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不去的記憶

解小花

最初認識他，是小學四年級的時候。那時21歲的他剛分配到我們學校，做我們的班主任。他皮膚白皙，臉上掛著淺淺的笑，穿一件白色的襯衫，在陽光的照耀下更顯帥氣。

我們這些小山村里的孩子，從沒見過這么年輕帥氣的老師，尤其是班里年紀最小的我，簡直像是喝了迷魂湯，瞬間就迷戀上了這位男老師。

之前，我總仗著自己年紀小，經常耍賴皮不上學。可是自從劉老師來了以后，我就仿佛變了個人，時刻盼望著上學。那段日子，我內心的甜蜜和快樂與日俱增，漲滿了心口。我喜歡看他的臉，覺得他的臉上有陽光；我喜歡聽他的聲音，覺得他的聲音有山花的香味。我用心記住了從他嘴里流出的每一句話，記住了他臉上蕩漾的每一個微笑。

每天放學回家，我們都要走過一條很長很長的山路。山上有高大的樹木，還有很多巨石，很難走。回到家時，天色早就暗下來了。其實，我們這些山里長大的孩子早就習慣了，可劉老師卻擔心我們會出危險。于是，他每天放學都護送我們回家。

我最小，走得慢，劉老師就一路背著我，引得大家羨慕不已。從此，放學回家這段原本枯燥難走的路程，成了我一天中最幸福的一段時光。最讓我陶醉的就是，伏在他的背上，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那是他喜歡用的香皂的味道。我真希望這路永遠也走不完。

后來，我們那兒的山被轉賣給了一家木材加工廠，山上的樹木就遭到了剃頭般的砍伐。劉老師還曾經為這事和加工廠的老板狠狠地吵了一架。

有一段時間，天一直下雨，山體滑坡越發嚴重，最后上學的山路給封死了，學校不得不放假一個禮拜。在家那段日子，我非常想念劉老師。

直到有一天，全村的人都驚慌地向山上跑，我也被裹挾著一路往山上跑。

有人在大喊：出事了，死人了。

有人說：天晴了，學校的老師開始陸續返校，兩天前，有個老師在回學校的路上，被山上滾落的石塊砸死了，今天才有人看到。

我的心竟莫名地慌亂起來，恐懼在我的心里膨脹開來。

到了山上，我的腿不自覺地軟了。我遠遠地看見血肉模糊，一動不動，穿著白襯衫的他。我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村民們洗凈了他的身體，還在他身上灑了許多花露水。蒼白的他，花露水的香味，成了我心中永遠都抹不去的記憶。

從此，我再也聞不得花露水的味道，因為它總是能勾起我心中無邊的痛苦……

他很陽光，深得學生的喜愛；他有愛心，不辭辛苦護送學生回家；他有正義感，厲斥亂砍濫伐的破壞者。可他卻在大雨后的山路上，被滾落的石塊砸死了。這么好的老師，就這樣走了，實在讓人不勝悲戚。在提倡和諧的今天，人與自然之間卻還有那么多不和諧的音符：一些人為了謀取暴利，竟剃頭般地砍伐山林……文章在深情回憶的同時，也發出了無聲的控訴，震撼人心。（指導教師/王紀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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