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共群英會”

方 寧

1924年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后。國民黨中央在上海設立了執行部。國民黨上海執行部是第一次國共合作的重要產物，中共中央對此也十分重視，為加強執行部的工作，派了大批重量級的共產黨員參加進去，擔任重要職務。共產黨人在國民黨上海執行部里協助和參加了多項工作，取得了良好的工作成績，有力地推動了國共合作的發展和國民革命運動的進程，產生了重大的歷史影響，在上海近現代革命史上寫下了光輝的一頁。

1923年6月中共三大在廣州召開，通過了《關于國民運動及國民黨問題的議決案》等決議，決定在保存自己組織的前提下，全體共產黨員以個人身份加入國民黨。1924年1月國民黨在廣州召開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確立了聯俄、聯共、扶助農工的革命政策，第一次國共合作正式形成。同時，國民黨一屆一中全會決定在中央執行委員會之外，另在北京、上海、漢口、四川、哈爾濱五處各設立一個中央執行委員會執行部，代行中央職權，直接管轄轄區內的黨務，以加強這幾個地區的黨的工作。實際上，先后建立起來的只有北京、上海、漢口三個執行部。國民黨上海執行部直轄區域除上海外，還包括江蘇、安徽、浙江、江西四省，主要職責是管理轄區內的國民黨黨務。

1924年2月25日，國民黨上海執行部舉行了第一次執行委員會議，胡漢民為主席、毛澤東記錄。會議決定，上海執行部自3月1日開始正式辦公，并通過了執行部主要職務及其領導人員名單：秘書處常務委員胡漢民、葉楚傖、汪精衛，文書科主任邵元沖(邵元沖未到以前由毛澤東代理)，組織部部長胡漢民、秘書毛澤東、組織指導干事羅章龍，宣傳部部長汪精衛、秘書惲代英，工人農民部部長于右任、秘書邵力子、調查干事鄧中夏、辦事員王荷波等，青年婦女部部長葉楚傖、秘書何世楨、助理向警予，調查部部長茅祖權、秘書孫鏡等。其他先后參與國民黨上海執行部相關工作的共產黨人還有瞿秋白、沈澤民、施存統、李立三、楊之華、張秋人等。在執行部的領導和主要負責人的名單中，共產黨人占了很大比重，并在日后的工作中發揮了極為重要的作用。3月1日，上海執行部在法租界環龍路44號(今南昌路180號)正式掛牌辦公。由于國共兩黨大批精英分子聚集在國民黨上海執行部里，“當時上海社會傳稱環龍路四十四號為‘國共群英會”。

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前，地方力量非常薄弱，組織也極為松懈渙散。上海執行部成立后，健全地方組織、發展地方黨務是最為緊迫和重要的工作之一。在這一方面身為組織部秘書的毛澤東，付出了很多心血、做出了很大努力。毛澤東一生共到上海50余次，1924年這次是他在上海工作、生活時間最久的一次，從當年2月中旬至年底因病離滬，前后共有約10個月時間。在這期間，他主要負責國民黨員登記和籌建、發展國民黨區黨部、區分部的相關工作。3月中旬，國民黨上海執行部相繼發出第一號通告、第二號通告。第一號通告要求：舊黨員重新登記；區黨部區分部報告各委員姓名、辦事地點、所管轄之區、黨員人數；發給宣言、章程、志愿書。第二號通告說明入黨詳細手續，要求舊黨員必須經過登記，方得為該黨黨員。

上海執行部從成立到7月，對各地的組織進行調查，并對舊黨員進行重新登記。這項工作并非一帆風順。一些國民黨右派既一貫反對三大政策，也反對組織紀律的約束，對重新登記明確表示反對。對此，毛澤東等共產黨人對其進行了義正辭嚴的回擊，并做了大量工作，保障了組織工作的順利進行。根據羅章龍的回憶，當時國民黨元老謝持曾沖到執行部樓上說，我從同盟會開始，革命幾十年還要填表?可不可以免填?當時在場的胡漢民和汪精衛都勸他，說這是新規定，孫先生也同意的。謝持于是一怒而去。事后，毛澤東派人將表格給他送去，并要送表的人好好解釋一下，最后謝持還是填了表。7月中旬，毛澤東辭去組織部秘書的職務，專門從事文書科的工作，另推薦中共黨員張廷灝繼任組織部秘書，繼續推進上海執行部的組織工作。

