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司機哥哥

楊　楊

小時候

她常趴在站臺的欄桿上看火

生

小站的藍天白云

小站的清寥寂寞

碎花的衣裙映襯著她

像蝴蝶也像花朵

“漂亮的小妹妹哥哥有時間

領你去城里看電影”

一個細雨的季節

一個圓腦袋從車頭里伸出來

于是爸爸扳道房的紫丁香

便成了她揮舞的致謝和等待

春天過去的春天

疲憊的車頭喘著粗氣停下來

那個疲憊的腦袋

又從疲憊的車頭里伸出來

“妹妹，哥哥有時間

一定領你到城里跳迪斯科”

秋天過去的秋天

哥哥找不到時間兌現他的承諾

但經過她的身邊

總會讓他的車頭大吼一聲

用噴出的蒸汽濺濕她的衣裙

熱情的因失諾向她致歉

冬天過去的冬天

那個疲憊的車頭換成內燃機

夏天過去的夏天

她也頂替爸爸的班成了站務員

“妹子，哥哥有時間

帶你到城里吃麥當勞”

會車時他扔給她一塊

用豆腐代替牛肉的肉加饃

那是嫂子為了積攢購樓錢

又讓他不失營養的專利快餐

加密開行的萬噸列車

被拉不完的貨物逼得急急迫迫

那個腦袋很少再從車頭里伸出來

安全慶功頒獎會上

他第一次握了她的手

“老妹長交路后大哥很累很累”

哥哥是長大坡道開得最穩的司機

也是開萬噸列最棒的司機

這個常從車頭向她伸出的圓腦袋

爭先恐后地長滿跨越時空的白發

她看著想說的話很多很多

小站的春天開滿了花朵

小站的秋天也結滿了果實

長長的線路上

他開的萬噸列車風馳電掣

寂靜的站臺上

對著有他凝神注目的火車

她常揮揮手心底無數次在喊

“平安司機哥哥!”

也想大聲喊“平安司機哥哥!”