步。但1967年,當宋之光回到祖國時,卻為此被扣上了“反對宣傳毛澤東思想”的帽子,坐了“噴氣式飛機”。
在六十年代中期,“《毛主席語錄》”成了中國人民生活中的不可缺少之物,六七十歲的老太太和咿呀學語的娃娃也都要背會它幾條。在中國,人們念的是語錄辭,做的是語錄操,唱的是語錄歌,跳的是語錄舞,小學生課本是《毛主席語錄》本。毛主席語錄與人們生活、交往如此密不可分的現象,也成了當時中國的一大文化景觀了。
林彪要求背誦毛主席的話
“紅寶書”的瘋狂泛濫,與林彪的大力倡導密不可分。1959年7月2日至8月16日,中共中央在江西廬山連續召開了政治局擴大會議和八屆八中全會,即通常所說的廬山會議。在這次會議上,彭德懷遭到全面批判,并被調離國防部工作崗位。9月,林彪取代彭德懷,出任國防部長,主持軍委工作。
林彪掌控軍權后,為了達到個人目的,開始在全軍掀起學習毛澤東著作運動。
1960年9月,中央軍委召開擴大會議,這次會議以加強政治思想工作為議題,對建國后我軍的政治工作作了總結。會議通過了《關于加強軍隊政治思想工作的決議》。決議要求一定要高舉毛澤東思想偉大紅旗,把學習毛澤東著作運動推向新高潮,并提出把學習毛澤東著作擺在一切工作的首位。這一決議得到了毛澤東的批準,中共中央批轉全國各省、市、自治區。隨后由部隊開始,掀起了轟轟烈烈地學習毛澤東著作的熱潮。
1960年九十月間,林彪又提出了毛澤東思想“站在現代思想的頂峰”,要“帶著問題學”,“立竿見影”。1961年1月,他在“帶著問題學”和“立竿見影”后又添加了幾句話,拼湊了一套所謂學習毛澤東著作的方法。這一方法后來被吹噓為“三十字方針”,即:“帶著問題學,活學活用,學用結合,急用先學,立竿見影,在‘用字上下功夫。”
1961年4月,林彪在部隊視察時,更加明確地提出:為了使戰士在各個時期、各種情況下都能及時得到毛主席思想指導,《解放軍報》應當經常選登毛主席的有關語錄。在這之前,他還曾主張要把毛主席著作中最精辟最重要的話背下來。《毛主席語錄》正是在這樣一個背景下被編發出來的。
《解放軍報》率先刊登毛主席語錄
根據林彪的指示,《解放軍報》從1961年5月1日起在報眼刊登毛主席語錄,要求內容與當天報紙版面相吻合,以便全軍
官兵“活學活用”。
為了完成這一“神圣”任務,解放軍報社抽出專人每天查找語錄。當時在報社資料室負責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毛澤東語錄卡片資料工作的田曉光具體負責這項工作。每天下午在報社的編前會議上,了解第二天報紙的宣傳重點,然后由她提供有針對性的毛主席語錄。
開始幾天,這項工作完成得比較順利,但過了一段時間,麻煩就出現了,有時把《毛澤東選集》從頭翻到尾,也找不到合適的語錄,幾乎到了難以為繼的地步。時任《解放軍報》總編輯的李逸民感到這是林彪交付的任務,不選又不行,選又選不出來,十分為難,便向總政治部主任羅榮桓請示。本來就對林彪這套做法不滿的羅榮桓立即答復:“辦報紙主要是貫徹毛主席《對晉綏日報編輯人員的談話》的精神,貫徹群眾路線,堅持真理,要有生動、鮮明、尖銳、毫不吞吞吐吐的戰斗風格,至于毛主席語錄,找幾條可以,找不到也可以。毛主席著作不可能對現在的什么事情都談到。要學習精神實質,不能像和尚念經,敲破了木魚,還不知西天佛祖在哪里。”經羅榮桓元帥這么一說,李逸民如釋重負。
但是,林彪的指示還得要執行。《解放軍報》仍然不敢不繼續刊登毛主席語錄,而且工作量比以前大大加重了。
在這種情況下,解放軍報社決定派出以副總編輯唐平鑄為首的一行人到其他報社參觀取經。在《天津日報》社,唐平鑄發現他們資料室的同志將毛主席著作中可以獨立使用的文字,即后來說的“語錄”,作成卡片,分門別類地排成專題目錄,為編輯部門查找、引用、校對提供了極大的方便。
這對軍報刊登毛主席語錄來說,太用得著了!唐平鑄派人去用最快的速度全部抄回來。由田曉光負責重新整理,按設計的專題重新排列,并把以前積累的充實進去。最后又作了校訂。