從1924年3月份開始，各省、市、縣黨部，各區分黨部也先后建立，并報執行部批準備案。為貫徹中共中央的決定，共產黨人非常重視、積極動員革命青年、學生和工人加入國民黨，以擴大國民黨隊伍，增強其群眾基礎，推進革命運動的發展。在共產黨人的積極幫助和推動下，國民黨組織得到了迅速發展。截止1925年10月，上海已有國民黨員5000余人，其中學生占30％，工人占25％，教員占5％，自由職業者占20％，官吏議員軍人占15％，商人占5％。全市共成立9個區黨部。

國民黨上海執行部還參與過黃埔軍校的招生工作。當時各省在軍閥控制下，黃埔軍校不能公開招生，只好委托各省國民黨中央委員以及剛剛成立的執行部在各地秘密分散招生。1924年3月13日，國民黨上海執行部召開第三次執行委員會議，決定黃埔軍校招生事項，實際由毛澤東具體負責黃埔軍校上海地區考生復試工作，招生地點就位于環龍路44號的上海執行部辦公地內。

除了組織工作以外，宣傳活動也是上海執行部的重要工作之一。上海執行部一方面利用報紙等媒介開展宣傳工作，廣泛地向國民黨員和廣大人民群眾進行反帝反封建的思想教育，另一方面，積極開展各種紀念宣傳活動，充分利用有利的時機和方式開展宣傳工作。

上海執行部開展宣傳工作最重要的報紙媒體就是《民國日報》。上海《民國日報》于1916年1月22日創刊于上海法租界內。創刊后，先后開設了各種類型的副刊或副刊性質的欄目，擁有廣泛的讀者群，社會影響很大。國民黨一大后，國民黨中央宣傳部改組了上海《民國日報》，使其成為國民黨上海執行部的機關報。葉楚傖為總編輯，邵力子任經理。成為機關報后，《民國日報》在政治上表現出鮮明的革命傾向，大力抨擊軍閥專制、武人政治，大量報道國民黨上海執行部以及國共兩黨相關的革命活動，宣傳他們的革命主張和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活動。上海執行部充分利用《民國日報》這個革命陣地，開辟各種副刊，宣揚革命主張。

1925年“五卅”事件發生后，國民黨上海執行部分別于6月1日、6月4日發出宣言，激烈譴責了帝國主義者槍殺中國同胞的“無人道”、“無公理”的殘暴行為，明確提出“中國國民黨愿助全中國之愛國愛平等自由之民眾，對此慘無人道之行為及其所代表之武力侵略政策，以全力奮斗，伸張人權、恢復國威。夫民心未死，公理猶存，中華民國爭自由獨立平等之人民，終必獲最后之勝利”!同時執行部還致電英國下議院，要求取消英國政府與中國締結的一切不平等條約。

上海執行部還積極利用各種有利的時機和方式開展宣傳工作。如1924年1月21日革命導師列寧逝世，國民黨上海執行部發起成立“上海各團體追悼列寧大會籌備處”，推動紀念活動的開展。1924年3月9日，上海追悼列寧大會在上海小西門口少年宣講團通俗會場舉行。胡漢民為主席，宣讀了開會詞，

曾親自見過列寧的瞿秋白報告了列寧事略，向群眾宣揚了列寧偉大的革命一生，在會上相繼發表演說的還有葉楚傖、鄧中夏、邵力子等。為配合大會的紀念活動，《民國日報》出版了《上海追悼列寧大會特刊》在大會上廣為散發，其上發表了瞿秋白的《歷史的工具一列寧》、施存統的《馬克思主義者——列寧》、董亦湘的《告今日追悼列寧者》、惲代英的《列寧與新經濟政策》、李春蕃(即柯柏年)的《列寧略傳》等文章，高度贊揚了列寧的偉大功績，宣揚了列寧一生的光輝業績及其思想學說。1924年5月5日上午，國民黨上海執行部的國共黨員為紀念孫中山在廣東就任非常大總統3周年，在莫利哀路孫中山寓所(今香山路中山故居)內舉行慶祝集會。毛澤東、羅章龍、惲代英、邵力子、王荷波、鄧中夏、向警予等共產黨人和國民黨大員葉楚傖、張繼、胡漢民、汪精衛、謝持等以及各區黨部300余人參加，并留下了珍貴的合影。1925年3月12日孫中山在北京逝世，同年4月上海執行部組織召開了有10萬人參加的隆重的追悼大會。上海執行部中的共產黨人發起成立孫中山主義研究會，廣泛征求會員。在共產黨人的領導下，研究會積極宣傳孫中山的新三民主義，批判右傾錯誤思想，教育了廣大群眾。

