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著信念譜成的史詩

李曉亮

[摘要]由英國導演丹尼爾·保爾執導的《貧民窟的百萬富翁》表現了印度貧民杰瑪的傳奇故事。影片以精巧的敘事方法，展現了杰瑪參與電視節目贏得大獎的故事以及他不同尋常的成長過程，并且從側面反映了貧富差距、宗教沖突、階級歧視的社會現狀。面對困境杰瑪從未放棄，以他自身的善良和執著贏得了夢想。

[關鍵詞]《貧民窟的百萬富翁》；印度貧民；丹尼爾·保爾

2009年1月12日，在美國加州舉行了第66屆金球獎頒獎典禮，由英國導言丹尼爾·保爾(Danny Boyle)執導的《貧民窟的百萬富翁》一舉拿下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劇本和最佳原創電影音樂四項大獎。這部表現印度貧民生活的電影。以其悲慘與溫情交融的風格，滿足了對悲情和勵志的追求。

一、敘事策略：超常的想象力

1精巧的敘事線索

《貧民窟的百萬富翁》是一部經典之作，其敘事方法十分精巧。影片開頭就設置一個懸念，印度貧民窟里長大的杰瑪只有18歲，但距離百萬富翁只有一步之遙。他參加了名為“誰想成為百萬富翁”的電視問答節目，在剩下最后一道問題，即將得到令人垂涎的2000萬的時候，警方卻以他涉嫌作弊詐騙為由將他帶走了，進而嚴刑逼供。杰瑪，這個貧民窟里的年輕人，從未受過良好教育，只是一個茶水工，怎么會答對一連串令專家學者也一籌莫展的冷僻問題?為了能洗脫罪名證明自己的清白，賈馬爾竭盡所能地講述了自己知道“答案”的原因。

這部影片開始采用了倒敘，最后又采用了順敘的敘述蒙太奇，從杰瑪去參加《誰能成為百萬富翁》回答最后一個問題開始的，順敘與倒敘的運用，豐富了電影敘事結構。

縱觀該片，共有三條線索：其一，杰瑪在警局被拷問；其二，杰瑪參加電視節目答題；其三，杰瑪18歲之前的生活。導演匠心獨運地把順敘、倒敘、插敘熔于一爐。劇情繼續發展，為了使三條線索同時發展，導演聰明地用放錄像的方式使線索A與線索B渾然天成地融合，并由線索B里的問題引出了杰瑪了回憶——線索c。這樣，我們就看到三條線索同時進行，并且劇情自由地游走于三條線索之間，全然沒有任何生硬的過渡，用10余個問題串聯出杰瑪18歲之前悲苦的人生。這種手法聰穎而絕妙，讓人不得不佩服。

杰瑪為警察局的提供的答案，伴隨著杰瑪充滿血淚和恐懼的人生軌跡，見證了印度普通百姓的悲歡離合，以及追求幸福生活的艱辛坎坷。每一個問題的答案都是杰瑪人生的一部分，有的讓人落淚，有的讓人悲嘆，在我們心中留下揮之不去的凄涼感。影片涉及了印度社會生活狀態：極度的貧富分化、骯臟的貧民窟、宗教信仰的激烈沖突、赤裸裸的階級歧視。令人絕望和窒息的不公充斥著底層社會。相依為命的哥哥干起了殺手行當，初戀女友淪落風塵，不變的惟有杰瑪那顆善良、正直的心和對愛情、正義、幸福的堅定信念與渴望。

著名影評人托德·麥卡錫(Todd McCarthy)稱贊西蒙·比弗伊的劇本“精細復雜，構造聰明而巧妙”，本片的攝影“深入人心”，剪輯“扣人心弦”。最后麥卡錫總結道：“它是一部巧妙的劇情片，也是得以一窺一個越來越聚焦于世界閃光燈下國家的機會。《貧民窟的百萬富翁》充滿生機，雖然是由外來人士制作，但他們很顯然已與這個地方心心相印。”

2超現實的愛情

杰瑪和拉提卡的愛情故事的線索貫穿始終，從乞討組織逃離時，拉提卡呼喊著杰瑪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成了杰瑪永遠的遺憾。于是尋找并守護拉提卡就成了他一輩子的信念。杰瑪從未放棄過拉提卡，當他坐在電話服務機前，他立刻打下了拉提卡的名字。只是結果太多，他無從查起。當他們再次相擁的時候，拉提卡已經被舍利姆獻給了舍利姆的老大。為了再次尋找拉提卡，于是杰瑪參加了她最喜歡看的節目，希望借此找到她。警察追問的時候，他只是說：“我還沒找到拉提卡!”當求救的電話接通時，15秒的時間里，杰瑪只是問“真的是你嗎?你在哪?”當他們終于在車站遇到的時候，杰瑪親吻了拉提卡上次私奔時被舍利姆劃下的傷口，并說著：“Its written”。