有了這套專題目錄,為報紙提供毛主席語錄的工作開始得心應手了。后來的《毛主席語錄》,就是在這套目錄基礎上選編的。
毛主席語錄天天見報后,部隊里反應熱烈。當時軍隊文化程度不高,戰士多數是從農村招來的,有初中文化的就算是知識分子了,讓他們直接學習毛主席的原著有困難。而軍報當時摘編的毛主席語錄,均是毛主席著作中最簡潔、最通俗、最精辟地講出道理的語言,戰士們一看就懂,一講就明白,這樣,學習毛主席語錄,戰士們既學習了政治,又學習了文化,對部隊進行思想教育不失為一科-好方法。
林彪對他提出的語錄登報的事也是很得意的。1961年,在全軍政治工作會議上,他說:“解放軍報上天天有毛主席的語錄,編必要的基本教材,免得指導員難解決問題,不過不要多,而要好。”到1962年,在擴大的中央工作會議上,林彪又講:“解放軍報經常按照當時的需要,把毛主席的語言摘出一部分登出來,底下也表示歡迎。”
軍報資料室在為報紙選登毛主席語錄的基礎上,又時常結合當時全黨全軍中心任務,匯編毛澤東的有關論述,大篇幅地在報紙上集中發表。如1961年的《毛澤東論調查研究》、《毛澤東論政策》和《毛澤東同志論理論聯系實際》等的專題語錄匯編。后來又發表了《毛澤東同志論領導作用和工作方法》等等。
1962年2月3日,當時的總參謀長羅瑞卿同志在《解放軍報》毛主席語錄宣傳小結上曾批示:“大型輯錄形式好,以后還可以用。”鼓勵了這種宣傳毛澤東思想的方式。
正是有了這些專題匯編作鋪墊,田曉光等人向報社領導提出了為部隊編一本《毛主席語錄》的想法,得到了報社領導的大力支持,于是便開始了籌劃工作。
1963年12月20日,唐平鑄去參加總政召開的全軍政治工作會議。把解放軍報建議編一本《毛主席語錄》的意見帶了上去。
一天,唐平鑄突然給田曉光打來電話,說總政領導要他們編一本《毛主席語錄》,作為會議文件下發。并要求在會議結束前,征求各位代表對《毛主席語錄》的意見。
田曉光接受了這項任務。時間如此緊迫,必須爭分奪秒。他們采取編一個專題,發排一個專題;排一個專題,校一個專題的辦法搞突擊,但仍覺得速度慢,最后他們索性搬到了印刷廠里辦公,一邊編,一邊排,一邊校,一邊印。
1963年,我國經濟開始復蘇,餐桌上也能見到點油腥了。所以,1964年的元旦也顯得比前兩年誘人。也就是在這元旦前夜,正趕上《毛主席語錄》總校、付印。那天,田曉光和同志們在印刷廠整整干了一個通宵。當新的一年第一個黎明到來的時候,散發著墨香的第一本《毛主席語錄》的印張也降臨到神州大地,在場的人都無比振奮。
1964年1月5日,《毛主席語錄》征求意見本出版了。16開本,其中共設23個專題,選編語錄200條。題名為《毛主席語錄200條》。
《語錄200條》按期發到了與會代表手里。經過討論,代表們除了提出增補意見外,還建議迅速印發部隊。
編輯組根據代表們的意見,用了5天的時間,對《語錄》進行了增補。題名改為《毛主席語錄》,仍為16開本。設25個專題,收語錄267條。1月10日,《語錄》重新印發給與會代表,并同時下發給部隊廖初江、豐福生、黃祖示等學習毛主席著作先進分子和先進單位征求意見。
就這樣,從接受任務到第一本《毛主席語錄》問世,總共不到一個月時間。
1964年5月,總政領導決定,將這本修改后的《毛主席語錄》在部隊內部發行,干部每人一本,戰士每班一本,軍報為此還發了消息。
為了部隊指戰員攜帶方便,還決定將《語錄》改52開本,這也是最早的小開本《語錄》。
在這本語錄出版前,因為林彪當時主持軍委工作,編輯人員建議請他為《語錄》題詞。并且提出最好寫雷鋒自勉用的幾句話:“讀毛主席的書,聽毛主席的話,照毛主席的指示辦事,做毛主席的好戰士”。
軍報領導接受了建議,將這四句話抄轉給林彪。林很快寫好,轉了下來,可編輯發現林彪只寫了前三句,最后一句“做毛主席的好戰士”沒寫。編輯人員當即找到軍報辦公室秘書,請他給林辦打電話詢問。電話是葉群接的,葉回答說:“林總寫的時候,有人提醒他少了一句,他沒吭氣,想必他有他的考慮,不必再問他了,就用三句話好了。”