國民黨上海執行部成立后，在有關各部的指導下，執行部相繼成立了指導各方面工作的平民教育委員會、婦女運動委員會、青年委員會、宣傳委員會、教育委員會、工人運動委員會等，吸收各方面有代表性的人員參加，其中很多是共產黨員和共青團員。通過成立這些專門的運動委員會，執行部里的共產黨人積極團結國民黨左派和各階層群眾，正確貫徹國共合作的方針政策，積極開展民眾運動，上海的革命形勢逐漸高漲起來。

上海執行部成立后，一方面建立、發展黨組織，一方面決定從平民教育人手開展活動，通過普遍舉辦平民學校開展革命工作、積累革命經驗。在共產黨人的積極推動下，1924年3月6日，上海執行部正式成立辦公剛幾天，就召開了第二次執行委員會議，決定成立上海執行部平民教育委員會，并指定由汪精衛、葉楚傖、于右任、孫鏡、何世楨、邵力子(鄧中夏代)、惲代英、毛澤東等9人組成，推選孫鏡、鄧中夏、毛澤東3人為常務委員。主要負責組織在各區各學校建立平民學校，吸收工人群眾上學。這些學校成為了提高工人文化，進行革命宣傳的重要場所，也成了開展工人運動的據點，推動了工人運動的高漲。

婦女運動委員會也是成立較早的專門運動委員會之一。為發揮廣大婦女在國民革命運動中的重要作用，充分提高婦女的平等意識。國民黨上海執行部婦女部在助理向警予的主持下，于1924年3月成立婦女運動委員會，吸收各界女國民黨員30人為委員，由向警予兼任委員會秘書。該委員會成立后，在共產黨人的領導下，大力開展革命宣傳工作，提倡男女平等，爭取廣大婦女的合法權益，在上海婦女界產生了廣泛的影響，上海成為當時中國婦女運動的中心。

1924年11月10日孫中山發出《北上宣言》，重申反對帝國主義和軍閥的主張，號召召開國民會議。中共中央發出通告，支持孫中山北上，要求各地組織國民會議促成會并開展活動。上海國民會議運動蓬勃發展起來。1924年底，上海執行部積極響應參加共產黨領導的國民會議促成會的運動，執行部中的共產黨人和許多國民黨進步人士都參與進來。12月14日，上海國民會議促成會召開了成立大會。上海《民國日報》從1924年11月27日開始專門設立《國民會議專欄》，發表各社會人民團體贊成、支持國民會議的通電或宣言，刊登國民會議運動進展的消息，一連數月，影響甚大。由于遭到帝國主義和段祺瑞政府的破壞抵制，國民會議運動未能得到具體的結果。但共產黨提出的國民會議的主張。產生了廣泛的社會影響，為教育廣大群眾，宣傳革命思想，促進革命高潮的到來，起到了很大作用。

國民黨上海執行部成立后，上海的革命形勢迅速發展起來，但在執行部內部也出現了許多不愉快的沖突。從上海執行部成立之初，內部的左右派就經常發生爭論，矛盾與摩擦不斷發生。面對國民黨右派不斷的挑釁與進攻，共產黨人始終堅持團結斗爭的原則，不畏艱難，積極聯合國民黨左派和廣大革命群眾，與國民黨右派作堅決斗爭，推動了國共合作繼續深入發展。

1925年戴季陶相繼發表《孫文主義之哲學的基礎》、《國民革命與中國國民黨》等小冊子，系統地提出了一套反共理論。國民黨右派開始控制上海執行部，將共產黨人和國民黨左派完全排擠出去。1925年11月23日，國民黨右派謝持、鄒魯等在北京西山碧云寺召開會議，成立“西山會議派”，宣布中國共產黨為“非法”，并通過一系列反蘇、反共、反對國共合作的議案，并另在上海成立偽中央黨部。1925年末，國民黨中央決定上海執行部停止行使職權。1926年1月國民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召開，決定繼續貫徹聯俄、聯共、扶助農工三大政策和反帝反封建的政治主張，通過《彈劾西山會議決議案》，開除了謝持、鄒魯的黨籍，并正式決定撤消國民黨上海執行部。1926年元旦，共產黨人和國民黨左派在上海成立了國民黨上海特別市黨部，繼續推進國民革命工作。

第一次國共合作時期的國民黨上海執行部共存續了一年多的時間。在這期間，共產黨人積極聯合國民黨左派和各階層群眾，進一步建立健全國民黨組織，推動國共合作深入發展。上海的革命形勢飛速發展，各項革命活動順利開展，為轟轟烈烈的大革命的興起作出了重要貢獻。國民黨上海執行部的活動是第一次國共合作的重要縮影，反映了國共合作的進程和發展，在今天看來仍然具有重要的歷史意義和現實價值。

(作者單位：中共上海市委黨史研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