二、主旨傳達：經歷即是財富

隨著杰瑪的回憶，展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幕幕令人無奈的情景，對于從小在混亂、骯臟的孟買貧民區生活的杰瑪，所有的童年樂趣都和灰塵、糞土、窄巷、責罵、打斗、轟炸有關，這些記憶不堪回首。

年幼時的一次宗教沖突中，使杰瑪和哥哥舍利姆失去了母親，拼命逃亡中知道羅摩神是什么樣的；回憶兒時在私人領地被驅逐追逐，低矮的房屋構成貧民窟，窄窄的街道、雜亂的人群、污濁不堪的河水、街上被驚起亂跑的家禽、隨處可見的垃圾，一幕幕都展現在了我們的面前。他們棲息于大垃圾場時，一個罩著“圣人”光環的人用可樂騙走了他們，讓被騙來的孩子們一起學唱歌。但是誰唱的好，誰的眼睛就會被挖掉，只因盲人歌手賺的錢更多，這就是杰瑪知道那位著名詞作家的原因。

他們曾經隨火車逃到泰姬陵，可能是杰瑪記憶中惟一快樂的記憶；他們在火車頂上游蕩，在車廂賣東西。或者從車頂順著繩索爬下來偷盜；流浪到泰姬陵時，則假裝內行去當導游，偷游客的鞋子賣錢等等。雖然導演用了一種輕快的調子去表現，但在我們眼中看到的是一個又一個孤苦無依的孩子辛苦討生活的片段，充滿著艱辛。

兩兄弟一路坎坷，舍利姆永遠比弟弟杰瑪精明有計謀。而杰瑪比舍利姆要善良、執著。杰瑪會在逃亡中救助在大雨中挨淋的拉提卡，舍利姆在逃亡中放棄拉提卡，杰瑪卻從不曾放棄，繼續執著尋找。舍利姆投奔黑幫頭目，獻上弟弟心愛的女人作為見面禮。可是，最終舍利姆只是為了保護血濃于水的弟弟，甚至最終付出生命的代價為杰瑪鋪設一條安全的未來之路。骨肉分離的日子里，杰瑪憑著自己的良心艱難生存。從他兒時和拉提卡在逃命中相遇，在乞丐團伙里的苦中相依，以及他對拉提卡許下的諾言，再到后來即使拉提卡在絕望中拒絕了他，杰瑪始終沒有放棄堅定的信念。他為了讓心上人拉提卡見到自己，千辛萬苦上了心上人最喜歡的電視節目。

那些關于苦難的真實記憶終于為杰瑪洗清罪名。經由這些問題，一步步地揭開了杰瑪成長過程中的種種經歷，讓觀眾不禁要為受過如此多苦難的年輕人所嘆息。警察對杰瑪能回答出這些問題感到不可思議，連主持人也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他們都認為肯定杰瑪在作弊，但觀眾通過電影，通過這些故事，便能像片中那位聽杰瑪敘述自己經歷的警察一樣，明白他為什么能回答出來：這些經歷是杰瑪最大的財富，這是一個人用生命鑄寫的史詩。

三、人性關懷：社會生活縮影

1貧富差距

《貧民窟的百萬富翁》是當今印度，或者說是大多數第三世界國家社會生活的縮影。也有人說，“印度，是社會問題被放大了的中國。”節目的一問與一答之間，徐徐展現了一個貧民少年不尋常的，但卻又是底層人民屢見不鮮的經歷和悲慘遭遇。這部電影以有限的畫面揭開了印度甚至是大多數發展中國家的歷史和現狀。

鏡頭掠過高聳的樓層，相對應的是低矮的泥房和偌大的垃圾堆。繁華與荒蕪、富有與貧寒，形成鮮明的對比。看這樣幾個鏡頭：孩子們在土泥房上奔跑，被抓進只有一本書的幾十人的學堂；杰瑪為了見偶像一面跳下糞坑的時候；杰瑪領著美國游客去看貧民窟，被司機毒打，他說著“他們想看印度最有代表性的東西，這就是了!”貧富差距所滋生的不公和罪惡，是整個社會需要面對的問題。