林彪題詞除了少寫了一句話外,‘聽字還多了一點兒,寫成了‘口斥。《語錄》發到部隊以后,群眾多次來信提意見,在1965年《語錄》再版時才作了技術處理。
在這本語錄正式出版后的兩個月,即1964年7月,毛澤東又有四篇文章公開發表,即《在中國共產黨全國宣傳工作會議上的講話》《反對本本主義》《被敵人反對是好事而不是壞事》《人的正確思想是從哪里來的?》。為使《毛主席語錄》中有這方面的內容,并改進過去編排和所選內容的不足,田曉光等人提出了再版的意見。當時正好康生和毛澤東秘書田家英分別打來電話,提出《毛主席語錄》中有三條語錄
雖是毛澤東的指示,但摘選的文章不是以毛澤東的名義發表的,希望再版時刪去。隨后總政治部批準了《毛主席語錄》再版的意見。
再版《語錄》編選,主要是內容的增減,原有的30個專題,沒作大的改動,只是新增了“敢于斗爭、敢于勝利”、“學習”和“婦女”等三個專題。當時正值《毛澤東選集》第四卷出版發行,田曉光等人認為《毛澤東選集》第四卷主要反映了中國人民在解放戰爭時期敢于斗爭、敢于勝利的英雄氣概和人民解放軍所向披靡的革命氣勢。而先前出版的《毛主席語錄》沒有充分反映這方面的內容與精神。而這種精神不僅在革命斗爭中需要,在和平環境里以及一切工作中也都適用。因此,增加“敢于斗爭、敢于勝利”專題極為必要。“學習”專題的增設則是為了適應當時黨中央強調學習馬克思列寧主義與毛澤東思想的需要。而“婦女”專題則是根據鄧穎超同志的建議而增設的。
1965年5月,總政治部在軍委辦公廳小會議室開會討論《毛主席語錄》再版事宜。會議對再版本的專題與《前言》一致通過,只是在具體內容上刪去了六條語錄。這樣,再版的《語錄》由30個專題增加到33個專題,所收語錄也由355條增到427條,共8800字。
該《前言》是總政治部和羅瑞卿同志修改定稿的,其開頭部分吸取了北京衛戍區某師八連副指導員、學習毛主席著作積極分子孔祥秀的建議,引用了軍委擴大會議決議中關于毛澤東思想的論述。即“毛澤東同志是當代偉大的馬克思列寧主義者。毛澤東思想是在帝國主義時代走向崩潰、社會主義走向勝利的時代,在中國革命的具體實踐中,在黨和人民的集體奮斗中,應用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普遍真理,創造性地發展了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是中國人民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的指針,是反對帝國主義的強大的思想武器,是反對修正主義和教條主義的強大的思想武器。毛澤東同志不但規定了我軍堅定不移的政治方向,而且規定了我軍建設惟一正確的路線。我們黨的指導思想,我們黨的經驗,我們黨的理論,都概括集中到了毛澤東思想里”。不過,決議中所提的“毛澤東思想是最高最活的馬克思列寧主義”這句話被羅瑞卿同志刪去了。
《毛主席語錄》從軍內走向全國
1964年12月29日,林彪明確指示:“毛主席語錄本在部隊很受歡迎,現在每班一本太少,大家搶著看不夠用,要多印一些,一定要發給每人一本。毛主席著作是最重要的思想武器。毛主席著作選讀本和語錄本,要像發武器一樣發給每個戰士。”這才達到了全軍人手一冊。
《語錄》下發部隊以后,引起了全國的注意,各地、各部門紛紛通過電話、電報、書信來要,后來又來人聯系購買,最后干脆要求代印。
當時中央領導同志也派人來要。因為《語錄》是軍內發行,出版前只送了軍委、各總部領導各一本審閱,未送中央。
領導同志要《語錄》,給就是了。可地方一些單位、個人來要卻使軍報無法招架,要求代印的單位也越來越多,面對這種情況,軍報請示總政劉志堅副主任,劉指示:“因為這小冊子是總政根據軍隊情況的需要摘編的,只限于軍隊范圍內閱讀,如廣泛向地方發行,變成我們代替中央去做工作了,這樣不好。如果地方要印發這類小冊子,應由他們請示中宣部解決為好。”同時還規定了三條:“一、不是軍隊系統的中央委員也不要發;二、不為地方代印;三、地方索要時婉言謝絕。”這三條實際一條也執行不了。軍報實在頂不住這個潮流,就又書面請示羅瑞卿總長。1964年5月28日,羅批示:‘可以為地方代印;在軍隊學習的地方干部可以發給。當時團中央正召開九大,代表們也要求發《語錄》,羅瑞卿也同意給了。
