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噪音

永　安

噪音是現(xiàn)代文明的產(chǎn)物。在現(xiàn)代社會，人口密度大，人們的居住空間比之古代狹小得多。樓上樓下難免相互吵擾。想想挺讓人難受的。

好像也是因為如此，古人就已未卜先知地認為噪音是反文明的。古希臘哲學家亞里士多德曾經(jīng)說過，一個城市超過一定規(guī)模，就無法居住了。他這話的意思是人太多了，大家擁擠在一處，就斬斷了和自然的聯(lián)系。在這樣的城市里，人無法和自己的內(nèi)心建立聯(lián)系，而是依靠喧囂來逃避與自己相處。

亞里士多德似乎有點貴族化和浪漫化了。一大幫人擠在狹小的空間里，要遠離噪音實在是非常難的，只能彼此理解了。這是現(xiàn)代人的命運，盡管我們?nèi)绱送春拊胍簦驗樵胍艚o我們的心理和生理都造成了傷害。

但有一種噪音則是我們難以接受的。這種噪音并非不可避免，而是一個人或者是因為他的素質(zhì)較低，絲毫沒有想到自己制造的噪音會影響到他人，從而自覺地約束自己；或者就是惡意，基于一種變態(tài)心理，要制造噪音傷害別人他才能獲得快感。

這樣的人，我們把他叫做“噪音制造者”。

前一種噪音制造者基本上都被視為正常人。但的確必須承認，在鋼筋水泥叢林里，像亞里士多德所擔憂的那樣，很多人會越來越遠離自己的內(nèi)心。正因為有時候認不出自己，他會很難發(fā)覺自己行為給他人帶來的影響。而后一種噪音制造者則是精神分析學家所講的那種心理病態(tài)者，他們有一個心理特征，就是對世界有一種怨恨。這是他們的內(nèi)心被破壞的結(jié)果。

在中國，只要你注意觀察，你會發(fā)現(xiàn)后一種噪音制造者。比如，在公共場所總會有那么一些人喜歡高聲喧嘩，并陶醉其中。在樓房里，他們也喜歡用力關(guān)門，非要讓門發(fā)出刺耳的聲音才爽。

我們都在網(wǎng)絡(luò)上看到過很多人描述他們的痛苦遭遇。比如，當一個人要睡覺時，上面住戶總會弄出尖利的聲音，一而再再而三，他就被樓上的噪音制造者套牢了。慢慢地，他的精神就會高度緊張，難以集中精力睡覺和做事。他會發(fā)現(xiàn)自己的精神狀態(tài)有了變化，變得煩躁不安，神經(jīng)衰弱。

思想家們一致公認：以上所說的這后一種噪音制造者絕大多數(shù)都是人文素養(yǎng)上的野蠻人。而最痛恨噪音的，應該是哲學家叔本華了。

叔本華寫了一篇叫《論噪音》的文章，厲聲控訴了噪音制造者對人類理智的破壞：“對知識分子來說，噪音是一種苦刑。我對噪音是很反感的。比如說，當你把一顆寶石分割成若干小塊時，這塊寶石就失去了作為整體的價值；而一支大部隊被分成若干小分隊之后的威力就大大減小了。在所有的打擾的形式中，噪音是最不禮貌的一種，它不僅打擾了思路，而且還具有破壞性。偶然也會有一種輕微但持續(xù)不斷的噪音在打擾我，過了一段時間我就清楚地感覺到，我的思路越來越困難，就好比是腿上負了重卻還要盡力行走一樣費力，最終我意識到了問題的所在。”

“對于思考著的人來說，一旦有影響就是災難性的，因為中斷了他的思路，使他感到像是劊子手的屠刀樣將他身首異地了。我真想了解一下，有多少偉大而又光輝的思想就這樣被鞭聲所葬送掉。”

噪音制造者讓叔本華深受其害。基于此，他甚至憤怒地寫道：“該將那些趕著馬在人口稠密區(qū)穿城鎮(zhèn)走街巷、時不時還甩上幾鞭子的人拖下來，狠狠地抽上５棍子才好。”他認為，一定要讓那些“肆無忌憚地發(fā)出噪音來妨礙人類智力活動”的人在揮動自己手中鞭子的同時，想起自己被鞭打的滋味。

叔本華曾經(jīng)因為一個女裁縫大聲吵擾他，而將她推下樓梯。主流的聲音一直罵叔本華，把他的行為的原因歸結(jié)為歧視女人。其實換個角度想，那也許只是一個哲學家在思考哲學問題時，突然遇到比殺死他更難受的干擾時失控的行為反應，盡管這種行為，從道德上來講是不對的。但是，僅僅譴責叔本華絲毫解決不了什么問題，因為最重要的是，必須追問造成這一切的原因。

當你熱愛思考，并且正在集中精力思考，突然有一個人大聲吵擾你時，你心里面是什么反應？當你正在家里看書、看電視、睡覺時，樓上突然有像敲在你頭上的噪音，你有什么樣的心理反應？所以，我們應該提高文明素養(yǎng)，少制造或不制造一些可以避免的噪音。

編輯/姚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