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德拉的幽默

余　杰

幽默的人永遠年輕。在當今世界上。堪稱偉大的政治家之一的南非前總統曼德拉，就是活生生的明證。

在南部非洲發展共同體首腦會議上，曼德拉出席并領取卡馬勛章。他發表了精彩的演講：“這個講臺是為總統們設立的，我這位退休老人今天上臺講話，搶了總統的鏡頭，我們的總統姆貝基一定不高興。”話音剛落，笑聲四起。

這時，主持人為老人搬來一把椅子，請他坐著演講。曼德拉說：“我今年82歲，站著講話不會雙手顫抖，等到我百歲講話時，你再給我搬把椅子。”會場上又是一陣爽朗的笑聲。

講到一半時，曼德拉把講稿的頁碼弄亂了，這本是一件有點尷尬的事情，但他卻不以為然，一邊翻，一邊脫口而出：“我把講稿的頁碼弄亂了，你們要原諒一個老人。不過，我知道在場的一位總統，在一次發言中也把講稿頁碼弄亂了，他卻不知道，還是照著往下念。”

這時，整個會場哄堂大笑。

結束講話前，曼德拉又說：“感謝你們把用一位博茨瓦納老人的名字(指博茨瓦納開國總統卡馬)命名的勛章授予我這位老人。現在，我退休在家，如果哪天沒有錢花了，我就把勛章拿到大街上去賣。我肯定在場的一個人會出高價收購，他就是我們的總統姆貝基。”

這時，坐在臺下的姆貝基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連連拍手鼓掌。會場里掌聲一片。

“上帝期待著人從智慧里獲得他的童年。”82歲的曼德拉有著8歲孩子的童心。在會見拳王劉易斯的時候，他說年輕的時候自己曾是拳擊愛好者。于是，劉易斯故意指著自己的下巴讓他打，他笑著做出拳擊的姿勢。

旁邊的人問曼德拉，假如年輕時與劉易斯在場上交鋒，能否取勝，他說：“我可不想年紀輕輕的就去送死。”

在一次群眾大會上，他穿著一件印有非洲地圖的白色圓領衫，大會的特邀代表、世界重量級拳王里迪克?鮑走過來，與他熱烈地握手，并贈送他一雙拳擊手套和一件黑色披風。

曼德拉當場戴上手套，對全場群眾說：“來吧，看看誰是世界冠軍。”拳王激動地對曼德拉說：“在反對種族隔離的斗爭中，你才是真正的拳王。”

正是在這一串串毫不做作的幽默之中，曼德拉體現出他耀眼的人格魅力。幽默延長了他的生命。幽默定格了他的青春。

二十多年的牢獄之苦，風刀霜劍的嚴酷相遇，他都用幽默來應對。躺在囚室的水泥地上，他對著窗外的月光微笑。他剛剛由死刑改判為無期徒刑，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說，那是一個心靈絕望、精神崩潰的時刻。然而，對于曼德拉來說，那是一個新的戰役的開始。他清楚地知道。勝利在自己這一邊。

1975年，曼德拉首次被允許與二女兒津姬見面。曼德拉入獄的時候，女兒只有3歲，如今已是十五歲的大姑娘了。曼德拉特意穿上一件漂亮的新襯衣，他不想讓女兒認為自己是一個衰弱的老人。

女兒走進探視室的時候，曼德拉的第一句話是：“你看到我的衛兵嗎?”然后，他指指寸步不離的看守。女兒笑了，氣氛頓時輕松起來。

曼德拉告訴女兒，他經常回憶起從前的時光，他讓女兒坐在腿上，給女兒講故事。透過探視室的小窗戶，津姬的眼中噙著淚花，

幽默來自智慧，也來自品格。在被監禁的孤島上，曼德拉堅持長跑，并用冷水洗澡，他每天見到清潔工人，都會開幾句玩笑。軍警們百思不得其解：這個被終身監禁的囚犯，為什么每天都能樂呵呵的?曼德拉說：“正像被壓迫者需要解放一樣，其實，壓迫者也需要解放。拿走別人自由的人，自己也成了囚犯，他把自己鎖在偏見和心胸狹窄的牢籠里。被壓迫者和壓迫者，同樣被剝奪了人性。”

幽默還來自于心靈的自由。曼德拉在自傳《漫漫自由路》中寫道：“我并不是生來就渴望自由的，出生時，我是自由的，在玉米地里跑來跑去，在清澈的小溪里游泳，在陽光下烤玉米，騎在慢悠悠吃草的牛背上。”后來，他才意識到黑人在自己的國家里是不自由的。于是，他開始為改變這種不自由的狀態而斗爭。

一個懦弱的年輕人變成勇敢的人權斗士，一個遵紀守法的律師變成被判處死刑的“罪犯”，一個無比熱愛生活的人變成被監禁28年的囚徒。他說：“我發現一個秘密，登上一座大山。就會發現還有更多的山要攀登。我借此機會休息一下，領略周圍的好風光。回頭看看走過的路。但只能休息一會兒，因為與自由一起的是責任。我不敢停留，因為漫漫的旅途尚未結束。”

是的，這段旅途沒有結束，永遠也不會結束，因為曼德拉的靈魂已經飛翔在那高遠的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