口子一開就勢不可擋了。中央、國務院各部委等地方各大單位紛紛來軍報聯系代印,劉志堅為了減輕軍報印刷的壓力,7月10日打電話讓軍報考慮:《解放軍報》是否出專頁,將《語錄》全文刊出,內部發行。可第二天,7月11日,中宣部馬上來電話,不同意這樣做。
從1964年5月1日《語錄》正式出版,到1965年8月1日再版為止,原計劃印刷發行420萬冊,結果大大突破這個數字,猛增到1213萬冊。軍報還專門成立了發行《語錄》機構進行這項工作。
1965年8月1日《語錄》再版本正式再版發行。新版本由52開本改為64開本,并用紅塑料封皮,編印單位和《前言》仍署“總政治部”,依舊限于軍內發行。
因增加了新的內容,部隊內部要重新印發,相應的,地方各單位又重新到軍報聯系代印。過去沒印的也要求代印,公安部一次就要求代印50萬冊,數量越滾越大,印刷廠工人白天黑夜沒命干也趕印不出來。只好請示劉志堅,看怎樣處理好?劉志堅叫報羅瑞卿總長:像這樣大的數量,能不能給地方紙型,讓他們自印?羅同意給地方紙型自印。
9月16日,中宣部部長陸定一和康生看了再版《語錄》后也提出地方要代印《語錄》,可以借給他們紙型自印。
9月20日,賀龍批示給國家體委《語錄》紙型自印。
11月19日,中央辦公廳來電話,說毛主席同意給安徽省委《語錄》紙型,讓他們自行印刷。
后來,人民出版社給毛主席著作編委會打報告,要求公開發行總政編的這本《毛主席語錄》(當時還有幾個別的版本)。據當事人說,當時很快得到了中央的批準,在全國發行,由人民出版社出版,新華書店發行。
1966年8月初,中央文化部根據中共中央的指示,在北京召開了全國毛主席著作印制發行工作會議,決定大量出版毛主席著作,其中包括《語錄》。全國各省、市、自治區發動二、三百家印刷廠印制《語錄》,特別是在黨的‘九大召開前,形成高潮,絕大多數省市都按人口數量印刷,以至幾乎達到了全國人手一冊。”
最初的《毛主席語錄》是紙皮封面,由于不經看,后來改為塑料皮本,并且全是大紅顏色的。后來傳遍全球的“紅寶書”也就由此得名。
1966年,《語錄》在大陸已十分流行,港澳同胞和海外僑胞也希望能看到這本灼手的書。他們通過香港客商在廣州進出口交易會上買回一批,但供不應求,一些工人和學生對此紛紛提出要求。為此,香港方面派人到廣州新華書店聯系《語錄》出口事。
《毛主席語錄》是在對毛澤東的個人崇拜從興起到達到頂峰的歷史時期編選、出版的,因此它的發行量和影響面都達到了中國出版史上的極限。據不完全統計,1966年下半年,全國各省、市、自治區發動了二、三百家印刷廠印制《毛主席語錄》,在中共‘九大召開前形成高潮,絕大多數省市都按人口數量印刷,以至幾乎達到了全國人手一冊。從1966年lO月中宣部批準出口到1967年5月,僅八個月時間,中國國際書店已向全世界117個國家和地區發行了英、法、西班牙、日、俄、德、意、尼泊爾、越南、印度尼西亞、阿拉伯、緬甸、斯尼希里、波斯等十四種文字的《語錄》共80
多萬冊。更有研究者推算,僅“文革”幾年之內,國內外就出版了用50多種文字印成的500多種版本,總印數為50余億冊。
毛澤東本人贊成搞《毛主席語錄》嗎
當時的代總參謀長楊成武曾給總政治部副主任劉志堅寫了一封信,全文如下:
劉副主任:
主席指示陳伯達同志負責編寫一本全國通用的“毛主席語錄”。準備編寫六萬字左右,現只編寫出一部分,約三萬多字,給我送來一份。陳伯達同志說,這本語錄是在總政和各地所編寫的主席語錄基礎上編寫的,要征求總政的意見,將來他們討論時還要請總政派人參加。
此事我已向林副主席報告過,林副主席指示:這是件大好事,要大力支持,需要我們做什么,我們就做什么。