舍利姆的命運是一場悲劇，從小時候守著廁所門口收費，拿走弟弟的明星簽名去賣錢，當導游并拿游客的鞋拿去賣，再到后來為了進入黑幫高層把弟弟的女友獻給了黑幫老大；最后還要死在紙幣堆滿的浴缸里。這并不是他個人的悲劇，而是時代的悲劇。真正有力量的悲劇，從來不應該是發生在個人身上的偶然事件，而是時代的悲劇，是人與社會制度的斗爭中仍散發出強大人性光輝與感召力的絕唱。貧民窟里的艱難求生，正反映出了貧富差距社會制度下的暴力沖突。

2宗教沖突

印度是一個宗教大國，宗教滲入到這個國家的政治與文化的方方面面，多少年來印度的宗教沖突愈演愈烈，沖突不斷激化上升。穆斯林和印度教徒成為政治陰謀的無辜受害者。這一幕也正是影片中的一個重要片段。突然來了一群人，拿著刀跑向他們，杰瑪的媽媽還沒說完“快跑”，就倒在了河邊。“我每天晚上做夢都會夢到她”“如果不是因為宗教沖突，我的媽媽不會死去。”杰瑪在對節目提出的“摩羅神右手握著的是什么”這個問題中，回憶了童年的一段悲痛記憶，那一幕一直反復出現在他的回憶里。杰瑪的媽媽。不過是眾多宗教沖突犧牲者中微不足道的一個。而千百年來，死于宗教沖突的無辜百姓，盡濃縮于這少年的這一幕回憶。

3階級歧視

歧視是一種對弱勢群體的否定和尊嚴的踐踏，這可能導致比宗教屠殺的更可怕的問題——社會的不認可和不接納。影片中多處表現了階級歧視的社會現狀。例如，那個主持人開始的一段冷嘲熱諷，當杰瑪一次次答對那些問題。他嘲諷的表情越來越僵。后來還在洗手間的玻璃上給了杰瑪一個錯誤的答案，企圖給他誤導，為的就是盡快淘汰他。警察審問杰瑪的過程中多次毒打了他，居然還動用了電刑。主持人和警察串通，認為他肯定作弊了，僅是因為那些高級知識分子都回答不了的問題但杰瑪卻知道答案。在杰瑪和舍利姆泰姬陵當導游時，司機認為杰瑪偷了游客的東西，對他進行了毒打。

利用兒童犯罪是階級歧視中最丑惡的一種。在垃圾堆里生活的孩子們，被從沒見過的一瓶汽水騙到了靠用小孩乞討的組織。他們每天晚上選拔歌唱得好的孩子，弄瞎他們的眼睛，以賺取更多的錢。逃出那里的杰瑪多年后在地下通道遇到了當時被弄瞎的同伴。是貧窮導致他被騙來當乞丐，是組織頭目的利欲熏心導致他人生的黎明永遠無法到來。杰瑪立即掏出了他當導游時掙下的100美元。他可能是那群孩子中惟一一個知道富蘭克林的，證明他曾受過教育，或許能有個“光明”的未來。可是一切都停留在那個夜晚，他面前的黑暗將永遠無法結束。電影讓我們看到了孟買底層人民生活的細節：貧民窟、垃圾場、眾多孩子從黑暗的隧道里跑向擁擠的街上伸出臟臟的小手乞討：趴在車窗上。拽路人的褲子、跟著他們身后。在這一系列美與丑的對比中，苦難與歡笑是平行存在的。

四、結語

《貧民窟的百萬富翁》之所以打動人心，關鍵是在描述社會黑暗與殘酷的同時展現了困難面前不放棄理想的純真。杰瑪生活在貧民窟，經歷著貧富差距、宗教屠殺、階級歧視帶來的重重艱難困苦，他的生活中充滿了現實的殘酷和無奈。但是，杰瑪始終誠實善良，對夢想不離不棄，對愛執著，充滿自信。貧困的生活并沒有給予他人格上的自卑，反而使他更加堅強，并最終贏得大獎，和有情人拉提卡終成眷屬。影片在杰瑪自己講述回憶的時候運用昏黃色調，給人壓抑悲涼的氣氛，當場景回到演播現場正在答題的時候，光線明亮、光彩照人，也對比表現出了殘酷的貧富差距和人物復雜的內心世界。這是一部悲壯的勵志劇，更是屬于天下所有底層平民的個人史詩。這部影片是一部表現人類精神的作品，鼓舞人們踏踏實實、永不言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