現將送我的一份稿轉上,請你即告有關同志先研究,待陳伯這同志征求意見時,即可告伯達同志或參加研究。并請將結果告我一下。
此致敬禮
楊成武
一九六五年十二月二十八日
這封信當時自然地很快轉到了總政語錄本主要編纂者田曉光手里。在田看來,這封信可以肯定這樣兩點:第一,毛主席是贊成用“語錄”這種形式傳播他的思想的。第二,因為總政編的這本語錄是根據部隊需要編的,所以,毛主席還希望編一本全國通用的,能全面概括他的思想的。當時《毛主席語錄》沒有像后來那樣普及,看來當時毛主席也是希望他的“語錄”能在全國普及的。
但大也有大的難處,大而全既不易問世,更不易普及,后來也就夭折了。毛澤東贊成搞語錄,還有一件事可以證明。
1964年版《語錄》剛出,毛主席就派人索要。這說明毛主席很早就看到了這本《語錄》。
1965年11月19日,中央辦公廳打來電話,說毛主席同意給安徽省委《語錄》紙型,讓他們自己印刷。當時《語錄》僅限于軍隊內部發行。由此可見毛主席對《語錄》的態度。
“紅寶書”狂熱漸冷
1971年“九·一三事件”發生,號稱是偉大領袖毛主席親密戰友和接班人的林彪摔死在蒙古人民共和國境內的溫都爾汗,這一嚴重事件在國內外引起了巨大震動,也使得紅色海洋的狂熱波濤戛然而止,“紅寶書”迅速由熱變冷。
當時,人們的心態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林彪的照片、林彪的題詞、林彪的文章該清理的清理,該上交的上交,該付之一炬的付之一炬。而此前流行的“紅寶書”,既有林彪的題詞“讀毛主席的書,聽毛主席的話,照毛主席的指示辦事”,又有署名林彪的“再版前言”,其命運也就可想而知了。
經過了這場變故,當年曾創世界出版記錄的“紅寶書”如今已所剩無幾,存世量極其稀少。正因為如此,“紅寶書”已成了許多收藏家們極力尋找的“文物”,其在文物市場上的價格不斷攀升。本世紀初,一本1964年出版的《毛主席語錄》在著名的蘇士比古董拍賣行拍賣時,居然賣出了折合人民幣12萬余元的高價,讓人目瞪口呆。
“紅寶書”的熱銷固然有政治的色彩,但并非全是政治的因素。“紅寶書”出版后,立即引起了巨大的反響,并深受歡迎,創造了出版界的“奇跡”。“紅寶書”如此熱銷,毫無疑問有極其濃厚的政治色彩,但也不可否認有其他因素的存在。在其他因素中,毛澤東文章的魅力也算是比較重要的一點。毛澤東在其一生中,寫下了許多精彩的文章。這些文章包含著精深的思想,嚴密的邏輯,精美的語言,豐富的知識,既氣勢磅礴,又文采飛揚。而“紅寶書”中所收錄的都是毛澤東文章中的名言警句,這些警句更是朗朗上口、言簡意賅、寓意深刻,無疑能深深地打動廣大讀者的心。正因為如此,許許多多人瘋狂熱衷于讀毛澤東的語錄也就不難理解了。
“紅寶書”的影響固然有時間的限制,但并非沒有長久的價值。里面的許多警句并未過時,仍有極其重要的指導意義,如“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知識的問題是一個科學問題,來不得半點的虛偽和驕傲”、“謙虛使人進步,驕傲使人落后”、“放下包袱,開動機器”、“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為人民服務”,等等,這些警句已經影響了中國幾代人的成長發展和思想變遷,并將會繼續發揮其影響作用。
此外,隨著時間的流逝,“紅寶書”的身價也會越來越高。因為它是文化大革命時期的一種重要而又特殊的產物,它反映和體現了我國的這段歷史。同時,由于文化大革命震驚了世界,“紅寶書”又流向了全球,在世界上產生了重大影響,因此它又反映和體現了世界的這段歷史。由于它是當時重要而又特殊的產物,并能夠反映和體現當時歷史的重要情況,因此,它不僅是研究毛澤東及其思想的珍貴歷史資料,而且也是研究中國歷史和世界歷史不可替代的、不可多得的、非常重要的珍貴歷史資料,因此,其身價倍增也就不令人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